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選 擇

向恆澤大學專業選擇了學醫。這是19年來第一次違背爸爸的意願。

從小向恆澤就很“聽話”,對於父母的期許,他總是能恰到好處的完成,更能輕輕鬆鬆的給父母贏回面子和驕傲,成爲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 。

可能是因爲他是個很怕麻煩的人,有些事情必須要做,既然這樣,不如做好,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牽扯。如果勉強自己可以讓大家都開心,這並不是一樁賠本的買賣。

和弟弟的桀驁不馴相比,他永遠溫潤如玉,溫暖和煦如3月的春風,和每一個人保持着恰好的分寸感,不靠近不疏離,每一個和他交往過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但每個人想起他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感。他們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向恆澤是什麼樣子的。

對於學醫的選擇,向爸很意外。在向爸眼裡,向恆澤不論是從智力還是性格方面都是經商的一塊好材料。

但是他也不想以父親的權威壓制向恆澤,他相信向恆澤一定是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不然以恆澤的性格他不會突然地“叛逆”以宣示他的“主權”。

他太瞭解這兩個兒子的性格了。恆澤如水,不論處在何種情況下,永遠一副淡然的樣子,可實際上確是最看清時勢的人。而澤宇如火,一點就着,永遠用自己的“堅硬”去展示自己的力量,其實卻是最脆弱的人。

他永遠記得接澤宇回來之後,澤宇一病不起,躺在牀上,滴水不進。看着掉眼淚的妻子,他心情煩躁,但是不知道向誰發泄,就在陽臺上一根接着一根默默的抽菸,看着滿地的菸頭也似乎在嘲笑他的狼狽不堪,他臉色露出了一絲苦笑。

當10歲的向恆澤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沒有察覺,直到小小的人兒正對着他,盯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爸爸,你去把姥姥接來吧,不然邢澤宇的病不會好的,他還小,還不能接受和姥姥分開,你要給他一段時間的過渡期,不然的話,他會恨你一輩子,畢竟當初拋下他的是你,現在逼迫他離開最親的人也是你。您覺着呢,爸爸?”

聽到向恆澤的話,他猛地擡頭盯着自己的兒子看,好像想從他眼裡看出點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

10歲的少年一臉淡然,眼睛清澈如一潭湖水,沒有一絲波瀾。看着如此清澈的眼睛,他有點不自然,不自覺的轉開了視線。

擡眼看向遠處,說:“恩,也對,姥姥比較熟悉澤宇現在的衣食習慣,現在過來照顧他,更有利於他恢復健康,我準備一下去接姥姥”。

那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和向恆澤對話,不再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而是具有平等話語權的一個人。

也是從那次以後,他開始時不時和向恆澤說一說生意上的事情,會詢問一下他的看法,等到他年紀稍微大一點,偶爾也會帶他去應酬,向恆澤從沒說過不,甚至有時候遇上生意上難解的問題,詢問他的意見,偶爾也會遇到驚喜的回答幫助公司解決問題。

有個這樣的兒子讓他十分歡喜又十分欣慰,畢竟他不用擔心公司後繼無人了。他一直篤定的認爲向恆澤會學商,而這次向恆澤做出這麼大的改變,他很好奇。思前想後,他決定找兒子聊一聊。

向恆澤走進書房的時候,很清楚爸爸想問他什麼,畢竟從10歲那年開始爸爸就開始培養他做生意,而他也以爲自己一定會學商,畢竟生意場上的“廝殺”,他並不厭惡,甚至能從中找到一些快樂。

可是想到她,想到那個讓人疼惜的面孔,他就覺着人生中的快樂已經消失殆盡,他又回到了小時候無聊的時光,爸媽忙生意,他一個人上學放學,吃飯寫作業,然後又繼續重複前一天的生活,對未來沒有一絲的期望。他不想再回到從前的時光。

“爸爸”

“恩,來了,坐下吧”

“恆澤,你有話對我說嗎?”

向恆澤沉默,書房一片寂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不想說嗎?你爲什麼改變了自己的志願?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我認爲你還是去留學比較好”

“語氣強硬,像是對待屢次犯錯的下屬,爸爸在壓制自己的火氣,如果我不能給他一個合理地理由,他是絕不會同意我學醫的,”向恆澤在心裡想,“那我到底該怎麼說呢?”

“爸,在說理由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什麼問題?”

“如果當初,姥姥不同意你娶媽媽,你會怎麼辦?”

聽到問題的向爸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想起自己心愛的妻子,一股喜悅之情涌上心頭,“想當初,他是窮小子一個,爲了給家裡省口糧食就去當兵,身無分文,也沒有什麼才氣,可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歡上了軍區裡最漂亮的女生,憑着一腔孤勇,他愣是打敗了一衆情敵,抱得美人歸,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引以爲傲的一件事了。”

“怎麼會這麼問,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了你媽媽,我誰都不會娶。即使你姥姥不同意我娶你媽媽,那我也不會讓你媽媽嫁給別的男人,這輩子她註定就是我的媳婦兒!”

“爸爸,我想告訴你,我也遇到了這樣一個女孩,她讓我第一次對人生充滿了期待,讓我覺着我19年的生命無聊活着只是爲了遇見她而付出的代價。可是她不見了,我們本來約定好考試後就見面的,可是我遲到了,等我趕到約定的地點時,她已經不在那兒了,沒有留一絲痕跡。可是我不想放棄,我想找到她,哪怕她不喜歡我,我也認了,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兒?她過得開不開心?幸不幸福?她的腿站不起來,只要她還活着,她一定會治療,而我學醫是最快能找到她的方法,況且我也想治好她的腿。”

聽完向恆澤的話,向爸一陣沉默,他沒有什麼話去反駁自己的兒子,以家族利益爲重,這種狗屁話,他是說不出來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份純粹的感情有多麼重要。

“你確定,不後悔?”

“不後悔”

“好,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我雖然是你的父親,但是並沒有權利干涉你的人生”

“謝謝爸爸,我會好好走下去的”

看着走出書房的向恆澤的背影,向爸終於開心的笑了出來,向恆澤,終於像個19歲的孩子了。

之後向恆澤便順利的被b大醫學院本碩連讀錄取了。等到通知書下來的那天,邢澤宇才知道哥哥學的是醫學。

他有點吃驚,不敢多想。自從他在哥哥面前說過自己喜歡秀爾之後,他或多或少的有點逃避哥哥,而哥哥好像也比較忙,明明兩個人都已經完成自己的學業目標但總是碰不上面。

兩個兒子都很爭氣,向爸肯定是要慶祝一番。便做主以給哥哥踐行並慶祝弟弟考上高中的名義,在家裡開個小型的家族聚會。

雖然由頭很大,但其實家裡人很少,生意夥伴向爸又不想邀請。最後向爸拍桌子說,哥哥弟弟可以把你們的好朋友帶過來,熱鬧一下,尤其是弟弟,之前聽你說,你那幾個好朋友可沒少在學習上幫助你。正好這次讓我認識認識,當面表示一下感謝。

聽着爸爸的話,邢澤宇後背僵直,擡頭看哥哥,兩個人正好目光相撞,不久,便各自看向別處。

雖然說是給哥哥踐行,其實那時候,向恆澤已經提前去了學校,父母沒有讓向恆澤住在大學宿舍,提前在校外買好了一套小居室的房子,把一切都打理妥當了,才讓向恆澤過去熟悉一下學校的環境和小區的環境。

本來以向恆澤的意思是租個房子就好,但是爸媽一想畢竟要住8年,還是妥帖的買個自己的房子住比較放心。等向恆澤從學校回來,邢澤宇都已經開學兩個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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