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龍龍離開空之島的時候,還有些心驚肉跳。
雖說主謀是松葉,她只是個小小幫兇,當時沒有別的精靈在場,現在智慧之心早已經丟進項鍊空間中,不可能有人覺察,可是所謂做賊心虛,易龍龍還是好幾次幻想,當她踏出通往外界門口的那一瞬間,忽然有精靈跳出來,指着她大叫留下智慧之心。
幸而,這樣的情形直至她的雙腳站在雲朵上時,依舊尚未發生。
易龍龍回頭看去,只看見松葉微微笑着,站在門邊,對她揮手。
希望他的冒險有價值吧。
翡翠沒有來送她,作爲有七百年在外經歷的巡禮者,翡翠所研究掌握的東西比任何一個精靈巡禮者都多,就連精靈們的朝露節,他也沒有離開學堂半步,日以繼夜地書寫下來他記憶的知識及對一些技術的改良建議。
估計見不到翡翠最後一面,易龍龍心裡嘆了口氣,也回頭招了招手,隨後順勢轉身,正迎上林琦俯身下來的懷抱,接着擁抱着往下方飛去。
見不到翡翠,易龍龍給他留了一封信,信中告知他她的真實身份。
最初翡翠纔來別墅時,易龍龍被這傢伙給氣壞了,壓根就沒想過告訴他她是龍,後來索性更是一直忘記了這件事,直至來到空之島前纔想起這回事,但那時她又不知該如何找機會跟翡翠解釋一直隱瞞地事實。拖着拖着。便拖到分別之際。
跳下雲端,易龍龍情不自禁地擡起頭,只見那朵巨大地白雲,逐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在視野中。而原本白雲所在的位置,是一大片蔚藍的天空,空曠得讓人有些惆悵。
翡翠走了,原本時常能看見的身影陡然消失。再也看不到那長長的翠發晃來晃去,便會覺得空氣裡彷彿少了什麼,即便是家中又多了兩名客人——以瑟與阿緋,這兩個從海上帶回來的特產——也不能填滿忽然缺失的那部分。
然而這樣微微的失落與感傷並不影響日常生活,易龍龍也只是在閒極了地時候,會忽然抱住林琦,說:“你不要離開我哦。”
少年什麼都沒說,他既不應承,也不拒絕。只是每一次,都密密地反抱住女孩嬌小的身體。
悠閒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易龍龍回到別墅後的第三天。便有意外的客人登門造訪。
說意外,其實也不算意外,易龍龍回來的第一天,便聽尤金報告有個神秘的傢伙找了她許久,然而在會客室裡,來人掀開斗篷露出真容時,易龍龍還是有些詫異,並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麼是你?”
這麼奇特的相貌。她怎麼也不可能忘記,更何況,她第一次感到巨大的痛苦與傷害,就是拜他所賜。
深褐色地皮膚上生着奇異的白色花紋,自額頭爲起始點,如同蓮花一般綻放開來。
如同白色火焰一樣的頭髮,以及宛如灼燒着靈魂地白色眼珠。
白牙。卡卡。
那個血與火的夜晚。林琦倒下的身影,她永遠不會忘懷。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白牙傭兵團也都已經埋葬在龍語山脈中,但此時看到眼前的人時,不愉快的回憶還是立即清晰地浮現在心間。
當初與蕾茵娜等人同行,也是一直穿着斗篷的,這個看起來不大像人類的傢伙,名叫卡卡的傢伙,似乎擁有把她召喚到另一個地方地能力,這樣才讓她落入險境……
他居然沒有像其他白牙傭兵團成員一樣在羣山間死去?
又及,他來這裡做什麼?
彷彿感覺到易龍龍的情緒,林琦面無表情地擡起手來,掌心對準眼前的獸人,現在與當初不一樣,他至少有十多種方法,一瞬間殺死這個人。他對卡卡並沒有多少惡感,但易龍龍不喜歡,他也不喜歡。
注意到林琦的舉動,易龍龍擡手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暫時不要出手,同時她想起來一件事,道:“你知道是我?”她扮成*人類的模樣,配合神官的騙術,就連公爵也被騙過了,他是怎麼確定她身份地?
卡卡撇了撇嘴脣:“我聞出來地,房子周圍有你的氣味。”他地嗅覺比人類靈敏許多倍,那種微妙的氣味,平常人甚至感受不到的,他能準確地區分。
易龍龍輕哼一聲:“下次我會記得送你一瓶超濃縮香水。”
不同於易龍龍滿臉警惕厭惡,卡卡非常仔細地打量易龍龍,隨後露出輕微的笑容:“看來,你在人類世界中生活得很好。”來此之前,他仔細地查探了有關易龍龍的消息,卻發現這個幼小的龍在人類世界裡無比適應,彷彿她原本就應該是一個人。
完全不理會他話語中平和的語氣,易龍龍依舊防備地盯着卡卡:“你來這裡的目的,請說出來吧。”看見卡卡,易龍龍立即決定最近每天都要跟林琦膩在一起,睡覺也不分開,以免又出什麼意外。
卡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輕聲說:“我是獸人。”
獸人,也是像精靈,鮫人那樣的類人種族之一,嚴格地說,鮫人與羽人,都應該歸於這個大類中。
傳說這個種族是野獸蛻變而來,身上有一半野獸的血統。
獸人族跟精靈差不多,也在人類世界發展的歷史中被排擠,被拋棄,被淘汰,只不過獸人族的命運比精靈更悽慘些,精靈好歹是被官方記載純真善良,美貌優雅,可輪到獸人,那些形容詞便全部換做野蠻粗魯,殘暴血腥。
也正因爲此,獸人族的遭遇,更悽慘一些,精靈尚且要藏起來,獸人更加如此。
獸人躲躲藏藏,閃閃避避,一直至今,現在的獸人都生活在西北部的荒蠻平原上,那裡艱險貧瘠的土地人類不屑去開墾,才留下他們的一席容身之地。
卡卡身上繼承着遠古獸王的血脈,加上一些小小的變異,讓他看起來較爲貼近人類。他給白牙傭兵團打工,只是爲了賺取足夠的金錢,能帶給族人更好的生活。
精靈親近植物,而獸人相對地,則較爲親近動物,尤其是像卡卡這樣的特殊血統,他當初放易龍龍走,純粹是天性使然,那之後他知道不能回佣兵團,就獨自離開,正好避開了公爵栽贓的叛國罪,又因爲他在團中的身份十分隱秘,更加沒有牽連到他身上。
聽着聽着,易龍龍的神情逐漸緩和下來,由於前不久才生活在精靈中,對於命運相似的獸人,也很容易產生同情的心。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羅蘭救走她和林琦時,他應該是在裝睡,故意放水讓他們離開。
靜靜地等卡卡說完了,易龍龍才和聲詢問:“那麼,你找我做什麼呢?”他今天來找她,總不可能是爲了敘舊吧。雖然是與剛纔意思相近的問題,但易龍龍的語氣卻溫和了不少。
卡卡微微一笑:“求婚。”
易龍龍全身石化,林琦直接踩碎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