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六出飄霙
“瞬華, 此番聖魔之爭…你當真打算插手？”
眼見楓岫攜符離去，御不凡眉心微蹙心中難安。
太荒神決開戰在即，這時候讓楓岫帶着封符陰器前往騶山洗棋亭徹底封了那處之舉, 還有之前離開的那位道長, 瞬華是真心打算插手當下這混亂戰局了麼。
他不信這一切舉動理由只是因爲素還真的救世心切。
若是當真這麼容易便能被人說動, 濟世救人, 那瞬華早在梟皇論戰那一場混戰之中就已出手了, 絕不會一直隱藏實力，避世至今。
很多事…他真的想不通……
“不凡你喜歡交朋友麼？”
“欸？”乍然聞言，御不凡微地一怔, 一時間卻是想不透月流景這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語到底是何用意，全然不知如何應答。
“之前我與師侄通信時提及你們之事, 他的意思是不知你倆願不願意去學堂的保全科掛個閒職。若是不鐘意, 空店面也有幾處, 想用來做什麼都隨你們高興。”
早先他送南風去謄蕪那裡進修時便想過了：
這個空間不太平，苦境更不是個說退隱便能安穩度日的地方。不凡和絕塵雖早已是今非昔比, 可難保不會再來次棄天降世問罪神州，何況還有楓岫那拖家帶口的麻煩。若是無甚必要，還是跟他與照夜一同離開最好。
“先前我也問了楓岫的意思，他是打算帶着拂櫻和小免過去定居，開間書店什麼的, 小免也剛好能在學堂裡上學。絕塵說他聽你的, 所以我來問問。”
“吾…都成。”
爲什麼……瞬華要突然提起離開？
這樣猶如替他們鋪平後路一般的話語, 他當真無法安心。
“那就這麼定了, 保全科的大姐頭人很好, 你們會喜歡她的。”淡淡一笑，再無過多解釋之言：“聖魔之戰一了, 我們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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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困麼？”
端了溫水擰了把溼毛巾遞與還有些迷糊的凌晚鏡，對於他這一睡便是五六天不睜眼的狀態，擎海潮着實很難放下心來，如今好不容易見人醒了，心中大石方纔緩緩落地。自然，這幾日裡月流景偶爾前來探視時的冷淡模樣，也讓他不得不認真考慮是否應該想些扭轉局面的法子了。
果然，兄弟相處看來是免不了的了，還是好好想想解決方法纔是上策……
“瞬華早些時候端了人蔘雞湯來，說是讓汝醒了喝的，吾幫汝盛一碗？”
“………我這還是頭回聽你這麼叫他，你們…在我睡覺的時候做什麼了？”微抽了抽嘴角接過雞湯，凌晚鏡對於擎海潮這大反常態的殷勤表現做出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結論。這隻笨鯨魚之前天天月公子前月流景後的，現在他一覺醒來居然突然改口叫瞬華，真是讓人無力受之的親切啊北冽高人。
“是不是趁我睡覺又幹了什麼？老實說吧，我不生你氣。”
“他是汝師弟，又是汝弟弟，與他融洽相處不是應當的麼。”輕咳了兩聲重新坐回牀上，擎海潮伸手自後環抱住凌晚鏡的腰，一臉乾笑地打着哈哈。
“哈…我看是你又說錯話惹瞬華生氣，弄得情勢大爲不妙，想了幾天拉不下臉道歉，只能等着我幫你想辦法扭轉乾坤纔對吧。”長長一覺睡醒，凌晚鏡現下心情還算不錯，雖已大致明瞭箇中緣由，卻也只有些好笑地瞥了某鯨魚一眼。
“行了，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吧，知道你憋很久了。”
“能…跟吾說說汝的兄長們麼？”照夜睡着的時候他想了很久，既然怎麼都避不過，那還是早點把‘敵情’打探清楚纔是解決之法。
“還有吾上回見到的那位……”
“你說小唯？”
微微一愣，凌晚鏡好半晌反應過來擎海潮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誰。
不過，也的確是時候該把家裡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忌諱跟他說清楚了，省的某鯨魚到時候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小唯的全名是月唯曦，跟瞬華…應該算是住在同一個身體裡的兩個靈魂，你當他們是雙胞胎就成。不過他討厭這個名字，你還是管叫他小唯好了。還有，小唯脾氣不好，他說什麼你都順着就成，有我在，他不會太出格的。”
“同一個身體？那他們……”這情況，怎麼聽着和嘯日猋那瘋病這麼像。
“噓——”
微涼的手指止住了那未盡疑問，凌晚鏡微微勾脣，笑中帶了些許莫名詭異的神色：“大鯨魚你應該明白什麼話不能問，什麼事不該打聽，這樣才能活得更舒服些。你不是想知道我哥哥們的事麼，我說那個給你聽。”
“也好。”好吧，既然這事不能問，那他不問便是了。
“我呢，在家裡排行老四，上頭有四個哥哥——”
“等、等等。”四加一等於…四？這算數是不是有哪裡不對。“照夜…就算吾算數是自學也知道四加一應該等於五……”
“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會這麼說是因爲那個把我們搞出來的死老頭。”
“汝是說汝爹親？”用…這種奇怪的詞語，是關係不好麼？
“他要是有那資格，我會叫他死老頭麼。”別說親自養育，那個老瘋子連個像樣的稱呼都沒給他，有什麼資格讓他開口叫爹。何況，他只不過是那老瘋子拿了自己的一魂搗騰出來的，不用搞字，難道還用生字不成。
“……可是，聽起來汝似乎並不恨他。”眉心微蹙，擎海潮無法理解。
一個父親，到底要做出多過分的事，纔會讓兒子提起他時甚至比無關路人還要冷淡。那種眼神和語調，與其說是不恨，不如說無視來的更爲恰當吧。
“恨，是因爲還抱有期待，他之於我不過陌路，何來憎恨。大概是當時尚無生機的寰宇太過無聊了，所以最初，他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造出了大哥。”
因爲無聊而創造，因爲不滿而銷燬，這…是最不負責任的表現。
無論後來落得多悲慘的下場，都不值得同情。
“從我靈識初醒至今，無論是人神魔，還是仙妖靈，我從未見過比大哥更加美麗強悍的存在。可他卻偏偏極不滿意，還將初生的大哥趕了出去。”
“吾不懂，是汝大哥做錯了什麼嗎？”
聽起來，這似乎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上古麼？……等等！
這樣說來，他是不是在完全沒意識到的時候惹到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了……
“不過是因爲大哥長得不對他胃口罷了。好在，大哥也不在意那種無聊的理由，老瘋子不要他，他就走的瀟瀟灑灑毫無眷戀。”
在他看來，因爲臉不夠乖寶寶這種事就把大哥趕出家門，簡直是種任性到家而且愚蠢到爆的行爲。臉乖有什麼用，能把一票子弟弟各個都養的白白胖胖水靈帥氣陽光向上麼？伏羲他能麼？能麼？！能麼？！！
“那後來呢？汝大哥不是隻身離開了麼，汝又是怎麼到他身邊的？”
居然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了？
這樣聽起來，照夜那個兇巴巴的大哥好像也沒想象的那麼恐怖嘛。
“我既然叫他老瘋子，那一次的失敗又怎麼可能讓他死心，這二次居然真讓他成功了。我二哥，也就是瞬華最尊敬的大哥，誕生了。”
是啊是啊，天字第一號嚴謹、理智、聰慧，長相溫潤俊雅，儀態沉穩端莊的好孩子神皇伏羲就這麼出生了。用大哥的話來說就是，伏羲他啊，從頭到腳標準完美得像座冰雕的神像一樣，隨便擺個神龕就能上供了。
“老瘋子大概高興壞了，拉着二哥就出去昭告天地，他完美的長子出世了。大哥後來告訴我，他當時正在離得不算太遠的星河上睡覺，結果生生被一陣鬼哭狼嚎的笑聲給吵醒了。”
“………汝大哥不生氣麼？”
若是他，這樣過分的挑釁大約會讓他氣得直接殺上門去吧。
“沒有。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大哥的神經一向都粗的離譜。”
一想到他家大哥每每說起這事時事不關己全無所謂的樣子，凌晚鏡就對他那粗到可以擰麻花的神經感到全身無力。
喂喂喂……
那個老混蛋不止嫌東嫌西趕你出家門，還拉着寶貝兒子在你面前得瑟誒！
無所謂也就算了，別說得好像那只是你隔壁鄰居生兒子發紅蛋放鞭炮一樣成不成，好歹給點受害當事人的像樣反應啊大哥！
“總之後來又過了一段不算太長的時間吧。大哥說他感覺到老瘋子好像又搗騰出了什麼活的東西，只不過這一次別說鬼哭狼嚎了，就連點生長的氣息動靜都沒有。他不放心，就偷偷溜回去探查情況了。”
“是汝麼？”
“不止是我，還有三哥和四哥。大概是老瘋子從來都沒有理過我們的緣故，直到大哥發現，我們還都只是三團靈識初開卻沒有任何形體的光球。”
也不知道該說他們仨這是倒黴還是好運，一出生就被老瘋子隨手扔在旮瘩角積灰也就算了，還連個人樣都沒有。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們就不會被大哥打包提回家養的白白胖胖水靈帥氣陽光向上了啊……
所以說，瞬華他大哥其實是一出生就特殊技能【領袖】滿點，還附帶神族威望崇敬，各族威望友好，魔族威望中立。
結果後來和自家大哥對掐上之後，霸氣側漏的跟天帝組隊通關了副本【大戰！英雄巫妖王】以及任務【封印！巫妖族的沒落】才變成上古魔族仇恨的？
而大哥則是先天技能點除了武力和魅惑，剩下全加在特殊技能【保父】上了？
反正大哥運氣老是那麼差，幸運值肯定半點沒加。
“大哥說，他當時覺得老瘋子大概也沒興趣要我們，就拿衣服裹了裹，把我們仨塞一塊打包拎走，順道搬家了。”
“吾懂了，所以從那之後汝們就成了兩家。汝三哥就變成了二哥，四哥變成了三哥，汝有了兩個二哥，也成了家中老四。”選了種儘量不把自己和別人繞暈的方式簡單將凌晚鏡的話歸結了一下，擎海潮發現，自己又開始頭疼了。
如今光是月流景一個他都快搞不定了，這兩家六個的，他要怎麼擺平啊……
“至於瞬華，則因爲出生的晚沒被汝大哥一同帶走，所以便同汝那位‘真’二哥成了一家。”
“什麼叫真二哥，二哥難道還有假的不成。”囧囧有神的喝完碗裡已經有些微涼的雞湯，凌晚鏡專心用筷子剃分着雞肉和雞骨，慢慢說道。
其實他們家雖然兄弟挺多，真正要忌諱的事情卻不算多，畢竟大哥真要看笨鯨魚不爽想要開揍的話，再避着都沒用。只是有幾點，能免則免不說不行。
“總之呢，有幾點忌諱你要牢牢記住：第一，我大哥跟他大哥之前有過很嚴重的誤會和過節，現在是死對頭，一見面就打架掀桌拆房子，他們倆碰面的時候你有多遠閃多遠；第二，雖然我二哥平時脾氣很好，但在他面前千萬少提瞬華跟他大哥的事，他們過節很深的；第三，這點很重要一定要時刻牢記，我大哥夫是個神經病，沒事少跟他說話，變態抖M會傳染的。”
“…………那汝三哥呢？”
好像照夜說了這麼多，都沒怎麼提起他三哥的事。
難道是兄弟不睦？看着不像啊。
“放心吧，我三哥好溫柔好雲淡風輕的。沒有宿怨也沒對象，雖然習慣性三天兩頭不着家，但脾氣最好的就是他了。”
提起自家三哥，凌晚鏡笑得悠閒，連帶着語調都輕快起來。
“說起來，前段時間他還出門體驗人生去了。據說是爲了學習瞭解一下大哥和小弟…也就是我的思維迴路，沒個百八十年大概是回不了家的，你什麼時候能見到他都還不一定呢。”
“那……吾們什麼時候去見汝大哥？”
深吸一口氣，擎海潮還是將那最不想面對的問題說出了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避不過遲早要見，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暫時還不成。”說到這點凌晚鏡就頭疼。
如果某鯨魚只是單純可能會被揍到需要搶救也就算了，頂多他受累一點多救幾次。偏偏大哥身上那股洗腦機修改器一樣的變態力量沒藥醫，他們家幾兄弟還都跟大哥同出一脈不受影響，親身體會下想法子的可能性都沒有。
羅喉戒璽有不折之花可以對付，大哥身上的那股慾望之力卻連二哥（伏羲）都全無辦法徹底拔除。狠手死手也下了，裡裡外外幾重封印也疊了，真身封了，連思維化出的身體都給畫上咒印了！結果還是效果不佳，不能全部壓制。
總之，先想點辦法幫笨鯨魚把影響降到最低吧……
“我看，等給十二換完心我們就去找個地方閉關，不管怎樣，幫你把功體提上去幾分總沒壞處的。對了，我睡幾天了？”
“五天多快六天了。”初識至今，擎海潮從沒見凌晚鏡睡得這麼沉過，說話走動全然不礙分毫，叫人看着當心的緊：“汝…當真無礙？”
“無妨。”六天…嗎？這回，是有些過了……
“話說回來，這人蔘雞湯火候不夠油星沒撇鹽放少了血都沒放乾淨，雖然味道是還成，但瞬華的廚藝哪有這麼生疏。別誆我，是不是你手殘燉的沒臉認？”
“是十二特地去請瞬華教他的，每日一鍋等着汝醒，這已是第五日了。”聽說御不凡勸過幾次沒勸住也就隨他去了，雖說這並非什麼大事，卻當真是個乖巧有心的孩子。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