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天清晨,部隊又出發了。眼看日頭升到了半空,扔不見敵人的動向。包司令讓李成明化妝偵察,結果很快就回來了。見到包景華,李成明說道:“報告司令,新京(長春)告急,卲本良昨夜帶着隊伍增援去了。安口鎮現在只有一個保安團和警察署,總共不到二百人。鎮內空虛,僞軍正吵吵嚷嚷着要撤退呢!”
包景華說道:“好!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先拿下安口鎮,再吃掉這個保安團。”說着,他鋪上地圖仔細觀察起來。陶鳳玲是個急性子,他湊到跟前說道:“司令,不
用看了。他們不就二百來人嘛,我們衝進去就是。”
“你呀,就知道衝!如果這時候開始攻城保安團能走嗎?他們閉城堅守,我們
要付出多大代價呀!”
陶鳳玲一吐舌頭:“對對對!還是司令想的周到。”
包景華指着地圖說道:“他保安團一定要逃往柳河城,我們馬上圍過去在集青堡一帶設伏。小龍,你帶領偵察連先期趕到那裡截住敵人;藺營長,獨立營緊隨其後。陶團長,三團尾隨保安團之後;待敵與我偵察連、獨立營接火後,迅速形成包圍就地殲滅!喬團長,你一團攻進安口鎮肅清殘敵,做長期駐守準備。密團長,你二團留守安口嶺,見機行事!李大隊長,你們政治大隊返回馬家店做好撤退的準備。好!大家行動吧!”
各位將領都回到了各自的隊伍。包景華、喬蔭堂、陶鳳玲帶着一團、三團向安口鎮方向走去。他們趕到安口鎮時,敵人已經逃竄;陶鳳玲辭別二人,帶着三團繼續向柳河方向追擊。公路上到處都是警備團遺棄的東西,偶爾還可以碰到老弱病殘的僞軍坐在路旁喘息;看到三團人馬過來,急忙躲進了路邊的樹林。陶鳳玲沒有停頓的意思,他向身後喊道:“孫猴子,你帶幾個人負責收拾他們。”說着繼續追去。跑出去七八里地,尖兵報告:“團長;敵人就在前面,我們衝上去呀?”
“不!緊緊地跟着他們,等前面打響後再衝過去。”那個尖兵領命而去。陶鳳玲一舉手,隊伍放慢了追擊速度;他說道:“郭連長,一會槍聲一響,你帶着一連從北包抄過去;前面有偵察連,南面留給獨立營。其餘的人跟我堵住敵人的退路。我們四面包圍,速戰速決。”
又追出約二里地,前面響起了激烈的槍聲。陶鳳玲雙手抽出駁殼槍,向戰士們喊道:“弟兄們,保安團已經被偵察連堵住了去路;衝啊!”三團的戰士們端着步槍,舉着大刀發起了衝鋒。保安團雖然號稱二百餘人,其武器裝備和兵員素質遠不及警備團,再加上倉促應戰,哪還有心思戀戰;見我軍衝來,慌忙趴在路邊反抗。三團人員雖多,多數使用大刀,暫時還沒有辦法。這時,獨立營也已經趕到;藺秀義扯着嗓門喊道:“僞軍弟兄們;你們已經被包圍,立即放下武器繳械投降;我們優待俘虜,給你們一條生路。”
還別說,沒等藺秀義喊完,槍聲變得稀疏了許多。陶鳳玲笑道:“好你個藺大膽,關鍵時刻也玩起了政治攻勢。你喊你的,我打我的。弟兄們,衝啊!”說着又發起了衝鋒。戰士們爭先恐後衝進了敵羣,一頓猛砍。保安團哪見過這陣勢,除少數幾個頑抗的被當場砍掉腦瓜外,大多數跪地求饒做了俘虜。
陶鳳玲看到藺秀義走了過來,笑道:“藺大哥;俘虜歸你,武器歸我怎麼樣?”
藺秀義也笑道:“你倒是不傻,不過告訴你;這些破槍我真的不稀罕,連俘虜帶槍都歸你!你看我夠大方的吧?”
“去你的吧!我要這些熊包當飯吃啊?優待俘虜是你們共產黨的事,你不怕我這個山大王砍了他們的腦殼啊?還是歸你吧!”說着,撿起一條步槍看了看:“他媽的,什麼破槍,還不如我的大刀好使,統統歸你了。”
這時,李成明牽着戰馬走了過來:“陶大哥,快撤吧!別讓援兵把山大王抓去砍了腦殼。”說着“嘿嘿”一笑。陶鳳玲卻正色道:“說真的,藺大哥;這些俘虜交給小龍他們偵察連,你我的隊伍先撤吧!”
“好吧!就聽你大團長的。”
“那麼好!小龍,俘虜就交給你了;我們先撤,你來斷後。”陶鳳玲說過,轉向戰士們喊道:“弟兄們,趕緊清理戰場,向安口鎮轉移。”
陶鳳玲、藺秀義率領三團和獨立營離開了戰場。李成明把俘虜聚在一起,進行了一番教育。最後說道:“我們說話算數,現在就放了你們,都可以走了。”俘虜們將信
將疑,一點點挪着步,慢慢散去。李成明一揮手:“同志們,上馬!”偵察連都是騎兵,一會兒就趕上了前面的隊伍。
包景華、喬蔭堂等在安口鎮東門等候,陶鳳玲、藺秀義、李成明迎上去簡單地彙報了戰鬥經過。包景華說道:“好!趁天還沒有黑趕到馬家店休息,明天返回三源浦。”然後轉向喬蔭堂:“這裡只剩你們一團了,遇事沉着冷靜,防止敵人突然回防。”
“放心吧,司令,您多保重!”說着喬蔭堂與包景華、陶鳳玲、藺秀義、李成明等一一握手。包景華騎上大洋馬,李成明、叢繼清等騎兵緊跟在後,然後是二團和獨立營長長的隊伍;向一條巨龍,浩浩蕩蕩向馬家店方向走去。
第二天清晨,包景華班師回到了三源浦。
孫秀巖小山頭的阻擊戰,打的也相當激烈。廖弼臣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天亮了纔出發;遇到阻擊後也沒有急着衝鋒,而是架起山炮一頓猛烈的炮火;把十六路軍炸得很慘。結果一天下來,十六路軍雖然守住了陣地,卻也損失了一百多名弟兄。第二天,孫秀巖看到敵人沒有了動靜,便派人前去偵察,才知道廖弼宸趕到新京增援去了。看到五道溝空虛,孫秀巖趁機拿下了它。留下大隊人馬駐守在那裡,自己只帶少數隨從回到了三源浦。
這次戰鬥,九路軍共殲敵二百九十多人,其中日軍七十多人。自身也受到重創,戰鬥減員近三百人之多;是九路軍組建以來最慘烈的一次戰鬥。
剛回到北校,包景華、劉山村、李益文等急忙來到設在前趟房的軍醫處。包司令走進病房,看到軍醫處長劉子云和護士李豔雲正站在病牀邊觀察;王仁齋面無血色,不省人事。他輕輕問道:“怎麼樣?”
劉子云道:“已經做完了頭部,胸部手術,取出了三塊彈片。現在仍在昏迷之中,還需要觀察幾天。”
“有危險嗎?”
“現在很難說,還需要觀察。”劉子云答道。
“一定要二十四小時監護,不能有絲毫的懈怠。”說過,包景華走了出來。又和劉山村、李益文到其他病房慰問傷員。司令的夫人宋穎也在醫院裡幫忙,看到丈夫鐵青的臉色,怪慎的說道:“看你,不是打勝仗了嗎?臉色那麼難看。你當司令的可不能影響部隊的士氣呀!今晚你回家吃飯吧!我給你做可口的飯菜。”
包景華稍微緩和了一點:“飯菜就免了。給你一個重要任務,一定要護理好參謀長。懂嗎?這是軍令!”
宋穎看到劉山村、李益文在一旁,故意說道:“哼!我又不是軍人,不聽你的調度;不過,護理參謀長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說着徑直走向病房。
回到自家的客廳(司令部),孫秀巖已經等候在那裡。包景華和他並排坐在沙發上,問道:“怎麼樣?不用說,我想戰鬥一定很激烈。”
“是啊!廖弼臣這次是下了血本,光炮彈可能就有一卡車。剛纔,我聽戰士們說,你們那裡更激烈。包司令,你我都損失不小,得趕緊補充隊伍啊!”說到這裡孫秀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把隊伍留在五道溝駐防,一則可以與三源浦、安口鎮形成犄角之勢,相互策應;二則可以監視柳河、孤山子方面的敵人;同時我也想在附近村屯招募一些兵員。你看呢?”
“好!不過,那樣你就成了前哨了。”
“那倒是無所謂;我到這兒來,就是想爭取你的意見。那麼咱們後會有期!”孫
秀巖說到這裡拱了拱手,辭別包景華,騎馬向南奔去。
送走孫秀巖,包景華喊了一聲:“李虎!”
聽到喊聲,包司令的警衛李虎應聲而“到”。
包景華說道:“你去把政治教官劉山村,政治處長李益文,軍需處長高青林給我叫來!”
“是!”李虎急忙跑去找人,包景華回到了客廳。不一會,劉山村、李益文、高青林等走了進來。“司令,什麼事?”
包景華指着沙發示意他們坐下,然後說道:“安口嶺一戰我軍減員太多,從明天起;劉教官、李處長你們二人帶着警衛到各處走走;一則可以宣傳我軍戰績擴大影響,更重要的是還要補充一些兵員。”
“好!”劉山村、李益文答道。
包景華又轉向高青林:“孫司令他們新來乍到糧食一定很緊張,你準備白麪,大米各五千斤,親自帶警勤連送到五道溝。”
“是!”
“那麼,你們各自去準備吧!”
“是!”三人敬禮退去。
次日,劉山村,李益文各帶一個排走遍了紅石崖、馬鹿溝、大北岔等大大小小三十多個村鎮,宣傳九路軍幾次戰鬥的戰績和南滿抗日救亡的形勢,結果動員了一百多名青年參軍;再加上歸隊的傷員,九路軍兵力達到了七百多人。
(10)
王仁齋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看到自己躺在病牀上,身邊一個護士正在給自己按摩。他動了動嘴脣無力地說道:“謝謝你,護士!”
他是在特護病房,雖然聲音很小,還是把那個護士嚇了一跳;她一回頭看到是王仁齋發出的聲音,高興地向門口喊道:“夫人,醒了;參謀長他醒了。”
聽到喊聲, 宋穎從門外跑了過來;她走到病牀高興地說:“王老師,你終於醒過來了,大家都在爲你擔心呢!”
“謝謝你,夫人!”
“別謝我,這都是李豔雲的功勞。她呀,是那樣的細心呵護;就連我這個當嫂子都感到自愧不如。要謝,還是謝她吧!”說得那個李豔雲臉一紅,撇了她一眼:“看您說的,這都是我們護士應該做的。”
王仁齋這才仔細瞧了瞧身邊的李豔雲,他點了點頭,很禮貌地說道:“謝謝你,李護士!”
站在一旁的宋穎笑道:“好了,豔雲你就陪參謀長聊一會吧!我快去告訴校長他們。”說着,一轉身不見了身影。
過了一會,包景華、任志遠、劉子云、劉山村、李益文、李 青、高青林、陳興樵等軍部將領相繼趕到。看到王仁齋已經清醒,面帶紅潤;包景華高興地說道:“參謀長,你終於醒過來了。”
“司令,我這一受傷讓您受累了。”王仁齋喃喃地說道。
站在一旁的劉子云看到大家都要過來問候,急忙向包景華說道:“司令,參謀長剛剛甦醒,不能多說話。您看?”
“好,我們馬上就走!”然後轉向王仁齋說道:“你安心養傷,等完全好利索了再談軍中事務。好好休息吧,我們以後再來看你。”說着和各位將領走出了病房。
劉子云仔細檢查了王仁齋的傷情,向護士李豔雲囑咐了幾句也走了出去。王仁齋
感覺像騰雲駕霧一般,喃喃地說了幾句什麼,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王仁齋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他感覺渾身發痛,手腳都不聽使喚。努力想挪動
一下身子,傷口鑽心地痛。李豔雲幫助他挪動了一下,輕輕說道:“參謀長;您還不能動彈,等傷口癒合了,我再攙扶您活動活動。”說着,用她那細嫩的小手給王仁齋按摩起腿腳來。
王仁齋從未這麼近距離接觸過女性,躺在那裡感到很難爲情。李豔雲一邊說着話,一邊細心地按摩着。“參謀長,九路軍都說您是大英雄;不僅指揮有方,作戰也勇敢。就連包司令都這麼誇你呢!”
“快別聽他們瞎說,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聽到出自一個姑娘家的表揚,王仁齋不知所措。“指揮作戰那是司令的事,我也只是參謀參謀。要說作戰勇敢,咱們九路軍可是比比皆是。像喬蔭堂、陶鳳玲、藺秀義、密心孝、王鬆年他們這些將領哪個不是身先士卒;還有李成明、郭大刀、白明植、叢繼清、金 山、李明翰、‘鬼子劉’,‘孫猴子’等連排長們也都是英雄好漢。”
“其他人我不知道,那個李成明不是很淘氣嗎?他怎麼可能是英雄呢?”見王仁齋提到了李成明,李豔雲認真地說道。
“你可別小瞧他,這小子鬼着呢!上次假扮鬼子賺開城門就是他的主意,還有第一個衝進鬼子羣的也是他。”不待王仁齋說完,李豔雲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要是男孩子就好了,也可以和你們一起殺敵立功了。”
“其實,你和白玉仙也都是英雄;沒有你們,我們這些傷員就是不死在戰場,也要倒在病牀上的。”說到這兒,王仁齋真的很感激這個面容俊俏的姑娘。他輕輕問道:“聽說你是梅河口人?家裡都有什麼人哪?”
李豔雲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了。”
“怎麼能沒有呢?父母呢?沒有兄弟姐妹嗎?”
“爸媽在鬼子轟炸梅河口時都被炸死了,我出來參加隊伍,就是要爲爸媽報仇的。可是到現在連一個鬼子也沒有殺掉,啥時候才能報仇啊!”李豔雲說到這裡,顯出有些傷感。
王仁齋安慰道:“沒關係,等我傷好了一定替你多殺幾個鬼子,爲你爸媽報仇,爲所有關東父老報仇!”
“謝謝你,參謀長!”李豔雲停止了按摩,關切地對他說道:“天還早,你再眯一會吧!”
“好的,謝謝你!”
在李豔雲精心護理下王仁齋的傷勢日漸好轉,到了第九天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在李豔雲的攙扶下,他一點點挪出了病房;倚在門框上,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對李豔雲說道:“李護士,真是太感激你了,再過幾天我就可以上戰場與日寇拼殺了。”
“老輩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你受了三處傷;還是安心養傷吧!走!我扶你到那棵柳樹下歇一會。”說着,李豔雲指了指院子裡那棵大柳樹。
王仁齋點了點頭,支撐着身子向前邁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李豔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攙扶着一瘸一拐地向大柳樹挪去。
剛好宋穎陪着包司令來到這裡,看到這種情形,她悄悄說道:“你看,他倆是不是天生的一對。”
包景華看了一會,說道:“奧,倒是挺般配。”
“那,我給他們做媒人呀?!”宋穎認真地說道。
“如果你真能成就了這一樁婚姻,也算是爲抗日救國做了一件好事。”沒想到,
包景華話一出口,宋穎卻當了真:“好!這個媒婆我當定了。走!”說着,牽着包景華的手向大柳樹走去。
大柳樹下有一把木椅,王仁齋扶着靠背慢慢坐了上去。一邊擦汗,一邊向李豔雲說道:“還多虧了你,否則要摔跟頭了。”說着感激地瞅了瞅她。
沒等李豔雲回話,宋穎接過了話茬:“光感激有什麼用,以後要對人家好一輩子才行;你說呢?豔雲!”
李豔雲羞得滿臉通紅,看到司令在跟前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護理傷員是我們護士的責任,有什麼感激不感激的。”
包司令坐在王仁齋身邊,問道:“怎麼樣?我看恢復的挺快。”
“能不快嗎?豔雲姑娘可是盡了心呢!從參謀長負傷到現在,人家一天也沒有休息呀!”宋穎說的倒是實情,自從王仁齋負傷一直是李豔雲在身邊照顧着他。包司令聽到這,回過頭來向李豔雲致謝:“是啊!是應該謝謝李護士。多虧了你細心照料,否則仁齋也不可能恢復這麼快。”
“看您說的,那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經司令一說,李豔雲臉更紅了。
“司令,咱們還是走吧,別壞了人家的好事,說不定咱們參謀長和豔雲姑娘正在談情說愛呢?”說着,“咯咯”一笑攜司令離去。搞得二人都很尷尬,王仁齋臉龐紅潤,輕輕說道:“李護士,夫人平時喜歡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介意!”
李豔雲看着宋穎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我倒希望她說的是真的。”
倆人說着話剛要返回病房,白玉仙倆手揉着淚眼,慢吞吞地蹭了過來。
李豔雲問道:“玉仙,咋了?”
白玉仙抽泣着說:“豔雲姐,小龍哥欺負我!”
“他咋又欺負你了?走!一會姐姐找他算賬。”她話音未落,李成明笑嘻嘻地湊了過來,王仁齋說道:“小龍,你現在都是連長了,怎麼還欺負玉仙這孩子呀?”
李成明笑道:“誰欺負她了,我看到她踢毽子就上去和她玩,不小心把毽子踢上房頂了。這不給拿回來了嗎?”說着,把毽子往玉仙手裡一塞:“給你,竟告小狀!”
李豔雲看到這裡,笑着哄道:“玉仙,李連長是和你鬧着玩的,這不拿回來了嗎?好,別哭了,讓參謀長看了笑話。”本沒有什麼大事 ,玉仙立即停止了哭泣。
三個人攙扶着王仁齋回到了病房。
(11)
1932年8月9日,遼寧民衆自衛軍總部在通化召開了軍事會議。各路軍主要將領分別從各戰區趕來匯聚一堂,介紹了各自的情況。唐聚五將軍總結了幾個月來各路軍作戰得失,認真分析了南滿地區敵我態勢。最後決定向奉(天)海(龍)鐵路方向挺進,擴大根據地,進逼撫順、奉天等重要城市。
爲了實現這個戰略目的,唐聚五將軍下達了作戰命令:命令王鳳閣率十九路軍兩千餘人攻打柳河;命令孫秀巖,關向陽率十六路軍一部、二十一路軍全部,共兩千餘人攻打山城鎮;命令張宗周,郭景珊率第五路軍,第七路軍兩千餘人攻打梅河口;命令李春潤率第六路軍兩千餘人攻打清原和南雜木。命令樑希夫率十一路軍三千餘人攻打營盤和章黨;進而威逼撫順,向奉天方向進軍。爲了防止敵人從東豐向梅河口、山城鎮等地增援,命令第九路軍在東豐與梅河口之間的遼陽街(今東豐縣影碧山鎮)阻擊敵人。
通化會議一結束,包景華、任志遠、王仁齋驅馬疾馳,當天晚上趕回了駐地。回到司令部,包景華把幾個處長找到了司令部。看到劉山村、李益文、高松林、劉子云、陳興樵等坐在沙發上,他簡要傳達了通化會議的情況;說道:“九路軍自組建以來,
長途奔襲還是首次;遠離根據地作戰會帶來很大困難,行軍、給養、運輸、傷員、彈藥補給都是個問題;好在時間充裕,我們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任志遠道:“我看後勤保障是個大事,特別是運輸問題真的好好琢磨琢磨。”
王仁齋接着說道:“是啊!此次北進,至少也要一個月時間,戰士們揹着武器彈藥翻山越嶺已屬不易;再扛上一袋子糧食不僅影響行軍速度,一旦遭遇了敵人還怎麼戰鬥啊?我看,把全軍所有馬匹集中起來成立一個運輸隊,專門馱運糧食。大路不行抄小路,這樣要方便很多。”王仁齋話音一落,包司令接着說道:“我看倒是可行!參謀長,你看可以集中多少馬匹?”
“各營團加上偵察連、警衛連,共有八十多匹;一匹馬馱它150斤是沒有問題的。”
“那好!就這麼定了。”隨即,包景華又轉向高松林說道:“高處長,軍需處在短期內能夠集中多少糧食?”
高松林遲疑了一下,回道:“糧食倒不是問題,如果把苞米磨成碴子、麪粉,倒需要一些時間。我想辦法吧,保證在七天內完成任務。”
“那麼好!參謀長,抓緊到各部隊組織落實,另外派偵察員踩好行軍路線,我們擇日出發!”
次日,李成明帶着兩名偵察員,奉命從三源浦出發,經安口鎮向北進行偵察,爲主力部隊北進踩集路線。九路軍各部進行了動員,各團營做好了出發前的準備;經過七天的努力軍需處備好了糧食給養,二團馱運隊也進行了暫短的訓練。各項準備已經就緒,部隊整裝待發。到了第九天,李成明他們才從東豐返回。包司令,任副司令和參謀長王仁齋聽完彙報,看了看他們畫的草圖和標記。包司令感到很滿意,他拍了拍李成明的肩膀說道:“好,幹得不錯。你們回去休息吧!”待李成明他們離去,他向任志遠、王仁齋說道:“好!明天向東豐進發!”
當天下午,九路軍召開了連以上軍官會議。包司令首先向大家簡要通報了通化總部會議和進軍東豐的決定。然後說道:“下面,請參謀長向各位下達具體部署,各團、營、隊,都要認真執行!”
接着王仁齋向各位與會人員說道:“現在我宣佈九路軍司令部,關於進軍東豐與留守駐地的有關決定。命令一經下達,絕無更改,望全體將領自覺遵守。”稍微停了一會,他表情嚴肅地看了看大家;這才繼續說道:“喬蔭堂團長,命你部從安口鎮出發,經吉清溝、砬子門、吉樂嶺、水道嶺,向白家堡方向挺進;在白家堡跨過輝發河和南滿鐵路,在北面的蓮花堡一帶待命;掩護主力北進。陶鳳玲團長、王鬆年大隊長、叢繼清連長、白明植連長,命你各部隨司令部隨後開進。密心孝團長,命你部馱運糧食給養,緊隨主力之後開進。藺秀義營長,命你部爲後隊,掩護主力北進。李成明連長,偵察連負責各路大軍之嚮導隨隊出發。各路人馬所到之處不得騷擾百姓,不得與小股敵人糾纏;避開敵人的眼目,秘密挺進。李青大隊長,政治大隊和傷員留守三源浦,維持地方秩序,穩定民心;確保後方安全。各部要加緊準備,明晨七時,按順序準時出發。”
會後,九路軍各部都進行了緊急部署;次日早起,在包景華、任志遠、王仁齋的率領下向東豐進發,執行總部通化會議的部署。
經過四天急行軍,於八月二十三日提前到達了總部指定地點東豐縣遼陽街。按照九路軍司令部的安排,隊伍在梅河南岸的遼陽街及附近村莊進行宿營待命。
過了梅河口就是丘陵地帶,遼陽街無險可守;包景華、任志遠、王仁齋帶着偵察連、警衛連到前方進行觀察,看到梅河水勢很猛,徒步涉水的可能性不大;逐決定在
梅河大橋南岸構築工事,阻擊敵人。任志遠說道:“乾脆把橋炸斷算了,這樣等他們架好橋,梅河口、山城鎮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包景華看了看大橋,說:“不行!這是座混凝土大橋,我們沒有足夠的**;即
使有**,不到萬不得已還是留着它吧!距離友軍進攻梅河口、山城鎮的時間還有幾天,我們在橋頭構築工事,阻擊敵人。”隨即向王仁齋說道:“參謀長,大橋正面放一個連,側翼各放一個連就行了;其他隊伍留在後面做預備隊,看事態發展再行定奪!田德勝部也是僞軍的勁旅,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如果把隊伍全放在這狹小的橋頭,一旦遭到敵炮火,損失會很大。你看,讓哪個團打頭陣?”
“一團吧,從人員和裝備來看,都要好一些。”
“好!那麼就讓喬蔭堂打頭陣吧!依次是二團和獨立營,三團和大刀隊暫時留在遼陽街待命。你去安排吧!”
“是!”說着,王仁齋騎馬而去。
包司令向任志遠說道:“副司令,距離總部規定的攻擊時間還有三天,你看我們還需要做點什麼?”
見包司令問起,任志遠緩緩說道:“司令;我們在這死守固然重要,我想應該主
動出擊;敵人向梅河口等地馳援時,東豐城內一定空虛;我們派小股部隊提前潛入,到時候趁機擾亂他的後方,動搖他的軍心;使其顧此失彼,進退兩難。”
“嗯,很好!那麼你看派誰去合適呢?”
任志遠說道:“我在東豐多年,對那裡的情況比較熟悉;就讓我帶一個特遣隊先期潛入吧!等這裡一接火,我就在東豐城鬧他個天翻地覆,讓他田德勝首尾不能相顧。”
包司令沉思片刻,說道:“也好,那麼你就帶小龍和他的偵察連;這些小子都很機靈,又都佩帶短槍鬧將起來也方便。”說着話,參謀長王仁齋已經和喬蔭堂他們趕到了。包景華就把剛纔的對話告訴了他。
王仁齋急道:“好倒是好!可哪能讓副司令親自去呢?司令,要不我去吧?”
“參謀長,你就不要爭了。你就協助司令守好陣地吧!”說到這,任志遠轉向包景華問道:“司令,那麼我去準備了?”
包景華握着他的手說道:“你們的任務不在於消滅多少敵人,在敵後搞一些動作,達到擾亂敵人之目的就行。”
“放心吧!我會見機行事的。”說着,任志遠與包景華、王仁齋握手而別。包景華、王仁齋看着一團在那裡修築工事,直到傍晚纔回到駐地。
兩天後,也就是8月30日;遼寧民衆自衛軍各部在王鳳閣、孫秀巖、關向陽、張宗周、郭景珊、樑希夫等將領的率領下,開始了對柳河、梅河口、山城鎮、章黨等地的全面進攻。六路大軍近萬人馬,同時向鐵路沿線進行了攻擊。日僞軍猝不及防,紛紛向奉天告急。於芷山急令駐守東豐、西安(今吉林省遼源市)的田德勝率部增援。
田德勝不敢怠慢,親率主力一千三百多人急忙向梅河口方向趕去。當趕到遼陽街附近時,遇到了九路軍頑強阻擊。九路軍一團,在團長喬蔭堂的帶領下,依託堅固的工事;把田德勝擋在了梅河大橋的北面。橋面狹窄,大隊人馬很難通過;而小股衝上去又不頂用。田德勝急令後面的炮兵,向對岸射擊。
經過安口嶺一戰,我軍已經領教了敵人的炮火。見炮彈飛來,急忙趴在戰壕裡暫時躲避;看到僞軍衝上大橋,復又出來進行射擊。雙方反覆多次,戰鬥持續進行着。這樣堅持了一天,田德勝聽到後方告急,逐撤回東豐城。
九路軍由三團替換了阻擊了一天的一團,在梅河大橋監視敵人的動向;其他隊伍退到村裡待命。一連幾天,田德勝再也沒有出來。包景華利用戰鬥間隙,讓劉山村、
李益文各帶一個排,在附近的村屯宣傳抗日、招募新兵;在他們的鼓動下,有三十多人蔘加了九路軍。
劉山村在走訪中,聽到當地有一個叫“楊大虎”的匪首,手下聚集了三十來個土
匪;爲非作歹,經常騷擾百姓。他向包司令彙報了此事,剛好二團團長密心孝也在那裡;聽到有剿匪任務,急忙對包景華說道:“司令,我們二團大老遠來到這裡,寸功未立,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
包司令說:“好吧!剛好這幾天沒啥動靜,你就去敲掉他吧!不過,不要操之過急,一定要事先偵察好敵之老巢、人員、裝備及活動規律,再時機殲滅。”
“放心吧,司令!”說着話,密心孝急忙回去安排去了。他派出二團的兩名偵察員,前往老爺嶺偵察;等到晚上兩個偵察員回來,把偵察到的情況如實進行了彙報。密心孝說道:“好!明天你二人帶路,前往老爺嶺滅了‘楊大虎’。”
“楊大虎”的老巢就在海龍與東豐交界處的老爺嶺。天不亮,密心孝率領二團從遼陽街出發,步行四十多裡;中午時分來到了老爺嶺。到了嶺下,密心孝身邊的偵察員指着前面的小路說道:“團長,沿着這條路上去,過了崗就是‘楊大虎’的老巢。我們仔細偵察過了,北面只有一個崗哨。”
密心孝問道:“匪巢離這兒多遠?”
“從這裡到‘楊大虎’的老巢不到二里地。”
“上山還有別的路嗎?”
“只有這一條路;不過從兩測繞過去不是很難。”偵察員答道。
密心孝對身邊的幾個連長說道:“咱們這麼辦。一連,二連從東西兩側繞過去,三連沿着這條路進發,等看到‘楊大虎’的老巢,咱們形成包圍一舉拿下。”
“好吧!”幾個連長應聲而去。
密心孝跟在一連的後面從東側上了山。他們穿過叢林,饒了一個大彎,來到崗樑隱蔽起來。密心孝看到距離約一百米的南坡上隱約露出兩棟土房,他問身邊的偵察員:“是那兒不?”
“就是那兩棟土房。”
他仔細觀察起來;兩棟土房都在南坡,坐北朝南,中間有十來米的空地;周圍有幾個小土包,好像是蓋房時餘下的土料;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就對身邊的一連長說道:“隱蔽接敵;從東、南兩側形成包圍。”
一連很快完成了東南兩面的包圍;密心孝看到二連正從西向東慢慢展開,三連還沒有露頭。心想,待形成包圍再攻擊不遲。不料,三連剛剛接近土房,就被隱蔽在樹叢裡的哨兵發現;這個哨兵也不說話,“噹噹噹”朝天開了三槍。密心孝心想隱蔽接敵已經不可能;他當機立斷,大喊一聲:“衝啊!”隨即跳了起來,戰士們端起步槍開始了衝鋒。
突然,“噠噠噠”響起了劇烈的槍聲,正在衝鋒的戰士一下子倒下十幾個。密心孝一看;壞了,那幾個土包原來是暗堡。怎麼辦?距離土房還有五十米,這裡光禿禿的;顯然樹木是被土匪砍光的。沒有了隱蔽物,一旦衝鋒會成爲機槍靶子。他考慮了一會,向一連長喊道:“匍匐前進,到土房二十米處再發起衝鋒。”
戰士們從來沒有遇到過暗堡,對眼前的幾個土包顯得無能爲力。說是匍匐前進,一個個屁股撅的高高的,很容易被發現。果然,從土房牆壁上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匍匐接敵的戰士紛紛遭到了槍擊。這些土匪可不一般,槍法極準;你衝鋒就在暗堡裡用機槍掃;你趴着不動,他就一槍一個敲打暴露的隊員;隊伍是進退兩難。密心孝大聲向戰士們喊道:“準備手**,趁着爆炸的煙幕衝鋒。”
戰士們撇出了十來枚手**,趁着煙幕前進了二三十米;密心孝看這個辦法有效
,大喊道:“再來一次。”這次衝到了土房附近,戰士們把土房團團圍住。通過窗口和射擊孔紛紛向暗堡,土房裡扔手**。一個個暗堡飛上了天,但土房裡仍有抵抗。密
心孝向趕過來的三連長喊道:“有沒有手**了,把裡面的土匪通通炸死。”
戰士們急忙湊了五六個手**,一起扔進了土房。隨着一聲聲爆炸,裡面沒有了動靜。待硝煙散去,一連長帶着幾個戰士衝了進去,經過一番搜索抓到了負傷的“楊大虎”和另一個土匪。
幾個連長清點了一下人數,一連長悄悄對密心孝說道:“團長,斃敵二十九個,俘虜兩個。我軍負傷十九人,陣亡二十七人。”
聽到這裡,密心孝怒不可竭:“媽的,把兩個房子通通給我點着。”
戰士們迅速找來柴草,把前後兩棟房子點着了。看到熊熊燃燒的烈火,密心孝心裡才平靜了一些,他把手一揮:“他媽的,撤!”
隊伍到了嶺下重新列隊,密心孝低着頭顯得很沉悶。老百姓聽說九路軍消滅了“楊大虎”匪幫奔走相告,當隊伍來到嶺下不遠的山村時,被羣衆圍了個水泄不通。密心孝本來要回到遼陽街處理這兩個土匪的,看到那些受盡匪患的老百姓苦苦哀求,臨時決定把“楊大虎”和另外一個土匪就地槍決。
等槍斃了這兩個土匪,密心孝和隊員們的心裡才感到了一絲快慰。回到駐地,參謀長王仁齋和軍醫處長劉子云等在村口等候。看到密心孝他們過來,王仁齋迎了上去:“怎麼樣?密大哥,戰鬥不順利?”
“參謀長,我他媽小看了這些土匪,以爲區區三十來人還不手到擒來呀;沒想到他們老巢裡設有機關,結果犧牲了二十七名戰士,還有十九人受了傷。”
“那麼,‘楊大虎’呢?”
“他的老巢叫我給端了,三十來個土匪都送回了老家。‘楊大虎’和另外一個土匪僥倖沒有炸死,被戰士們當場擒獲;帶到嶺下的村子給當衆槍斃。”
“走,司令都等着急了,我們回去先向司令彙報。”此時,軍醫處長劉子云和崔醫官、王醫官、李豔雲、白玉仙等已經把十九名傷員接進了救護隊。王仁齋和密心孝二人,向司令部駐地走去。
(12)
九路軍司令部設在一個財主家;除了倆司令,參謀長和幾個處長外,還駐有警衛連。包司令,任副司令和參謀長王仁齋住在後院的大廳。包司令聽完密心孝“老爺嶺”剿匪經過,說道:“好了,雖然犧牲了一些弟兄,但總算爲當地除掉了一害,擴大了我軍的影響。現在也不知道副司令他們怎麼樣了,潛入東豐九天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呢?參謀長,你看是不是派人打探一下;這幾天我眼皮總是跳,可別出了什麼大事!”
王仁齋笑道:“怎麼司令也迷信起來了,能有什麼大事;不過,倒是應該打探一下,放心吧!我去安排。”正說到這裡警衛連連長叢繼清走了進來,看到密心孝也在,就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向包司令說道:“報告司令,任副司令他們回來了,馬上就到。”
“司令,參謀長,密團長;別來無恙啊!”說着話,任志遠樂呵呵地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偵察連長李成明。
王仁齋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司令剛纔還在叨咕你們呢!”
“可不是咋的,你們都好吧!”包景華過來和任志遠握了握手,看到李成明笑嘻嘻地站在那裡,他走過去輕輕一拳:“怎麼樣?沒給副司令添啥麻煩吧!”
李成明仍然笑着說到:“哪敢哪?要不,回來就是您不動手,參謀長還不扒了我皮呀!”
“臭小子,知道就好!”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和叢繼清輕輕一揮手:“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是!”二人敬過軍禮,走了出去。
包司令他們剛坐下寒暄了幾句,王鬆年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哈哈!副司令回來了?”
“回來了,剛到!”說着,任志遠走過去和他握了握手。
王鬆年徑直走到包司令跟前說到:“司令,我可對您有意見了。你們看,一、二、三團都打了一仗,獨立營好歹也守了幾天大橋;我們大刀隊寸功未立,讓我怎麼向弟兄們交待呀?”
沒等包司令回答,王仁齋說道:“仗纔打幾天哪?你還怕沒有仗打呀?快坐下聽副司令說說東豐城的事吧!說不定你今晚就得出發。”說着輕輕一笑,示意他坐下。
任志遠這才得閒向大家介紹情況,他說道:“司令,我們潛入東豐城後把城西的一個大車店給包了起來,只許進不許出,隊伍在那裡隱蔽了幾天。我讓李成明到城內四處偵察,結果把那裡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8月30日,等到田德勝出了城,我們全體出動先燒了清真寺旁邊的彈藥庫,又炸了城西大橋,最後把縣警察局給端了。等田德勝回到東豐城,我們已經出城到了拉拉河,在那兒躲了兩天。如果田德勝再出動,好殺他個回馬槍,結果這小子再也沒有出來。我怕司令着急,就先撤了回來。”
等任志遠說完,包景華認真說道:“說真的,小龍他們沒惹什麼事吧?”
“沒有。這小子機靈着呢,沒有兩天就把東豐城給摸清楚了,比我還熟悉呢!”說到這裡任志遠像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司令,我們有意外收穫。我在拉拉河遇到了以前的一個熟人,他說我東豐師範的同學一個叫李成之的,現在在大陽街當了日僞的區長,好在大陽街離這兒不遠,明天我去把他爭取過來。”
“哦,勸降成功倒是好事,不過人心隔肚皮,我們不能不防他一手啊!”
聽到這兒,王鬆年樂了;他說道:“司令,這回該輪到我了吧?”
包景華笑道:“你倒是會見縫插針,參謀長你看呢?”說着看了看王仁齋。
“我看可以,王隊長是本地人,可以助副司令一臂之力。”
“那麼好,就圓了王隊長一個夢吧,省得以後落埋怨。”
王鬆年一抱拳:“知我者,司令也。”說着自己先笑了起來。
第二天(9月2日)清晨,任志遠和王鬆年率領大刀隊出發了。出了遼陽街向西一路疾行,三十多里路很快就要到了。他對王鬆年說道:“李成之,畢竟是多年同窗,即使勸降不成也不能把我怎樣。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放心吧,副司令!到時候我看你的眼色行事。”
任志遠率領一百多人的大刀隊一路西行,再拐過一片高粱地就到大陽街了;說也湊巧,迎面走過來一隊人馬,也是一百來人。雙方遇到個頂頭碰都是一驚,任志遠老遠就認出了對面的同窗李成之。他揮手喊道:“成之兄,別來無恙啊?”
李成之看到對方沒有動武的意思,仔細瞧了瞧:“奧,原來是志遠兄啊?!你這是?”隨即向身邊的保安隊也擺了擺手,示意不可輕舉妄動;畢竟是老同學,二人顯得很親切。
任志遠說道:“成之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成之指了指路邊的草棵,說道:“好啊!我們就在這路邊敘敘舊。來,坐這兒。”兩邊的隊伍各自後退了三十米,任志遠、李成之各帶一個隨從席地而坐。任志遠說道:“聽說你當上了僞區長,我還不信呢!原來真有其事。怎麼,還好吧?我今天可是專程過來看你的。”
“好啊!志遠兄如果願意過這邊來,憑着你那一身學問,再加上這些人;我看當一個團長是綽綽有餘。”李成之停頓了一會,看到任志遠輕輕一笑,他繼續說道:“有
道是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大勢所趨,你就過來吧!”
“成之兄此言差異;我們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怎麼能甘願當漢奸呢?小日本看似瘋狂,其實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小日本倒了,咱不能漂洋過海跟着跑吧?只要咱們中國人擰成一股繩,我敢說小日本必敗無疑。我看,你還是棄暗投明,跟我們一起和小日本鬥吧!有朝一日就是戰死疆場,也可以向老祖宗交待呀!”
“哈哈!差異,志遠兄差異!你說當漢奸,他媽的皇帝老兒都是漢奸;如果說愛國,蔣介石不比你大呀?不照樣把關東拱手相讓了嗎?你我管他做什麼。再說了,日本人是永遠不會倒的;就靠你們這些大刀片子就能把日本人打敗?鬼都不信。”
“成之兄;做爲老同學我還是奉勸你懸崖勒馬,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吧!現在關東大地的抗日隊伍風起雲涌,日本人很快就完蛋了。”任志遠話還沒有說完,李成之身後的那個隨從“跨”地抽出了手槍:“就憑你們這些人也配勸降啊!有能耐咱們比試比試,看他媽誰打着過誰!”
看他出言不遜,任志遠身後的王鬆年不幹了,“跨”也抽出了手槍:“比就比,還怕你不成!”
李成之看到雙方都不示弱,向任志遠拱了拱手:“有道是人各有志,那麼咱們各爲其主吧!”說過,帶着隊伍揚長而去。
任志遠感到很失望,王鬆年湊過去說道:“副司令,砍了這些王八蛋哪?”
“不行!我們就這麼幾條破槍,如果真要打起來佔不到便宜;況且兩軍對壘,不斬來使,這次就算了;等下次再碰到,那就得刺刀見紅了。”說到這裡,任志遠把手一揮:“王隊長,你派一個便衣遠遠地跟蹤他們,看看李成之到底出來幹啥。然後,隊伍就在高粱地裡休息一會,隱蔽待命;我到大陽街看看。”
“副司令,還是我去吧!”
“別爭了,我去去就來。”說着話,任志遠脫掉軍裝,帶着一個便衣拐過高粱地,很快到了大陽街。
大陽街是個大村,倆人在村子裡轉了一圈;街面上行人無幾,顯得有些冷落。任志遠轉到僞區**門前看了看,對身後的偵察員說道:“王隊長一定等着急了,咱們回去吧!”說過,原路返回;剛走進高粱地,王鬆年問道:“副司令,打大陽街呀?”
“現在,大陽街裡相當空虛,我看到只有幾個警察在街裡轉悠,我們此行不能白來,把他區**拿下,看能否搞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說道這裡,剛要換衣服;跟蹤李成之的便衣跑了回來:“報告副司令,剛纔那幫混蛋到前面的得勝堡徵糧,轉了一圈,無功而返;現在離這兒不到二里地了。”
“奧,這真是天賜良機。”任志遠向王鬆年說道:“王隊長,快集合隊伍,改變計劃,就在高粱地兩邊設伏。”
“好!”王鬆年一揮手:“弟兄們,快隱蔽起來,一會兒衝過去砍了那些王八蛋。”說着,自己先奔到了公路邊。
再說李成之到得勝堡徵糧,一無所獲,眼看“皇軍”的任務完不成,正在那裡愁眉不展。身邊那個姓葛的隊長獻媚道:“區長,我想剛纔那幫傢伙離得一定不遠,咱們趁機收拾了它,也好在皇軍面前有個交代。您說呢?”
他一拍腦門,如夢方醒:“對!他們肯定還在大陽街附近,你快派人前去打探,我集合隊伍隨後跟進。”
李成之集合隊伍,原路返回,跑步向大陽街方向走來。眼看大陽街就在眼前,不見了自衛軍的蹤跡。僞軍停了下來,一個個停在那裡喘着粗氣:“他媽的,害得老子白白跑了幾裡地,早他媽撩了。”他們哪裡知道,已經走進了九路軍的埋伏圈;話音
未落,任志遠把手槍一舉“啪啪”兩槍,喊道:“弟兄們,衝啊!”
“衝啊!”頃刻間,從公路兩側殺出了一哨人馬;正是任志遠和王鬆年的大刀隊。
王鬆年直奔剛纔那個口出狂言的傢伙,手起刀落,這個傢伙已經人頭落地。保安隊猝不及防倉促應戰,哪裡是大刀隊的對手。弟兄們都是王鬆年親自**過功夫的,使起大刀來如魚得水,短兵相接所向披靡。李成之看到僞軍紛紛被大刀隊砍翻在地,哪還有心思戀戰,帶着一幫殘兵敗將落荒而逃。
任志遠喊道:“弟兄們,追!”
敵人在前拼命逃,我軍在後面緊緊追;穿過高粱地,過了一條小河;李成之迂迴到了大陽街炮樓。任志遠、王鬆年隨後趕到,把炮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成之,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出來投降吧,我們自衛軍既往不咎,會給你們出路的。”任志遠剛喊了一句,“啪”一顆子彈做了迴應;頓時槍聲大作,雙方對峙着互相射擊。大刀隊雖然在人數上佔着優勢,可是長短槍加起來也就那麼十幾條,在火力上明顯處於劣勢。
炮樓是青石砌成的,相當堅固。敵人居高臨下,透過射擊孔向暴露在外的自衛軍射擊,大刀隊無法接近。隱蔽在圍牆、房角、柴垛後面反擊的隊員,被擊倒七八個。任志遠在牆角後面觀察了一會,說道:“王隊長,我們不能和敵人對峙下去;一則火力上我
軍處於劣勢,二則一旦敵增援部隊趕到,我軍會背腹受敵。你看,炮樓的頂層不足二十人,敵人大都龜縮在底層;一會,我組織隊員掩護,你帶領敢死隊衝到炮樓,先把
底層的敵人解決了;再用火攻迫使敵人投降。”
“好吧!”王鬆年挑選了二十多個隊員準備好了衝鋒。任志遠對身邊的隊員大喊一聲:“打!”大刀隊拋出十幾枚手**,紛紛落在炮樓附近爆炸。趁着煙霧隊員們一個衝鋒到了炮樓跟前,把一枚枚手**扔進了底層的射擊孔。隨着手**的爆炸,裡面沒有了動靜。
炮樓只有一個鐵門,隊員們怎麼也打不開。炮樓上的敵人紛紛向下扔手**,又炸傷了五六名隊員。王鬆年喊道:“手**!”可哪還有手**了,隊員們找了半天才找到三顆。王鬆年帶着手**,貼着牆皮蹭到了炮樓的門旁;把三顆手**拴在了把手上,扯下拉環迅速躲過炮樓的另一側。只聽三聲巨響,鐵門被炸得東倒西歪。戰士們一躍而起衝進了炮樓;幾十個僞軍擁擠在一起不得反抗,一個個繳械投降。王鬆年走進炮樓,看到樓梯口用厚厚的木板隔斷,紋絲不動。他向後面的隊員喊道:“快準備柴草,燒了這些王八蛋。”
隊員們抱來了十來捆柴草,在炮樓裡面點着了。一會功夫,滾滾濃煙飄進了炮樓。
任志遠喊到:“上面的人聽着;我們是遼寧民衆自衛軍。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馬上繳械投降。否則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成之在炮樓裡迴應:“任志遠,你別他媽的得意;一會兒,日本人過來扒了你的皮。”
“X你孃的,你不服就在那裡等着;小日本來了,老子照樣打他個有來無回。弟兄們!給我燒。”王鬆年說着話,端起剛剛繳獲的一挺機槍,拼命的向炮樓頂層射擊;戰士們也紛紛丟下大刀,撿起步槍射擊,暫時壓制了敵人的火力。
任志遠心想;要速戰速決,這樣僵持下去恐對我軍不利。剛想到這兒,派出去的偵察員回來報告:“副司令,鬼子的騎兵也不知在哪得到的情報,已經過了得勝堡;
用不了半小時就到了。”
“有多少人?”
“可能是一個連,大約一百多人。”
任志遠沉思片刻,一咬牙喊道:“王隊長,鬼子的增援到了,撤!”
已經殺紅了眼的王鬆年頭也不回:“副司令,你帶着隊伍先撤吧!我留下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噠噠噠”幾顆機槍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年僅27歲王鬆年壯烈犧牲。戰士們看到隊長犧牲了,喊着“爲隊長報仇,衝啊!”拼命的衝上前去,攔也攔不住。
任志遠急了:“弟兄們,快撤!”可是戰士們不聞不問,有幾個戰士居然利用牆角做掩護,搭上人梯,爬到了炮樓頂部。幾個趴在垛**擊的僞軍,沒想到自衛軍從天而降,被大刀隊員手起刀落送回了老家。上面的戰士們喊道:“快!給我們手**!”
下面的戰士,拿起剛剛繳獲的手**紛紛向上撇去,可是炮樓太高扔不上去,手**都落在了炮樓下面。任志遠看到不消滅炮樓裡的敵人,這些戰士是不會撤的。他向身邊的一箇中隊長說道:“你帶領一箇中隊負責掩埋這些犧牲的戰士,帶着所有傷員先撤,穿過青紗帳向遼陽街方向轉移;等消滅了炮樓裡的僞軍,我們會趕上你們的。要快!”看到這個中隊長不情願的樣子,任志遠厲聲喝道:“執行命令!等鬼子的騎兵趕到,我們會全軍覆沒的;懂嗎?撤!”
這個中隊長這才接受了命令。
任志遠看到傷員都撤離了,略微感到一點寬心。他向身邊的戰士喊道:“快!找繩子,把手**拋上去。”幾個戰士很快找來了繩子,把繩子的一頭拴在手**木柄上,一頭攥在手裡揮舞着,再一鬆手,居然有幾顆手**拋到了頂層。上面的戰士接過手**,順着樓梯口丟進了炮樓。隨着幾聲沉悶的炸響,炮樓裡沒有了動靜。他們順着樓梯口跳了進去,不一會,又從炮樓裡竄了出來。一個個煙熏火燎的都無法辨認了,有一個戰士跑到任志遠跟前,說道:“報告副司令;包括李成之在內,炮樓裡的僞軍全部被殲。”
“好!”任志遠喊道:“弟兄們,撤!”
這時鬼子騎兵已經進了村,任志遠帶領三十多名戰士剛剛衝出村口,鬼子就跟了上來。他急忙喊道:“弟兄們!快躲進青紗帳。”戰士們鑽進高粱地,順着壟溝一陣猛跑;鬼子的騎兵速度快,很快形成了合圍。形勢緊迫不容他多想,任志遠說道:“化整爲零,大家分散突圍!”說着帶着三四個隊員慢慢向前摸去。他們不敢聲張,悄悄地穿過鬼子的縫隙逃了出來。其他戰士可沒有他們那麼幸運,在高粱地裡來了個短兵相接,只有少數幾個僥倖突圍。
等三十里外的藺秀義、李成明帶着隊伍趕來增援,鬼子已經銷聲匿跡,只有三三兩兩的我軍戰士鑽出了高粱地。回到遼陽街駐地,已經是下午兩點。包景華、王仁齋等將領都在村口等候;任志遠顯得很沮喪,他邁着沉重的腳步,顯得有些踉踉蹌蹌。看到包景華他強忍着要落下來的眼淚,淒涼地說道:“司令,大刀隊幾乎全軍覆沒。”說着幾乎倒下。
包景華急忙伸手攙扶,安慰道:“知道了,雖然我們犧牲了六十多名弟兄,但消滅僞軍一百餘人,王鬆年他們也算死得值得。走,我們回去再說。”包景華說過,一行人默默地向村裡走去。
回到司令部,劉子云親自給任志遠進行了檢查;等檢查完,對包景華、王仁齋說道:“司令,參謀長;任副司令是勞累過度所致,沒有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
包景華說道:“好!那麼你去看看大刀隊的弟兄們吧!”
“是!”劉子云應聲而去。
包景華輕輕問王仁齋:“大刀隊還有多少倖存的弟兄?”
“我粗略統計了一下,連傷員在內還有四十二人,也就是說有包括王鬆年在內有
六十三人陣亡。”稍微停頓了一會,王仁齋繼續說道:“司令,大刀隊士氣低落,不能羣龍無首,得趕緊找個隊長人選把他們重新組織起來。”
“是啊!可是大刀隊那些隊員一向清高,沒有兩把刷子他們是不會服的,讓誰帶好呢?”包司令苦思良久,自言自語道:“讓陶鳳玲去?”
“陶鳳玲過去固然好,大家心服口服的;可三團怎麼辦?”也不知道任志遠啥時候起來的,聽到這裡說道:“況且,三團是陶鳳玲的老底子,他怎麼能捨得交給別人帶呢?要想讓他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把老底子帶走。”
聽到這兒,王仁齋說道:“我想帶走就帶走,反正都是咱九路軍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咱們再從新組建三團不好嘛?!”
“那倒是可以?讓誰來帶呢?”任志遠問道。
“我!”王仁齋站了起來:“如果兩位司令信得過,我保證把三團帶好。”
“好!”包景華說道:“就這麼樣。讓參謀長兼任三團團長,再給他配一個副團長不就結了。”
“這個副團長讓誰當呢?”任志遠輕輕說道。
“你們看,三團一連的萬鬆坡怎麼樣?”包景華說着,看了看二人。
“他作戰勇敢,頗有心計,我看可以!”任志遠說着點了點頭。
“參謀長,你看呢?”
“我看可以!”
“那麼好!就這麼定了。參謀長你兼任三團團長,萬鬆坡任副團長;陶鳳玲調任大刀隊大隊長。”說到這裡,包景華又看了看二人。見他二人沒有提出異議,向外面喊道:“李虎,你去讓三團長陶鳳玲和一連連長萬鬆坡到這裡來一趟。”
不一會兒,陶鳳玲就過來了;話隨人倒,他一掀門簾說道:“司令,什麼任務?”
“你這個急脾氣呀!屁股還沒落座,就要領受任務了。來來來!快坐下。”待陶鳳玲、萬鬆坡坐下;包景華這才說道:“是這樣的,王鬆年犧牲後大刀隊羣龍無首,我想讓你去擔當此任。你看如何?”
“可以呀!可是我的那些弟兄怎麼辦?”
“你呀?!”包景華笑道:“陶大哥,在九路軍你和藺營長都是我們尊敬的大哥;論人品、論功夫、論膽量、論戰功,全軍將士沒有一個人敢說‘不’字。之所以讓你去大刀隊,就是要把它錘鍊的象鋼鐵一樣的隊伍,好在戰場上大顯神威。你把‘大刀會’的老底子全部帶過去,把大刀隊鍛造成一把真正的鋼刀。怎麼樣?”
“只要司令信得過,我陶鳳玲絕不當孬種!”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然後,包司令又轉向萬鬆坡說道:“萬連長;參謀長將兼任三團團長,考慮到你作戰勇敢,善於謀略;我們決定有你擔任三團副團長,主持正常工作。參謀長事情多,你就多費費心把三團帶好。”
“是!多謝司令、參謀長栽培。”萬鬆坡站起來答道。
“好!那麼就有參謀長前去交接好了。”
“好吧!”王仁齋重新站起來,帶着陶鳳玲、萬鬆坡走出了司令部。
等王仁齋他們離去,警衛連長叢繼清送來了一份命令。包景華展開看了一眼,遞給了身邊的任志遠。他們接到的是總部撤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