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半山腰的小鎮《悠米爾》有兩個入口,一個通往山下,另一個經由溪谷道通往終年積雪的靈峰。
溪谷道是個神奇的地方,鎮上的很多傳說都發源於此。比如行夜路的人,偶爾會聽到若有若無的低語。還有明明有十來度的氣溫,某些地方卻會莫名結冰。
鎮上的人們一直以爲是生活在這裡的冰之精靈的玩笑,遇到了不僅不會被嚇到,反而會當成是精靈的祝福。
對於這個說法,黎恩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當他真的聽到了那奇妙的、親切的、不屬於人類的聲音,他纔開始相信精靈的存在,並開始思考什麼是精靈。
什麼是精靈?到利貝爾異變結束前,他依然不清楚。北歐神話中,精靈是一種長着長耳朵的類人生物,然而這個設定在塞姆利亞顯然不適用。還有就是代表世界根基——地水火風的元素精靈,這倒是有些類似。但是七曜中也有地水火風,明顯和精靈還有差異。
既然七曜教會將精靈統合如女神體系中,顯然不僅僅是所謂的元素象徵,還有更深層的意義。只是他手中那點可憐的情報,並不足以揭開精靈的真相。
直到黎恩得到了《無限書庫》,看到了許許多多或是被教會禁止的書籍,或是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的孤本,他纔對精靈有了較爲直觀的認知。
統合所有的資料,再加上一些腦洞,黎恩得出了自己對於精靈的認知:“精靈”這種事物“存在”於虛與實之間,甚至物理層面存不存在都很難說,卻能對世界造成各種影響。且影響或者說力量的大小,和人類的信仰也有一定關聯。
當精靈信仰從某地消失時,精靈的力量也會消失或者不再活化,這從《精靈之道》只能抵達有精靈遺蹟的地方,而那些地方仍舊有精靈信仰殘留便能看出。
而禁書《精靈私語》中大膽提出一個假設,精靈存在意識,可以交流,當思念足夠強大,精靈也許會做出迴應。
本着“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一到哪個世界都通用的理論,黎恩再一次回到了平素練刀的溪谷,站在那塊神秘的巨石前。
“強烈的思念,強烈的思念......”黎恩嘴巴里碎碎念着,結果傻站着半天也沒整出個所以然來,“我去,那個該死的作者就不能寫的明白點,怎麼個強烈法?強烈到什麼程度?這麼糊里糊塗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玩耍了啊。要是給我知道他是誰,非砍死丫的不可。”
“他早就死了,不用你砍。”塞蕾絲蒂淡淡的說道,“這書應該是被你們成爲黑暗時代的產物。”
“呃...”黎恩抓狂的心態被一盆冷水澆息,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口說道,“精靈親,給個迴應好嗎?又不會吃了你們,顯個靈啦?”
這種逗比式的說法,當然不會有任何迴應,黎恩也沒指着會有迴應,他純粹是在自娛自樂。
但是這個方式卻意外得到了塞蕾絲蒂的認可:“這是個不錯的做法,什麼都不要想,只想着精靈的聲音。”
“啊。”黎恩不是笨蛋,很快領悟過來,“因爲簡單,所以純粹,因爲純粹,所以強大,這和‘無’之境界相同。”
而他,在八葉七型中最擅長的便是七型“無”,所有的招法都是以“無”爲核心,“森羅”爲骨架創造。(殘火太刀嚴格意義上說不是火刀,看過《死神》的都知道。)
“精靈,迴應我吧,我想見到你們。”黎恩就這麼往地上一躺,以最爲隨性的姿態,將心靈放空。
溪谷地溼潤的清風拂過黎恩的髮梢,拂過黎恩的眼角,拂過黎恩的衣袂,天地的顏色,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部褪去,只餘下唯一的念頭。
一念不滅,百念不生,無念無想,天然無爲。(佛、道的無念指的都是無雜念,而非大腦空空。)
“啦啦~”像男人又像女人,像老人又像孩子,神聖又邪惡的聲音在黎恩的耳畔響起,似呢喃,似低語,宛如詠歎般的歌聲讓人如在夢中。
還是和初次聽到時一樣,完全不通的語言,可是這一次,黎恩卻感受到了精靈單純而獨特的感情——我(們)來見你了。
語言不通就不能交流了嗎?無法認知對方的存在就無法交流了嗎?不是,至少在這個神秘學發達的塞姆利亞不是。
純淨的念,敞開的心靈,在兩種生存方式完全不同的生命間架起了橋樑。沒有人與人之間戴上假面具的虛以委蛇,沒有因爲個體差異帶來的隔閡。
感情之間的共鳴就是如此的簡單,如此的純粹,就像兩個孩子可以在短短几分鐘之內變得親近,而大人卻幾年也做不到一點。
“精靈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黎恩沒有掩飾他的疑惑。
“啦啦~”精靈讀懂了疑惑,卻無法做出迴應,只是將親近之意傳達過去。
感受到無暇的親近,黎恩索性將疑惑拋開,用善意去迴應。
精靈的歌聲透出喜悅,透出歡愉,那若有若無的歌聲漸漸變得清晰,天籟一般的聲音震撼着黎恩的心靈,如癡如醉。
隨着精靈的歌聲起伏,點點白光在黎恩身邊顯現,一層白霜從巨石邊向溪谷蔓延。
......
舒華澤家門前空地,已然完全融入這個溫馨家庭的亞妮拉絲正陪着雪橇犬巴德嬉鬧。
“去,撿回來。”不知道從何處找來的飛盤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拋向空中,看着三倍速加成的巴德一陣風般的追上飛盤,將之接住。再一路搖晃着尾巴小跑回到亞妮身邊,看樣子玩的不亦樂乎。
一片沁着涼意的晶瑩之物落在亞妮的臉上,她擡頭望向空中,空中雪花朵朵。
“是雪啊。”呆了三秒之後,亞妮拉絲才反應過來,衝向屋內,“阿姨,阿姨,下雪了,快收衣服。”
從客廳走出來的莉夏聞言一愣,拉住風風火火的亞妮:“下雪?這是夏天啊。”
“啊,對啊,這是夏天。”亞妮拉絲點點頭,“可是真的下雪了嘛。”
“......”莉夏轉頭望向窗外,幾片晶瑩打着轉兒飄落,無言以對。
......
“哥哥!”與此同時,在黎恩房間幫忙打掃的愛麗榭,面色一變,丟下抹布,往樓下跑去,“莉夏姐,亞妮姐,看到哥哥了嗎?”
“黎恩的話,剛纔出去了,說是要去溪谷。”亞妮答道,黎恩離家前還和她打了個招呼。
“不,不好。”愛麗榭面色慘白一片,她想起了7年前那個事件,反常的天氣,反常的魔獸,還有反常的哥哥。
心急如焚的她,連換鞋都顧不上,快步向門外跑去。
“愛麗榭?”亞妮拉絲不明所以。
“跟上去。”莉夏隱約覺得天候的異常可能和黎恩有關。
兩名少女身輕如燕,幾個縱躍追上先一步離開的愛麗榭,一左一右的將她架起,全速奔跑。
......
溪谷地中,溼潤的土地早已被白霜覆蓋,連潺潺的溪水都有冰霧籠罩。
處於冰雪中心的黎恩早已被白色光帶繚繞,可光帶內部卻沒有任何冰雪痕跡,甚至連溫度都沒有下降一度,好似與外界完全隔離的一般。
閉上雙目的他,沉浸在精靈的歌聲中,忘記了時間,忽略了周圍發生的一切。
這一刻,他聽懂了精靈的感情,聽懂了它們的寂寞,聽懂了它們的願望。
它們想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和它們交流的人,一個可以理解它們的人。
而黎恩,卻不是它們要等的人。
(猜猜看,誰纔是精靈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