劉小花仰着脖子,盯人頭又數一遍。這樣能看到每個人的臉。
數下來發現,確實是多了一個。
但因爲她對每個人不是那麼熟,所以不能分辨是多出來誰。她把每個人長什麼樣子都默默記下來。
周青跟在她旁邊,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回到寧老頭身邊去。
劉小花想不明白,這些人起碼都是兩人一夥,沒有一個是落單的,那多出來一個,爲什麼會沒有人察覺。
更令人不安的是,完全無法確定,混進來的是人還是其它什麼。
隨着隊伍的前行,霧氣更濃了。
油燈的光亮變得更暗,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很容易就將薄霧驅散。劉小花覺得,那些甚至不能再稱爲霧,更像是充斥在空中的粘液,而油燈照的地方,就像一個氣泡。把所有人都包在裡頭,艱難前行。
這時候所有人都不再閒聊。姬六帶來的幾個已經拿出法器來。
陳家之前開壇的那也個青年上前跟姬安說“可能已經快到了。”
姬安皺眉“可能?”
陳氏青年到有些不悅,他對姬安並不如陳氏家主對姬安那般客氣,說:“我們家去過日河的只有我和大哥。當年是父親帶着我們誤入日河,出來後從祖宗留下來的典籍之中又尋到去路。不過我雖然知道去的法子,可必竟只去過一回,去時尚年幼,懂的事不如大哥多,後來父親病逝,家裡再不許我們開路進日河,也就擱置生疏了。這些事你們是早知道的。大哥日前出門辦事一去不返,你們催得急也只有我來帶路。照說我們家是不該來的,向來我們只帶倉田家的人走這條路。”顯然對家主的決定很是不滿。
姬安便不再深究,畢竟陳家的人從來沒有藏私,怎麼去那個地方需要的東西早就流傳在外,可就算材料齊全,除了陳家的人,也沒人進得去。現在,他是求人辦事,便是有再高的架子也不能擺。更不好責備,便問:“那大概還有多久?”
這時候,突然人羣裡發生了騷亂。
有人說“多人了!現在二十人。”
劉小花心裡一跳,看來自己的存在沒能瞞得住這個人。還真不知道那個人發現多人是對自己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有個姬安帶來的人問“我們來時多少人來着?”也想自己覈對一下。
有人回答說“好像是十七人。”劉小花伸頭看,那個人是姬安帶來的,是個中年人。
陳氏那邊之前給寧老頭點燈的人卻說“明明是二十一人。”
陳氏中另一個人說“是十六人才對。”
一時之間,各執一詞,幾個人爭執起來:“你有沒有數清楚?”
“你自己數不清楚吧!”
一羣人邊以緩慢的速度向前走,一邊爭論到底誰對誰錯。
最先發現多人的那位說“你們都站好了,不要亂走,我來數。”這次他沒有用感覺去探試,而是數人。
他從頭走到尾,數下來是十八人。多了一個人。
周青跟劉小花站在一起,劉小花也緊張起來,萬一在這裡被拆穿不知道姬氏的人打算怎麼處置自己。
可那個人卻並沒有在意兩隻狗,對其它人厲聲說“我出發之前試探過,共十九人,隊伍裡面走路的既然只有十七人,那姬公子步攆上頭應該是兩個人。但現在,我們除去步攆裡的兩個,有十八人,多了一個。”
劉小花立刻看向姬安。
他竟然沒有發表異議。
劉小花一時也拿不準,那個懸空的步攆上頭是不是真有姬六和別人。可能這位數出來十九人裡頭,並沒有包含她和周青。
但他的推斷是沒有錯的。
這裡確實多了一個人。
寧老頭聽見後面的講話聲,步子頓了頓,陳氏青年立刻喝斥“不能停!這裡是去路,只能走不能停。”
寧老頭連忙繼續向前邁步子。額頭上冷汗泠泠,足以顯得多麼緊張。
“是不是其它修士潛入?”有個陳家的人問。
畢竟誰不想去傳說中的日河呢,如果有修士聽到風聲,一定會想盡辦法混進來的。
“是上了路之後纔多出來的。”
大家表情都深重了。
既然是上路上纔多出來的,就不可能是修士潛入了。外頭跟本不能活人。
可多出來的是誰?
“大家都看看,身邊有沒有不認識的人。”中年人立刻道。
可大家左看我,我看你。都搖頭
“沒有。都是認識的?”中年人也感到意外“請靈!”
陳氏青年說“去路上請不來靈。法器也是不能催動的。”
有幾個人不信,可看他們試了一下的表情,肯定是真的。頓時氣氛更沉重,如果靈不能用,那修士就跟普通人差別不大了。萬一遇到什麼事,更加危險了。
“那他們爲什麼能試得出多了人?”陳意兒問。
修士中有十分不屑的“你也是修士?”有幾分譏諷。她這些都不懂,還能自稱修士。探試在場人數,用的是受靈強化的感覺。並不是放靈出來用。
現在的情況是,這些修士的靈喚不出來了,只盤踞在體內。
陳意兒怯怯的沒再多話,但是站在她身邊一個陳家的人爲她不平。低聲安慰她。
劉小花看了一眼黑皮——它卻好好的?
黑皮發現劉小花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還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立刻流露出討好的表情,怕她再把自己收回去。劉小花囑咐它,不要亂跑,它連連點頭,可劉小花一扭頭,它又撒歡似的在隊伍裡竄來竄去了。
它能在外面真的太開心了。
這裡好多人,好多好玩的,這些人真有趣,一隻嘰嘰呱呱。它學了好多話。
劉小花見黑皮並沒有闖禍只是奔來奔去到處看熱鬧,也就沒有很約束它。
中年人見情況不妙,慢慢走着琢磨了一下,拿出紙筆來說“把自己認識的人寫在這紙上,上寫已經寫的,就不要再寫,只寫還沒記的,一個一個往後傳。”想必他在姬安帶來的修士中很有威望,沒有一個提出異議不肯服從他的。
可能他是很有來頭的人吧。
只是劉小花初入修門,並不認識太多修士,所以不知道他是誰。
最後一圈下來,紙又傳回中年人手上。
他數了一下,臉色一下就難看了。上頭竟然有三十一的名字。立刻就拿給姬安去看。
可姬安拿着紙看了半天,皺眉說“信公。這些人都是公子挑後着小僕去請,名單我沒有見過。”小僕只是一個通傳消息的。姬安在陳家談好,便讓小僕照姬六的意思把這些人全請來。人到陳家之後直接就匆忙上路了。
被稱做信公的中年人便把紙拿給陳家那個主事的青年“陳明業,你看看,這上頭哪些是你認識的人,但不該在的。”
劉小花到知道信公是誰。
信公的名字,她在一本手札上看過,講的是手札的主人某日去會友,信公在坐,兩個人聊起煉靈,爭執誰對誰錯。手札上寫,信公是野修,並沒有宗派,當年初修道時全憑悟性沒有拜過師。雖有千年修爲,地位與各大尊並齊,卻並沒有什麼建樹,言行瘋顛,不值一交。
但劉小花覺得,信公言行現在到並沒有瘋顛之處。也許,寫手札的人說的話不能全信。手札中寫的畢竟只是主觀的看法。既然姬六請信公來,他又能管束其它修士,就一定有他出衆之處。
被信公叫陳明業的青年就是之前開壇很有話語權的那個。
他接過去名單過去,看了半天,卻一個也沒挑出來“除了這六人,加上寧老頭,與姬管事。其它人我都不認識。”其它陳家的人也紛紛點頭“我們加上寧老頭,只有七個人。”
他把名單還給信公,道“信公可看出上頭有哪裡人是不該在的?”
信公搖頭“我這邊十一人,再沒有認得的。”如果他看得出來,當時就直接點出來了。他只看到跟着自己一起來的幾個修士都在,其它的人一個都不認識。拿給姬安看只是確定一下,主要是想拿給陳家的人看。
可沒想到陳家也不認識。
劉小花有點着急
她聽出問題在哪兒,可她沒法說。
有個修士不解“如果說這些人都是那個多出來的人寫上去混淆視聽的,也不能呀。”因爲現在多出十四個人,可沒有哪個人的筆跡是一口氣寫了十四個名字的。
信公表情雖然一直鎮定,這個時候卻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們那邊七個,不加姬管事。我們這邊十一個,也沒有算姬管事。兩邊加起來十八人,加上姬管事,就是十九人。再加上步攆上兩個人,不是成了二十一人?”
之前是二十人,只多一個,現在到更多了,人數怎麼算都越來越奇怪。
這時候信公突然說“每個人排個號,這個頭哪些是自己寫的,便圈出來,把自己的號標記在上頭。”他又拿出沾金泊墨的筆來,對其它修士說“我們用這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