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走了,悄無聲息的.自從那天以後再也沒見過她,手機打不通,好像人間蒸發一樣.
醫生難得給我放一天假,允許我到處走走,不過也僅限於醫院裡.
走在鋪滿石子的小路上,我擡起頭看到樹的葉子一片片剝落,那樹像一個遲暮的老人,越來越消瘦起來.我跟楓說這是種殘忍,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殘忍.
楓嘆了氣,微眯着眼睛擡頭看着樹"明年還會好的,會新生,就不算殘忍了"
"我有時候就在想,人跟着葉子也差不多,剛長大的時候充滿對未知的憧憬,到慢慢經歷過事情之後,就會承載太多.最終給因爲負荷過重的凋零,葉的價值在於貢獻新鮮空氣和一寸陰涼.我們的價值還不知道是什麼呢"我突然有感而發,看到楓輕輕顫動的睫毛,勾起一個笑
"怎麼突然說起這些來了,是因爲經歷了些什麼,突然長大了嗎?"
"我要是一下子承受太多,可能會提早凋零掉落,就像離開了的顏,也許也是因爲這樣"
"傻話"楓正要伸出手弄亂我的發,卻不知道爲什麼停在半空中,我仰頭看到他的臉,微妙的不自然
"怎麼了?"我問
他的手指向前方,我轉過眸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穿着白色襯衫.我覺得身體僵硬了一秒.那人是翼,是他.
他踩着路上的落葉跑過來,滿臉疲憊"白綾"他叫我的名字,依舊熟悉的聲音讓我難過起來
"幹什麼?"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強硬一點
"綾,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
"沒錯"我想挑眉以表示我無所謂.眉頭卻不受控制的糾結
"我想問你,知道Alan在哪麼?"
他問我Alan在哪裡,我要怎麼回答?我看了一眼楓,楓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不過在醫院偶爾會看到他在你房間外面徘徊"他回答
翼眼睛大大的瞪着我,聲音帶着想哭的腔調"我好久沒看到他了,你們不要騙我了,求你們,告訴我,我有話和他說"
"翼,我真的不知道"楓說着,扶起已經站不穩的翼
"騙人的,你們一定知道.Alan一定會到這裡來的,我等着"
"別傻了你,做沒有用的事情,即使你見了他,也不會怎樣了"楓勸他
"我會跟他說我愛他,一萬遍我愛他,他會相信的.總有一天會"
"你喪心病狂了嗎?"我質問他
"對,我喪心病狂了,我愛他愛到瘋狂了,他爲什麼不信"
"翼,你清醒一下,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勇敢,敢接受這種愛.他不是不信,是不敢信"楓說着,用手死命的拖着已經站不起來的翼,企圖讓他清醒起來
"同性之間是可恥的嗎?!爲什麼,爲什麼所有人都不理解"翼掙脫開楓的手.猛的攤倒在地上,望着天空大喊,眼淚順着眼角滑下,隱匿在頭髮中
"綾,你在這,我去找找Alan"楓看着癱在地上的翼,眼睛裡劃過一絲不忍
我點點頭,心隱隱的痛.似乎開始理解楓很久之前說過的"至少很勇敢",翼確實比我勇敢,至少不是逃避而是面對.
我對這翼說"翼,到我病房裡等吧,不着急"
他突然擡起頭,死死盯着我"你..."
"如果我是顏,我現在一定在考慮應不應該把你扒皮,可惜我不是啊,我也不恨你了,過去的,都過去好了"我笑了笑,有種近似如釋重負的感覺,突然想通了以前那些所謂的恨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即使不愛了,也無法恨.
"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好了.這樣,我反而更難過"
"算了,都過去了,你給我帶了了傷痕,同時也帶給我成熟的經驗.相抵好了"我又笑了笑,伸出右手
他猶豫的緩緩伸出手,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意外的發現,他似乎消瘦了很多.
送他回到我的房間,準備再出去走走 .拉上門的時候覺得有一種四季輪流轉的奇怪感想,人生似乎是可悲的來來去去,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有什麼事情正在面對你.
手機突然在口袋裡劇烈顫抖起來,我拾起,"喂?"
"綾,翼在哪呢?"
"在我房間"
"Alan我找到了,可是他不肯過去"
"爲什麼?"
"你應該清楚的"
"楓,在勸勸他好嗎?這件事情連我都釋懷了"
"Alan說你不肯看見他"
"不是我要看他,是翼."我想起翼那讓人心疼的表情就莫名的難過"楓,跟他說,他過來吧.我無所謂了,只希望翼和他能夠好好談談"
"Alan,還是不肯"電話那頭沉默了半響,楓說
"算了,你在勸勸吧,實在不肯,也就算了"
"綾,聽我說,寶貝.不要把這事告訴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能刺激他了"
"恩"我點點頭,儘管他看不到
我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似乎聽到過一點響動.但毫沒在意
走到門口時才發現已經夜幕四合了,恰巧是飯點,也許大家都在吃飯.四周幾乎沒有人,我喜歡這種寂寥,回頭看肅穆的大樓安靜的佇立在那.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