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君臨這三天並沒有回家,安錦妍對他的去向不聞不問,他不在瀟湘苑,她也樂得自在。
倒是陳嫂,急得脣角都冒泡了,整天唸叨着:“嗨喲,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夫妻之間小吵小鬧的,怎麼就鬧得不回家了呢。”
每當她這麼說時,安錦妍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
她和薄君臨之間,可不是小吵小鬧的問題。
離婚協議書已經準備好了,等薄君臨一回來,她就會和他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離婚的事。
協議書中,本來有一條是讓薄君臨淨身出戶,後來,安錦妍深思熟慮,還是把這一條去掉了。
君臨集團的錢,她一分也不要。
薄君臨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傍晚了。
然而還沒等安錦妍開口,他便說道:“我怕你忘記,回來提醒你,明天是十五號。”
安錦妍微微一頓。
十五號,是每個月去青山療養中心看望江瑞芸的日子。
江瑞芸是薄君臨的母親,而青山療養中心,是川城最著名的精神病院。
安錦妍面上沒什麼表情:“我知道了。”
薄家出事之前,安錦妍常常會去拜訪,那個時候,江瑞芸待她極好。
可是……如果再拖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和薄君臨提離婚的事呢?
薄君臨走到沙發旁邊坐下,打算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再處理公司的事情。
“薄君臨。”安錦妍突然叫住他,語氣平淡,“明天我就不過去了。”
薄君臨聽到她的話,微微愣了一下,但是也只是一瞬間,隨即他便恢復如初,擡起眼皮看着安錦妍:“怎麼?”
“我不去了。”安錦妍的語氣仍舊是冷冰冰的。
“安錦妍。”薄君臨的語氣變得有些冷冽,“我媽以前待你不薄,現在讓你去精神病院看看她,有這麼難嗎?”
安錦妍神色淡漠:“我去了又能怎樣呢?她又不會痊癒。”
她眉心微斂,說出口的話居然有幾分冷血。
薄君臨看着眼前的女子,略顯錯愕,這個女人,真的是那個事事順從他以他爲先的妻子嗎?
這幾天,安錦妍的變化太多了,變得讓他都不認識了。
他從未想過,她竟然會有如此冷酷絕情的一面。
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從徐斯年回國開始的……
有了這個認知,薄君臨的神色越發冷厲。
薄君臨看着眼前的安錦妍,面上一片冷然。
“好,我一個人去。”
薄君臨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安錦妍叫住:“等一下。”
他回頭,看着安錦妍,冷聲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療養院我就不去了,這張卡給你,密碼是6個0,就當是我對……阿姨的心意了。”安錦妍將卡遞給薄君臨。
這三年,她雖然沒有正式工作,卻也瞞着薄君臨做過一些兼職,存下了不少的錢。
江瑞芸對她很好,她也知道,拒絕去探望江瑞芸,的確太過冷漠。
也只有如此,全當是補救吧。
薄君臨接過,看着手中的銀行卡,心裡五味雜陳。
良久,他輕嗤一聲,揚起手中的銀行卡,似笑非笑:“你是覺得我會差這點錢?”
“我只是覺得,以後我也沒辦法去探望江姨了,這些錢,就算是盡我的孝意。”安錦妍神色淡淡。
薄君臨微微一怔,這才注意到她的稱呼,抿着脣角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薄君臨,我們離婚吧。”安錦妍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微微閉着眼眸,一字一頓將積壓在心中已久的話說出口。
她沒有擡頭,也能夠想象得出,薄君臨臉上的表情定是精彩紛呈。
安錦妍緩緩沉出口氣,從面前的抽屜裡拿出離婚協議,放在桌面上。
“字我已經簽好了,你也簽了,明天是週末,過兩天再去走程序吧。”
看着安錦妍決絕的表情,薄君臨心裡莫名一陣抽痛。
他站在原地,陷入沉默。
“字我會籤,但是你明天必須和我一起去療養院,你知道,我媽最喜歡你了,她想看到你。”
安錦妍愣了一下,皺着眉頭思忖。
薄君臨笑了一聲:“怎麼,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和我撇清關係,一天都等不了嗎?”
“……我會考慮。”安錦妍眼簾微垂。她害怕看到江瑞芸後,會心軟。
“安安,就算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媽沒有,你忍心看她傷心難過?”薄君臨繼續質問。
“……”安錦妍靜默了片刻。
薄君臨說得也沒錯,既然他都已經承諾了會在協議書上簽字,那明天去療養院看看江瑞芸,也未嘗不可。
“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去。”
雖然她即將要和薄君臨離婚,可是她沒有他想的那樣冷酷無情。
就如同薄君臨所說的那樣,他千般萬般對不起她,可是從前江瑞芸對她的疼愛也是真的。
薄君臨眸光微冷,暗流涌動,如同千年寒冰般森寒刺骨,讓人望而生畏。
他面上平靜無波,內心卻已翻江倒海。
一時之間,腦子裡亂哄哄的。
薄君臨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着心臟,疼痛難耐。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你休息吧,今天我不住在這裡,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安錦妍淡淡“嗯”了一聲。
見她態度如此淡漠,薄君臨脣角微動,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看着那抹修長挺拔的背影,安錦妍眼眸低垂,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之色。
她的心中突然涌現起一陣莫名其妙的煩躁,好像什麼東西堵在喉嚨口似的,令她極其不舒服。
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可她的心卻像是被千刀萬剮般的疼。
薄君臨就這樣輕易的同意了,沒有半點的猶豫。
也是,他應該早就想這樣做了吧。
她先開了這個口,想來爲薄君臨免去了不少的煩惱。
她自嘲地笑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悶,站起身,進浴室梳洗一番。
一切弄完,她才走出房間。
嚴允兒來的時候,便看見安錦妍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宛若失去靈魂的軀殼一般。
她輕輕嘆息一聲,走過去,坐在安錦妍的旁邊,伸手輕撫安錦妍的肩膀。
“Annie,要不你哭一場吧,哭出來心裡就會舒服一些!”
“我沒事。”安錦妍搖頭。
她不願意再爲薄君臨流淚,更何況,哭,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