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俠情女大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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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帶着一個唐英,難免增加累贅,但爲萬一之需,也就顧不得這些了。

因此,當徐經緯開始追趕時,段帶已到達約莫二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落中。

那是一個只有十來戶人家的山區村落,由於這兒是交通要衝,因而十來戶人家中,卻有六家小館子,供來往行旅打尖之用。

段裕雖然藝高人膽大,但大白天,肩上抗着一個大美人,進入山村中,畢竟太過招搖,因此,他在進入山村之前,已將唐英的穴道解開,卻又臨時封閉她的功力,並警告說:“唐英,你是聰明人,我不多說一句話,你必須乖一點廣唐英冷笑道:“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段裕邪笑道:“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捨不得殺你。”

唐英又冷笑一聲:“你如果想利用我作爲擺脫徐經緯的盾牌,這算盤可打錯了!”

段裕被對方一口道破心事,不由尷尬地一笑道:“你認爲徐經緯還能追上我們?”

唐英道:“你應該心中有數,最多半個時辰之內,他一定追上來。”

段裕笑道:“閒話少說,咱們充填飽肚皮再作計議……”

他們邊走邊談,已進入那小村落中。

段裕目光一掃之下,禁不住歡呼一聲道:“妙極了,這兒還有現成的馬匹,正好借用一下!”

唐英冷笑道:“當心那是你的冤家對頭!”

段裕笑道:“唐英,我有多少分量,你最是清楚不過,夠資格作我對頭的人並不多!”

唐英披脣一曬道:“像徐經緯呢?”

段裕苦笑道:“徐經緯的確是我的大對頭,但你也該明白,像他那樣的人,武林中並不多見。”

段裕是聰明人也是疑心最重的人,此時此地,別說是唐英已經提醒過他,即使後英不提醒他時,他也不會那麼冒失的。

因此,他緊接着又向唐英道:“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將馬牽過來!”

說完,也不等唐英的反應,立即獨自向前走去。

目前的唐英,功力被封閉,已形同平常人,因而段裕很放心,不怕她乘機開溜。

由於視界角度關係,最初段裕只看到一匹馬的臀部,當他走近時,纔看到那是六匹神駿的黃驃健馬。

他猶豫了一下,才故裝漫不經心地,走向控馬的地方,並舉目掃向三丈外的小店中。

這一瞧,可使他大喜過望地,禁不住歡呼一聲:“鄒兄,真是巧極啦!”

原來小店中正在狠吞虎咽地進餐的,一共是六個人,其中赫然有鄒不鳴在內。

鄒不鳴是五船幫的三船主,如今也是軍旗盟的副盟主之一。

由於鄒不鳴精通倭寇語言,凡是跟倭奴打交道的事,都由他負責。

而目倭奴高手扶桑客喪命于徐經緯之手後,向倭奴方面援兵的,也是鄒不鳴。

段裕身爲軍旗盟的第一副盟主,這些事情,都是由他策劃,儘管他對於那另外五個並不認識,卻可以想到,那一定是鄒不嗚請來的倭奴高手。

試想:對目前的段裕而言,還有什麼事情比目前這一發現更使他高興的呢!

鄒不鳴也想不到會在這兒遇上他們的第一副盟主,一愣之下,連忙嚥下滿口的食物,含笑起身道:“五弟來得正好,來,我給你們介紹!”

段裕曾經是五幫主,所以,儘管目前段裕的地位已在鄒不鳴之上,但鄒不鳴爲了套交情,還是稱之爲五弟。

經過一番客套之後,段裕已明白了那五個倭奴的身份。

其中兩個五旬左右的老者,是扶桑客的師叔,一個叫山口二郎,一個叫田中角牛。

另外三個三十來歲的壯年人,則都是扶桑客的同門師弟,分別叫大平貞夫、井口原二、武田信夫。

這五個,都是倭奴中的一流高手。

當然,此刻他們都已換上中國服裝,也都能說得一口頗爲流利的中國語。

當他們聽說殺死扶桑客的徐經緯即將趕來時,一個個面露殺機,躍躍欲試。

站在段裕的立場,他固然不會將他自己那丟人現眼的遭遇說出,但卻不會放棄這坐山觀虎鬥的機會。

因此,他除了極力誇張徐經緯的武功高強之外,還特別強調除經緯對倭奴的仇視和輕蔑。

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也算是寬心大放了。

他估計,徐經緯絕難逃過他們七人的聯手,而五個倭奴中,至少將有三個會死在徐經緯的手中。

這是一石二鳥的巧計,既可殺掉徐經緯這個超級強敵,又可消除倭奴的實力,省得將來軍旗盟成功之後,再多費手腳去對付倭奴。

因此,當他達到目的之後,才含笑說道:“好,就決定這麼辦,咱們立刻啓程,在前面找一個適當的地點,以逸待勞。”

山口二郎訝問道:“爲什麼不在這兒動手?”

段裕道:“山口兄有所不知,這兒地勢開闊,又有居民,有很多不方便之處。”

鄒不鳴接口道:“所以,必須找一個有利於咱們的險要所在,出其不意加以狙擊,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段裕又立即接道:“同時還可以避免咱們這邊的無謂傷亡。”

山口二郎點點頭道:“道理是不錯,只是,二位未免將那姓徐的估計太高了。”

段裕正容道:“徐經緯的確是一個少見的一流高手,不過,我敢斷定,在山口兄等五位面前,他今天是死定了!”

山口二郎站了起來,道:“好!那麼,咱們就快點走吧廣這時的段裕,纔想起了唐英,忙道:“我外面還有一個朋友,先去招呼一8。”

他邊走邊向小店吩咐:“夥計,給我準備乾糧和滷菜,我們要帶到路上去吃。”

店小二恭應道:“是是……小的馬上去辦。”

段裕匆匆走到外面,卻不見了唐英的影子。

他問向附近的人,問不出名堂來,飛快地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毫無跡象,不由蹩眉苦笑着自語道:“奇怪……”

鄒不鳴已當先走了過來,訝問道:“什麼奇怪呀?”

段裕苦笑道:“唐英丟了。”

“你要招呼的朋友就是唐英?”

“不錯。”

“那麼大一個人,怎會丟掉?”

“鄒兄有所不知,這臭婊子已有異心,所以,我封閉了她的功力。”

鄒不鳴笑道:“既然封閉了她的功力,諒她也走不了多遠。”

段裕道:“話是不錯,但如果她躲入這附近的叢林中,搜尋起來,可就麻煩了。”

鄒不鳴道:“算了,五弟,漂亮的女人到處都有,何必爲一個已經變心的女人煩神哩!”

段裕之所以劫持唐英,不過是爲了萬一被徐經緯追上時,作爲脫身的盾牌。

此刻,時過境遷,唐英已失去作用,因此,他也不打算再去尋找,而灑脫地一笑道:

“好!算了,咱們辦正事要緊……”

段裕那一行人走了。

唐英卻由三丈外一個牛棚中鑽了出來。

這是唐英的聰明之處,她知道,自己功力被封閉,想逃,絕對進不遠。

同時,他也斷定,段裕絕對不會想到她就躲在附近的牛棚中。

而事實上,她這一大膽的冒險,也的確是成功了。

她拍掉身上的灰塵,很大方地走進方纔鄒不鳴等人進餐的小館子,掏出一些碎銀,買了些滷菜和饅頭,匆匆地向原路折返,就在小村落外一箭遠處道旁的叢林中躲了起來,一面慢慢進食,一面窺探着官道上的來往的行人。

毋須贅言,她是在等徐經緯。

照時間推算,她斷定徐經緯等人,必然在正午之前到達這兒。

她的一個饅頭還沒吃完,來路上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已由遠而近。

這情形,自然使得她精神爲之一振。

但造化小兒似乎有意跟他爲難,來的不是她所期待的徐經緯,而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她的二哥唐基,另一騎上卻是五船幫的四船主黑海蛇娘邱真珠。

唐英像見到了鬼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也幸虧唐基、邱真珠二人,一路上談笑甚歡,沒注意到路旁有人窺探,否則可就麻煩了。

因爲,唐基狼子野心,爲了覬覦掌門職位,不惜對自己的同胞手足迭加殘殺,唐英、唐寧二人已不止一次吃過他這位二哥的大虧。

如今,唐寧已死了,雖然唐寧是死在段裕之手,但也可以說是間接死於唐基之手。

一念及此,唐英禁不住兩行清淚,順腮滾落。

這也難怪,試想,目前的唐英,正處於急難之中,以常情而論,一個處於急難中的人,當他遇見自己的親人時,應該是特別高興纔對。

但事實上,她的這個二哥,卻比敵人還要可怕,此時此景,又怎不教她因傷心而流淚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另一次馬蹄聲由遠而近時,纔將她由沉思中拉回到現實中來。

這回,來的可真是徐經緯。

但徐經緯的坐騎奔馳得太快了,當她看清楚是她所期待的徐經緯時,徐經緯已經一晃而去了三丈之外。

她情急之下,拼出全身氣力,大叫一聲:“徐公子等一等!”

真該謝天謝地,徐經緯居然於急驟的馬蹄聲中,聽到了她的叫聲而停了下來。

不過,他顯然還不曾分辨出是誰在叫他,因而兜轉馬頭,訝問道:“是誰?”

唐英已由叢林中飛奔而出,道:“是我。”

徐經緯一見唐英,不覺大感意外地笑道:“真巧極了!我還以爲你是被段裕劫持走了呢!”

唐英一嘆道:“事實上我是被那天殺的劫持到這兒來的。”

徐經緯道:“那你是怎麼擺脫他的、’

唐英道:“說來話長,你先坐下來,我想,你也該餓了,我這裡準備了乾糧……”

徐經緯忙道:“不!我不餓,還是先說你的遭遇吧!”

其實,此刻的徐經緯,可餓得很哩!

不過,由於這幾個月來的歷練,使他深深體會到人心的可怕。

他深恐唐英在段裕的脅迫之下,會玩什麼花格,所以才強忍着肚子中的飢火,說出違心之言語。

而且,他還暗中提高了警覺,凝神默察周遭的動靜。

唐英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意。

但她也非常明理,所以,她能諒解對方這種必要的措施。

她輕輕一嘆之後,才幽幽地道:“事情是這樣的……”

當她將自己被劫持,如何脫險,以及方纔看到唐基和邱真珠經過這兒的情形,詳細地說了一遍之後,才加以補充道:“他們的談話,我大致都聽到,他們必然在前面等候你,暗中加以狙擊,所以,這一路下去,你隨時隨地,都得特別當心。”

徐經緯暗道一聲慚愧:“看來,我是疑心病太重了!”

但他口中卻道:“謝謝你!唐姑娘,我會格外當心的。”

接着,又注目問道:“他們離去有多久了?”

唐英道:“約莫已有頓飯工夫。”

“那五個倭奴,就是他們新請來的幫手?”

“是的。

徐經緯冷哼一聲:“就近解決也好,免得他們以後再作怪。”

唐英道:“徐公子那五個倭奴的功力,都比扶桑客要高,你可不能輕敵。”

徐經緯冷笑道:“他們武功再高,我也不怕。”

唐英道:“但他們人多勢衆,又在暗中,而你卻只有一個人。”

徐經緯笑道:“你不是我的助手嗎?”

唐英苦笑着一嘆道:“我只能增加你的累贅,所以,我不打算跟你一起走!”

徐經緯訝問道:“你要去哪兒?”

“不知道,天地這麼遼闊,總不至於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唐英,你知道我爲什麼急急趕來嗎?”。

“當然是爲了趕赴少林寺。”

“同時,也是爲了怕你有危險,所以,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唐英悽然一笑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另有去處。”

徐經緯道:“那是以後的事,但現在我決不讓你一個人走。”

“爲什麼?”

“第一,我怕你有危險。”

“還有第二?”

“是的,第二,你是使我介入江湖中來的第一個關係人,飲水思源,我應該有保護你的義務,還有……”

唐莫笑問道:“那是第三個原因啦!”

徐經緯道:“也可以這麼說。”-

唐英道:“好!清說下去。”

徐經緯道:“你的老搭檔朱綺美也在少林寺,我將作交給朱綺美之後,就沒我的事了。”

唐英笑笑道:“這些以後再談,請替我解開被封閉的穴道吧!”

徐經緯歉笑道:“這是我的疏忽,我早該給你解開穴道的……”

揚指凌空連點,解了唐英的穴道後,才含笑道:“上馬吧!委屈體暫時坐在我背後。”

唐英一面活動着嬌軀,以便氣血運行,一面道:“你先走吧!在前面小店中等我,可能我那個混帳的二哥,也在那邊打尖。”

徐經緯說她坐在他後面爲“委屈”,其實,唐英的心中,是多麼希望有這一份“委屈”。

可是,由於她已是敗柳殘花,自慚形穢;不得不藉詞婉拒了。

徐經緯自然不會知道她的心事,只是朗笑一聲:“好!我先走,你快來啊!”

唐莫道:“我隨後就來!”

目送徐經緯疾馳而去的背影,她的美目中,又涌現一片淚光。

唐基和邱真珠二人並未在小店中打尖。

徐經緯實在是餓了,同時,他也明白,下午可能還有一場艱苦的惡鬥,空着肚子,可不是好玩的。

因此,他一進入小店,立即吩咐夥計餵馬,他自己也叫了一碗牛肉湯,四個大饅頭,狼吞虎嚥起來。

可是,唐英並未跟上來。

一直到徐經緯填飽了肚子,還是沒見到唐英的蹤影。

於是,他只好折返與唐英相遇的地方去。

唐英當然不會等在那兒,但地面上卻留下一行潦草的字跡:“我走了!千萬別找我。”

他沉思了一下,然後唱然一嘆,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徐經緯一陣急趕,終於在十里之外的官道旁,看到兩匹掛在樹枝上的黃驃駿馬。

他勒位坐騎,凝目向四周掃視間,只見唐基。邱真珠二人,正匆匆地由林木間走出。

邱真珠鬢亂釵橫,滿臉春色。

唐基卻還在邊走邊整理衣衫。

這情形,他們兩人在幹些什麼勾當已可不言而喻。

而且,他們顯然是聽到徐經緯的馬蹄聲之後,才草草收場,匆匆出來的。

當然,他們見到徐經緯時,難免大吃一驚,而臉色爲之一變。

徐經緯淡淡地一笑道:“二位倒會及時行樂呵!”

邱真珠那張滿臉春色的俏臉,飛起一片紅雲。

唐基卻是哼了一聲,精目溜轉着,顯然是在打算如何脫身。

徐經緯笑笑道:“咱們不必再說廢話了,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話聲中,他已飛身飄落唐基身前丈遠之外。

唐基、邱真珠二人情不自禁地也不約而同地連退了三大步。

徐經緯笑道:“別怕,我一定等你們準備好了再動手!”

老羞成怒之下,唐基不由截口厲聲道:“誰還怕了你不成?”

邱真珠也冷笑道:“姓徐的,別神氣,今天,一定叫你躺在這兒!”

邱真珠的右掌曾因被蟾蜍巖銀二姑的小焦蛇咬中,而忍痛砍去,但現在卻已裝了假手掌一隻黑黝黝的假掌。

徐經緯笑道:“邱真珠,今天,我不會放過的是人面獸心的唐基,還沒打算爲難依,你該識相一點,現在退走還來得及。”

邱真珠左手拔出一把短劍,沉聲道:“唐基,你還等什麼!”

後基大喝一聲:“小子躺下!”

話聲中,寒芒一閃,一劍劈向徐經緯的左肩,同時左手一揚,並屈指輕彈,一蓬白霧,向徐經緯兜頭罩落。

唐基是四川暗門的老二,既然想謀取掌門職位,武功自不會差,用毒更是他的本行。

目前他這一招二式同時發動,武林中能夠接下來的人,還真不多見。

他自己也滿懷自信,認爲徐經緯縱然能接下自己的劍招,也絕難逃過那蓬毒霧。

但事實上,徐經緯狀如未覺地卓立當地,顯得很安詳地,屈指輕彈,就將唐基那勢沉勁猛的一劍,給彈得蕩了開去。

同時,徐經緯的周身五尺之內,似乎布有一層無形罡氣,使得外圍的毒霧,根本沒法進入。

這情形,使得唐基額頭上冷汗涔涔,一時之間,做聲不得。

一旁的邱真珠,更是爲之張口結舌,呆若木雞。

徐經緯笑笑道:“唐基,現在,你已大開眼界,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武學了。”

話落,一股罡風,將外圍的毒霧吹散,並揚指凌空連點.含笑接道:“以你的所作所爲,我本該宰了你纔對,但姑念你是唐姑娘的二哥,我不能做得太過分,所以,只廢了你的武功……”

只見唐基一陣顫抖,像泄了氣的皮球,萎頓地倒下去。

徐經緯目光移注邱真珠,笑道:“邱真珠,你們已算是同命鴛鴦,你既然不走,我如果厚此薄彼,未免有失公平……”

邱真珠駭然退了三步道:“你……你要怎樣?”

徐經緯道:“我不怎樣,只是也要廢去你一身仗以作惡的武功。”

邱真珠厲叱一聲:“我跟你拼了!”

厲叱聲中,左手短劍一揚,和身飛撲過來。

而且,她那右邊的假手手指,也化作五道黑影,射向徐經緯的前胸。

徐經緯仍然是赤手空拳,氣定神閒地卓立當地,就像邱真珠撲殺的對象是別人似的。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邱真珠的短劍,和那右手假手指所變化的暗器,一齊擊個正着。

這也就是說,她的短劍和五枚暗器,都插上了徐經緯的胸膛。

她一擊得手,似乎深恐對方會作垂死反擊似地,立即一個倒翻,飛縱三丈之外。

說來也真令她泄氣。

她剛剛一個倒翻,飛縱三丈之外,而徐經緯赫然也站在她的面前。

而且他的前胸上,也仍然插着那支短劍和五枚暗器。

邱真珠像見了鬼似地,臉色一變,愣住了。

徐經緯卻咧嘴一笑道:“邱真珠,你也不檢查一下我的傷勢,是否足以制命?”

邱真珠臉色煞白,徐徐地,一步一步地向後退。

徐經緯一面徐徐跟進,一面將短劍和五枚假手指-一拔出,道:“喲!還給你!”

徐經緯的前胸,連衣衫上都不曾受到一絲傷害,那短劍和暗器上,自然更是見不到一絲血漬。

這有點像變戲法似的情況,使得邱真珠忘了繼續後退,又愣住了。

徐經緯笑笑道:“我這個人,沒別的長處,唯一的長處是,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他再度揚指凌空連點,只見邱真珠俏臉慘變,也步向了唐基的後塵。

徐經緯已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約莫頓飯工夫過後,徐經緯已進入一段左旁密林右臨千份絕澗的險道中。

他心知段裕必然在此狙擊他,因此,他將坐騎拴在路旁的樹幹上,徒步向前走去,並邊走邊自語似地笑道:“此等險要所在,如果不知設伏,那是多麼可惜的事!”

他的話沒說完,人影連閃,段裕和鄒不鳴已率同四個倭奴由林中閃出,將前後通路都阻住了。

擋在前頭的是段裕。山口二郎、田中角牛。

截斷退路的是鄒不鳴、大平貞夫、井口原二。

只有一個武田信夫還不曾出面。

段裕首先得意地笑道:“這叫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來。”

徐經緯笑道:“段裕,這正是我要說的話啊!”

段裕冷笑道:“徐經緯,聽你方纔的語氣,你一定已聯想到三國演義上華容道的故事了?”

徐經緯道:“是啊!可惜我徐經緯不敢和漢壽亭候相比,你段裕更不配和曹孟德相提並論。”。

段裕道:“也許你說得不錯,但我不能不提醒你,現在的鷹愁澗,和從前的華容道不同了。”

“如何不同法?”

“從前的關羽,可以活着通過華容道,現在的徐經緯,卻必須躺在這兒了。”

徐經緯笑笑道:“光冒大氣不管用,我知道,你已請到五個東洋矮鬼,咱們還是在藝業上一分高下吧!”

段裕道:“這倒算得上是快人快語,我也深具同感。”

接着,又笑問道:“要不要我替你引見一番?”

徐經緯道:“不必多此一舉。”“銘”地一聲,他已亮出了長劍。

段裕扭頭向兩個倭矮奴笑問道:“哪一位先上?”

山口二郎道:“由我來。”

站在徐經緯背後的井口原二忙道:“師叔,這第一陣由我來!”

說着,已手橫鋼刀,向徐經緯一步步地逼近。

徐經緯徐徐地問道:“這位要打頭陣的矮鬼,我問你,扶桑客是你的什麼人?”

井口原二道:“是我師兄。”

“你自信比你師兄強?”

“你試過就知道。”

“那你爲何還不出手?”

“我不想背後暗劍傷人,等你轉過身來。”

真教人爲之氣憤,原來說了半天,徐經緯還是以背對着對方。

徐經緯笑笑道:“你儘管出手!”

井口原二道:“你不轉身過來?”

徐經緯道:“不必啦!”

井口原二冷笑一聲:“小子找死……”

冷笑聲中,雙手拍刀,猛然向徐經緯攔腰斬了過來。

那金刃劈空的嘯風之聲,令人入耳心驚。

由此,也不難想見,井口原二的這一刀,有多大的威力。

但當事人之一的徐經緯,卻仍然是狀如未覺似的,以背向着敵人。

前文已經說過,這一段官道,一邊傍着密林,一邊臨千例絕澗,形勢奇險。

而其寬度,也僅能容一人一騎通過,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這也就是說,徐經緯目前的處境,除了轉身揮劍,硬接對方一刀之外,即使想閃避也不可能。

但事實上,他卻是既未轉身硬接,也無門避的任何跡象。

難道說,他準備以血肉之軀,硬挨對方那雷霆萬鈞的一刀嗎?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就當井口原二的鋼刀,快要砍中徐經緯的腰間的瞬間,正面的山口二郎,也猛地快如閃電似地揮刀飛外,併發出有如鬼叫的一聲大喝。

但徐經緯似乎料中對方會有此一着。

所以,他一直等正面的井口二郎也發動之後,才於生死間不容髮之間,陡地騰昇三丈有奇,避過了對方那聯手合攻的致命的一擊。

山口二郎和井口原二做夢也沒想到徐經緯會來上這意外的一手。

同時,他們也深信,即使徐經緯果如從段極目中所形容,武功高得不可思議,也決難逃過他們這聯手的一擊。

但目前,事實上,不可能的事終於發生了。

影響所及,幾乎使他們這叔侄二人,互相殘殺起來。

總算他們都是倭奴中的頂尖兒高手,儘管因事出意外面幾乎自相殘殺,卻總算在危機一髮之間時,雙雙硬行將攻勢剎住。

徐經緯當然不會以避過對方這聯手一擊爲滿足。

他乘着對方二人手忙腳亂之際,已一式“平沙落雁”,以泰山壓頂之勢,俯衝而下。

以徐經緯目前的功力而言,這居高臨下的一擊,兩個倭奴已絕對難逃一死。

同時,其餘的人,也絕對來不及搶救。

也就當井口原二,山口二郎二人生死一髮之間,官道旁的林間,忽然消設無聲地,飛出一道寒芒向徐經緯攔腰斬下。

此情此景之下,徐經緯自然顧不得殺敵,而只好揮劍格拒這道偷襲的寒芒。

只聽“當”他一聲,那道偷襲他的寒芒,被他一劍震得蕩向宮道外面。

這時,徐經緯已看清了,那個由林間偷襲他的人,是一個黑衣人也就是那個未曾露面的武田信夫。

官道外邊,就是深不可測的絕澗。

按說,武田信夫被塗經緯一劍震到官道外邊之後,應該是直墜那千仞絕澗中才對。

但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

只見武田信夫挾着一道寒芒,在絕洞上空繞了一個半弧,又飛了回來。

原來,這些都是段裕事先所安排,武田信夫的腰間,繫着一根長繩。

他們是謀定而後動,而且,事先還曾經演練過。

但對徐經緯而言,卻由於時間太急促了,根本沒法去察看,還以爲武田信夫已練成了御劍飛行的功夫了呢!

這時,徐經緯那凌空的身形,已勢盡下瀉。

上面有武田信夫凌空下擊的鋼刀,地面上,井口原二。山口二郎已嚴陣以待。

同時,段裕和另兩個倭奴田中角牛、大平貞夫,以及鄒不鳴等四人,也一齊向他那身形下降之處,疾射過來可以說,徐經緯由於一念輕敵,不曾採取先發制人的策略,因而自陷於危機四伏的危境中。

但他畢竟是藝高人膽大,臨危不亂,而且險中弄險,乘着身形下降之勢,雙足分端井口原二。山口二郎的鋼刀,手中長劍,卻猛然迎向凌空下擊的武田信夫。

在徐經緯的想法中,以爲會“御劍飛行”的武田信夫功力最高,所以纔將重點放在武田信夫的身上。

沒想到這一來,又幾乎造成無法補救的危機。

由於他高估了武田信夫的功力,這一劍,自然是全力攻出。

結果,武田信夫被連人帶刀,斬成兩段。

而徐經緯分踹山口二郎與井口原二的歡足,卻只有井口原二的鋼刀被他踢了開去。

這些,說來雖嫌冗長,但實際上卻不過是剛纔發動攻勢時剎那之間的經過。

試想,憑山口二郎身手之高,徐經緯這凌空一端落空之下,是多麼危機。

好一個徐經緯,儘管他心中感到震驚,但他卻藉着踹中井口原二鋼刀的反震之力,使他那下墜的身形,陡地再度上升,以毫髮之差,避過山口二郎那要命的一刀。

有着這剎那之間的緩衝,徐經緯已算是心神大定了。

他那再度凌空的身形,環空一匝,以雷霆萬鈞之勢,凌空下擊。

一聲慘號過處,首當其衝的井口原二和山口二郎,一個被腰斬,一個腦袋飛向絕洞之中。

徐經緯一招克敵,連斬兩個倭奴高手之後,身形已經落下。

剛好,他身形一落地,立即陷入段裕等四人的包圍之中。

由於片刻之前,一念輕敵而受了一場虛驚。

所以,此刻的徐經緯,於驚定思驚之下,下手絕不留情。

儘管他面對的是四個武林罕見的高手,但在他的含憤衝殺之下,還不到十招,鄒不鳴、田中角牛。大平貞夫等三人,已先後濺血橫屍,只剩下一個段裕了。

這倒並不是說,段裕的武功高於已死的人,而是徐經緯並未向段裕下殺手。

這時,他以靈貓戲鼠的姿態,和段裕遊鬥着,一面笑道:“想不到你也會有今天。”

段裕苦笑道:“這就是俗語所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呀!”

緊接着,又笑問道:“徐兄,咱們之間是否有什麼仇恨?”

徐經緯笑笑道:“談不上啊!”

段裕道:“既然咱們之間無冤無仇,爲什麼你一定要殺我呢?”

段裕不愧是能屈能伸的人物,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跟徐經緯打起商量來。

徐經緯道:“說實在話,你我之間,不但談不上仇恨,嚴格說來,咱們還算有點私交。”

接着,又笑問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嗎?”

徐經緯索性虛晃一招,不再進攻了。

對於徐經緯的突然提及往事,並停止進攻,段裕雖然模不准他的意圖,但總不是壞事,至少可以乘機喘口氣。

因此,他連忙笑道:“怎麼不記得,想起來,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徐經緯笑笑道:“當時,我剛由五船幫逃出,身無分文,正是飢渴交迫之際,所以,你招待我的那一餐,我會永遠記在心中。”

段裕笑道:“俗語說得好,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些許小事,徐兄請不必掛齒。”

徐經緯道:“但事實上,你請我吃那一頓,是別有目的,是嗎?”

段裕訕然一笑道:“徐兄說笑了。”

徐經緯道:“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忽然要提起這些?”

段裕道:“那自然是認爲我姓段的還有這麼一點可取之處。”

徐經緯道:“是的,你應該明白,人人都說你該死,而且是死有餘辜。”

“你也這麼認定?”

“不錯。”

“那你爲何還不下手?”

“我想,由於我曾經欠過你的一飯之情,儘管你當時是另有目的,但我還是決定要對你有點補報。”

段裕不由心中暗喜道:“你打算不殺我了?”

待經緯道:“這可不行,你要明白,我之所以要殺你,是爲江湖除害,爲朝廷除好!”

“怎麼又扯到官家去了?”

“難道你們的軍旗盟不是準備要奪取大明的江山?”

“就算是吧!你又沒有吃官家的俸祿,何必多管閒事呢?”

徐經緯道:“亂臣賦子,人人得而誅之,你懂這道理嗎?”

段裕冷笑道:“你一個人,殺得了這麼多?”

徐經緯道:“我只要殺掉像你這樣的一些罪魁禍首,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不等對方接腔,又接着道:“現在,你們外結倭寇,內驅盜匪,已經使沿海地區千萬生靈塗炭,如果讓你們羽翼長成,正式造反,那還得了!”

一頓話鋒,又淡然一笑道:“所以,我雖然懷念你那別有目的的一飯之情,卻不能因私而廢公……”

除段裕苦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要殺我?”

徐經緯道:“這隻能怪你的罪孽太深重。”

段裕道:“那你又何必提起那一飯之情的事?”

徐經緯道:“我之所以要提起這段往事,並非是有意調侃作,而的確是要補報你。”

“這不是很矛盾嗎?”

“一點也不矛盾。”

“你殺了我,還能怎樣撲報呢?”

“我會將你的屍體,運回你徐州的老家去,給你隆重地安葬。”

段裕苦笑道:“人死如煙滅,即使你將我的屍體喂野狗,甚至於挫骨揚灰卻無所謂了,所以你的盛情,我心領啦!”

徐經緯也苦笑道:“你不要我替你安葬?”

段裕道:“如果你能放我一馬,我倒是非常感謝你。”

徐經緯正容道:“那不可以。”

段裕道:“你一定要殺我?”

徐經緯道:“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一點轉寰的餘地都沒有?”

“不錯!”

“好!你下手吧!”

說完,他拋下長劍,兩手向後一背,眼睛也閉了起來。

段裕自知不是徐經緯的敵手,竟然使出市井流氓的要賴手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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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着,自然大出徐經緯的意料之外,而訝問道:“這是幹嘛?”

段裕漫應道:“引頸受我呀!”

徐經緯怨聲道:“段裕,你也算是一號人物!”

段裕飛快地接道:“我本來就是一號人物!”

徐經緯道:“那你爲何如此窩囊?”

“錯了。”段裕笑道:“我這不是窩囊,而是道地的英雄本色。”

徐經緯怒笑道:“你連狗熊都不如!”

段裕忽然睜開眼睛,笑道:“徐經緯,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你該聽說過。”

徐經緯道:“你這也是從容就義?”

段裕傲然點首道:“不錯,同時,也算是大丈夫本色。”

他明知徐經緯決不會殺一個不加抵抗的人,才使出這種下策,但卻偏要說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來,使得徐經緯幾乎爲之失笑出聲。

而且,段裕又閉上眼睛道:“下手吧!”

徐經緯道:“你以爲你不加抵抗,我就不好意思殺你?”

段裕冷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徐經緯眉峰緊蹩,沒接腔。

段裕又將眼睛睜了開來,道:“徐經緯,你如再不下手,我可要少陪啦!”

徐經緯冷笑道:“段裕,你以爲裝死狗,我就奈何不了你?”

段裕笑道:“我可沒這麼想過,更沒這麼說過呀!”

徐經緯又冷笑一聲,道:“不錯,話是我說的……”

他忽然一錯鋼牙,揚指凌空連點。

只見段裕臉色大變,接連打了幾個寒供,人也萎頓地坐了下去。

徐經緯冷笑道:“我本來想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既然你要耍賴,就讓你活下去吧!”

段裕以哀求的語聲道:“徐經緯,你廢了我的功力,今後,任何人都可以殺我了,我求求你,我情願死在你的手中……”

徐經緯道:“算了,好死不如賴活,你就將就一點吧!”

說完,他已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平靜了幾天的少林寺,由於徐經緯的折返,又熱鬧起來。

尤其是徐經緯在回程中殺死五個倭奴高手,以及廢掉段裕的武功這一消息,更給予羣俠們無比的興奮。

當然,也由於情況的急轉直下,羣俠們經過周詳的部署之後,決定先發制人,主動向軍旗盟發動攻勢。

這是一個風雨如晦的黑暗約莫三更時分。

登封城郊區,作爲軍旗盟臨時總舵的宋氏宗詞中,仍然是燈火輝煌,有如白晝。

情況很明顯,軍旗盟的首腦人物,正在舉行很重要的會議。

此時此地,其戒備之森嚴,是毋庸贅述的。

就在這戒備森嚴之中,屋頂上卻傳出一聲朗笑道:“餘泛,不必商量後事了,快點出來領死。”

話聲未落,四周勁叱連聲,人影飛閃,至少已有十名以上的高手上了屋頂。

本來嘛,餘泛是何許人?目前的宋氏宗們,又是什麼所在?

此時此地,居然敢在這龍潭虎穴之中,向位列武林三尊的搖花翁餘泛叫陣,豈非是活得不耐煩了?但事情可透着蹊蹺,那清朗語聲,明明是傳自屋頂,可是,當軍旗盟中的十多個高手紛紛上屋之後,卻是連鬼影子也沒見到一個。

當然,那些高手不會就此罷休。

同時,夜色也實在太濃,兼以天際濃雲密佈,加上一片斜風細雨,視野受到很大的影響。

因此,他們認爲敵人一定隱伏於什麼陰暗的角落裡,而一個個小心地搜索起來。

那清朗語聲又笑道:“別枉費精神了,還是叫你們頭兒出來吧!”

真叫那些軍旗盟的高手們喪氣。

因爲,那清朗語聲,仍然是發自屋頂上。

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感覺,那語聲就好像是在自己身邊發出。

但事實上,他們卻是連鬼影子也沒見到一個。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以爲自己遇上了鬼。

但他們都是武林高手,自然不信鬼,不過,他們卻比碰到了鬼還要心寒。

不知是誰狀着膽子大喝一聲,道:“有種,就給我滾出來!”

那清朗語聲,仍然發自屋頂,道:“小爺就站在這兒,是你們有眼無珠,不管用……”

何堂中的燈火,忽然熄滅。

一片漆黑中,一道人影飄落屋頂上,威嚴地沉聲喝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都給我下去!”

“是!”

那些高手們恭應着紛紛縱了下去,但另三道人影卻騰昇屋頂,站在那個頗具威嚴的人身邊。

那頗具威嚴的人,是一個約莫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由於能見度太低,只能看到他那中等身裁和兩道神光如電的目光。

至於隨後上來的三個,卻是九指禪駝司太虛和太行雙煞牟金山、牟銀山二位兄弟。

這四位一現身,一聲佛號也隨之傳出,緊接着,另四道人影,也飛登屋頂上。那是逍遙漢陸而,少林寺的代理掌門人曇貞,三花令的前任總分主武曼卿,和毒娘娘上官倩。

陸而目往那中年人,笑問道:“你小子大概就是軍旗盟的盟主餘宏吧?”

那中年人冷然答道:“不錯。”

陸而笑笑道:“我老人家不願以大欺小,叫你老子出來!”

暗影中,一個蒼勁語聲接道:“不用費心,老夫已經來了。”

話到人到,一個五短身裁的黑衣老者,已經幽靈似地出現在餘宏的身邊。

這就是餘泛位列武林三尊,把江湖搞得烏煙瘴氣的搖花翁餘泛。

由外表看來,餘泛可平凡得很。

如果不是認識他的人,誰也不會相信,這個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兒,會是名震江湖的一代老魔。

餘泛一現身,陸而立即抱拳長揖,咧嘴笑道:“餘兄,胖子這廂有禮了。”

餘泛一面還利,一面冷笑道:“胖子,你這大禮,我可擔當不起啊!”

話聲中,兩人都各自退了一大步。

原來他們雙方已藉着敬禮、還禮,較上了內勁。

但由於他們較量的方式迥異於一般武林高手,以致不爲旁人所覺而已。

由他們各被震退一大步的情形推測,這一次較量,顯然是一個平局。

只見陸而呵呵一笑道:“多年不見,餘兄是越來越精進啦!”

餘泛冷冷地道:“咱們彼此,彼此。”

接着,又冷笑一聲道:“你這個一向不問世間俗務的逍遙漢,幾時在少林寺兼起差來?”

陸而咧嘴笑道:“反正是閒着嘛!藉機會活動一下也好啊!”

餘泛道:“道弘怎麼沒來?”

陸而道:“放心,他正在閉關,不會來湊熱鬧的。”

一聽道弘大師不來;餘泛暗中鬆了一口氣。

但陸而又含笑接道:“不過,他派了一個代表。”

餘泛注目問道:“誰?”

陸而道:“你應該聽說過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年輕人。”

“是他的徒孫徐經緯?”

“不錯。

“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雛兒罷了。”

“你別瞧不起這個雛兒,這幾天,他卻做了一件足以震撼整個江湖的大事,你老兒可能還聽說過吧?”

餘泛一怔道:“是什麼事?”

“唔……”

陸而道:“你老兒不是請了五個倭奴方面的頂尖高手嗎?”

“你也叫你的寶貝徒弟,也就是身爲第一副盟主的段裕前往恭迎?”

“不錯。”

“那麼,你知不知道,他們這些人現在在哪兒呢?”

餘泛已意識到情況不妙,但他外表上,卻仍然是平靜地反問道:“難道你知道?”

陸而含笑點首道:“當然!”

餘泛道:“說說看?”

陸而道:“據我所知,五個倭奴高手,已慘死於武夷山中。”

“真的?”

“我爲什麼要騙你。”

“是誰殺的?”

“自然是徐經緯。”

“段裕呢?”

“段裕那小子臨死耍賴,徐經緯又太忠厚,不忍心殺一個不加抵抗的人,所以只廢了他的功力。”

餘泛冷然地道:“如果你還能說出另一個人來,我就完全相信了。”

陸而笑問道:“你老兒口中的另一個人,是不是鄒不鳴?”

餘泛點點頭道:“也被徐經緯殺死了?”

“唔……”

“怪不得他們遲遲沒有趕回。”

“我告訴你這麼重要的消息,如何謝我?”

餘泛冷笑道:“這還用說嗎!你自己也應該可以想象得到。”

陸而含笑點首道:“對,對……”

餘泛截口冷笑道:“方纔,那個以借物傳聲說話的人,就是徐經緯?”

陸而又點點頭道:“正是,正是。”

餘泛接口道:“這會兒怎麼不出面?”

陸而笑笑道:“時間還沒到呀!”

餘泛轉目凝注曇貞道:“堂堂少林寺,怎麼只來一個代理掌門人?”

曇貞大師合十接道:“有勞施主垂詢,少林寺本是局外人,貧僧此行,不過是聊備一格,所謂意思意思而已。”

餘泛冷笑道:“老夫可不是這麼想法。”

曇貞笑問道:“老施主是如何想法呢?”

餘泛流聲道:“除非是少林寺接受老夫的節制,否則,你大和尚也就不用回去了!”

陸而含笑道:“曇貞是我把他強行拉來的,你老兒要發狠,別找錯了對象。”

餘泛哼了一聲道:“好!你劃下道來!”

陸而笑道:“事到如今,也用不着劃什麼道,只好各憑本領,拼個強存弱亡了。”

一縷“琮琮咚咚”的琴音,劃空傳來。

餘泛臉色一變道:“難道那龜縮了多年的曲聖也來趟這渾水?”

陸而含笑接道:“別緊張,那不過是曲聖的徒弟。”

“是成如岑那丫頭?”

“不錯。”

“你就不能找個把有點氣候的人來?”

“老兒,氣候太深,就成了過氣的人物,像你我都成了過氣的人物,你別瞧不起年輕人,他們卻是我這邊的主力哩!”

餘泛冷笑道:“好!別在暗中弄鬼了,叫他們都滾出來!”

陸而道:“不用你操心,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出面的!”

那琴音忽然急促,急促得有如千軍殺伐,萬馬奔騰得令人入耳心驚。

餘泛向一旁的九指神駝努嘴,道:“司兄,請下去瞧瞧!”

司太虛恭應一聲,身形微閃,已投入沉沉夜色之中,餘泛目注陸而,冷笑道:“胖子,咱們也該活動一下了吧?”

陸而含笑點首道:“我胖子捨命奉陪……”

暗影中,傳來司大虛的急促語聲道:“太上,您快來瞧瞧。”

餘泛沉聲道:“什麼事?快說!”

司主虛的語聲道:“咱們的弟兄都睡着了!”

餘泛道:“那是成丫頭的琴音在作怪,別管他們,先把成丫頭解決。”

“是!”

司太虛恭應聲中,飛身而起,循着琴音發出的方向,飛撲過去。

暗影中又騰起一道人影,向司太虛凌空橫截。

“砰”然巨震中,兩道人影一觸而分,只聽司大虛發出一聲驚呼:“般若神掌!”

不!其實只能算是半聲驚呼,因爲,那“股若神掌”四字,一字比一字微弱,最後那個“掌”字已微弱得聽不清楚了。

很顯然,一代老魔的九指神駝司太虛,已在般若神掌之下遭了報應。

雙方一經接觸,就損失一員大將。甚至於在未經接觸之前,手下的嘍羅就被成如岑的琴音所制。

這情形,使得餘泛老臉大變之下,厲聲叱道:“陸而,你騙我!”

陸而沉聲道:“餘老兒,你我今宵是勢不兩立,但我決未騙過你。”

餘泛道:“方纔,你說過,道弘不來。”

陸而點點頭道:“不錯,我說過。”

餘泛適:“那麼,使般若神掌震斃司大虛的是誰?”

陸而反問道:“你以爲那是道弘?”

餘泛適:“不是道弘,誰會練成般若神掌!?”

陸而笑笑道:“餘老兒,冷靜一點吧!其實,你應該想得到那是誰的。”

餘泛一怔道:“難道是徐經緯?”

“你猜對了!”

“我不信!”

“那你何妨親自試試看?”

“好!你教他滾過來!”

“不用叫,他們都已經來了。”

不錯,不但徐經緯來了,成如岑。朱綺美二人也來了。

不過,他們三人都沒上屋,只是並肩俏立大廳前的廣場上。

由於斜風細雨一直沒停,所以,不論屋上屋下的人,全都成了落湯雞。

當然,目前的羣豪們不在乎這些,其實,即使下的是刀,他們也沒法在乎了。

餘泛沉聲問道:“站在當中的那小子,就是徐經緯?”

徐經緯笑道:“不錯,徐經緯就是我。”

“方纔,司太虛是死在你手中?”

“唔……”

“你怎麼不上來?”

“地面上交手,不是方便得多嗎?”

餘泛“唔”了一聲,道:“有道理,有道理……”

陸而笑問道:“你老兒不是要試試他嗎?”

餘泛道:“老夫還不屑眼後生小輩動手。”

陸而道:“對!咱們兩個老朋友,先行活動一下也好。”

餘泛向他的兒子餘宏和太行雙煞道:“你們三個先去稱稱那小子的斤兩。”

“是……”

這三個人倒乾脆得很,恭應一聲,各自亮出兵刃,飛身而下,立即和徐經緯殺得難解難分。

徐經緯也亮劃應戰,一時之間,但見劍氣沖霄,難辨人影。

餘宏身爲軍旗盟盟主,又是餘泛的獨子,家學淵源,一身武功,自非等閒。

而太行雙煞牟氏兄弟,更是成名多年的老魔。

餘泛叫他們三人聯手對付徐經緯,足見他一點也沒敢輕視徐經緯。

而徐經緯也沒令人失望。

方纔,他一掌震斃司太虛,目前,獨戰三個頂尖兒高手,仍然是有攻有守,威風八面。

妙的是,成如岑、朱綺美二人,居然像局外人似地,俏立一旁,在低聲談笑着。

軍旗盟方面,小嘍羅被成如岑的琴音所制,司太虛慘死徐經緯手中,剩下的三個高手,又被徐經緯纏住,吉凶未十。

此刻,餘泛只剩孤家寡人一個,他身邊已無用之兵了。

但他的確沉得住氣,此情此景之下,居然安詳地向陸而笑道:“陸胖子,俗語說得好,兵對兵將對將,現在,該咱們兩個啦!”

陸而道:“我早已說過,捨命奉陪。”

“咱們也下去。”

“我同意。”

“那麼,你先請!”

陸而笑道:“咱們這樣子,倒真像是一對老朋友啊!”

餘泛也笑道:“本來就是老朋友嘛!”

陸而道:“那麼,我胖子有稽了!”

陸而說着,人已飛身而下,但屋頂上卻傳出餘泛的狂笑道:“胖子,餘某人少陪啦!”

只見一道人影長身而起,有如經天長虹似地,向東南方疾射而去。

像餘泛這等身份的人物,誰會想到他會臨陣脫逃,而又逃得這麼窩囊?

但事實上,就有人料他會有這麼一着那是成如岑、朱綺美二人。

這二位姑娘是得到徐經緯的指示,而徐經緯卻是得到他師祖道弘大師的指示。因爲,道弘大師對餘泛了解得太透徹了。

成如岑、朱綺美二人,幾乎是當餘泛飛身而起的同時飛身截擊的。

她們二人雖然不是餘泛的敵手,卻足以阻滯餘泛的行程。

一聲沉雷似的巨震聲中,傳出一聲慘號和一聲清朗勁叱:“老賊留下命來!”

那聲沉香似的巨震,是成如岑、朱綺美二人攔截餘泛的結果。

一聲慘號,則是餘宏被徐經緯一劍腰斬時所發出。

徐經緯於幼叱聲中,飛身而起,並揚聲喝道:“胖子,太行雙煞由你料理!”

由於餘泛被二位美姑娘聯手橫裡一擊,使他那凌空激射的身形,不得不瀉落地面,當他再度飛身而起時,徐經緯已如天馬行空似地,一晃而來。

同時,武曼卿也疾射而前,並促聲招呼道:“徐公子,算我一份!”

武曼卿是武林三尊和針神曲聖等老一輩人物以次的第一高手,雖然她還不能和目前的徐經緯相提並論,但徐經緯加上她之後,卻有如猛虎添翼。

此情此景之下,別說餘泛早已心無鬥智而只想進命,即使他要拼命,也勢將力不從心。

而事實上,在徐經緯、武曼卿二人的聯手合擊之下,當代武林中恐怕難以找出一個承受得住的人。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兩道寒芒成交剪狀,朝着餘泛那凌空疾射的身形一絞,這一代嫋雄餘泛,連慘號都不曾發出,就被斬成三段,灑下一蓬血雨。

這情形,使得曇貞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武曼卿長嘆一聲道:“徐公子,雖然是沾你的光,我也總算做了一件有益江湖的事了。”

這時,陸而也殺了太行雙煞,含笑接道:“武丫頭,這叫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武曼卿苦笑道:“徐公子,這兒善後事宜由我負責,目前,元兇已伏誅,有關進剿倭寇事宜還得趕快通知戚繼光大人,立即進行纔好。”

徐經緯正容道:“是的,天亮之後,我就和成姑娘、朱姑娘趕赴戚大人行轅,順便也好替威大人聊效綿薄……”

斜風細雨還沒停止,但這一場腥風血雨,卻算是暫時終止了。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第十七章 妖治淫蕩水晶宮匠第五章 機緣巧獲蟹黃珠第十一章 神神秘秘三花令第二十七章 漁女竹籃來者誰第二十九章 迭逢奇緣禍源深第四章 劍樹刀叢仍從容第十一章 神神秘秘三花令第二章 美人醇酒奇男子第十二章 百毒飛鏢鬼神驚第二十五章 無腸雪夜除淫賊第二十七章 漁女竹籃來者誰第十二章 百毒飛鏢鬼神驚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二十一章 惡虎獰狼軍旗盟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第十二章 百毒飛鏢鬼神驚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二十四章 藏地魔音雪山蟻第十三章 袖裡乾坤殺四方第二十六章 纖手牽衣魂自迷第二十六章 纖手牽衣魂自迷第四章 劍樹刀叢仍從容第一章 蓬門夜半麗人來第七章 陰險狡詐一少年第二十三章 駕飛魚躍飛魚艦第二十四章 藏地魔音雪山蟻第二十六章 纖手牽衣魂自迷第七章 陰險狡詐一少年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十六章 真真假假萬鐵匠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六章 海底拜師得真傳第十三章 袖裡乾坤殺四方第二十六章 纖手牽衣魂自迷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第十八章 貌自明媚智自高第二十一章 惡虎獰狼軍旗盟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八章 神琴一曲懾四魔第二章 美人醇酒奇男子第十章 奇女施布木竹陣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六章 海底拜師得真傳第十四章 憨傻小子逍遙郎第二十四章 藏地魔音雪山蟻第二十四章 藏地魔音雪山蟻第一章 蓬門夜半麗人來第五章 機緣巧獲蟹黃珠第二十八章 雙煞神駝鎩羽歸第二十九章 迭逢奇緣禍源深第十三章 袖裡乾坤殺四方第二章 美人醇酒奇男子第六章 海底拜師得真傳第三章 胸列甲兵破輕舟第二十六章 纖手牽衣魂自迷第十六章 真真假假萬鐵匠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十八章 貌自明媚智自高第一章 蓬門夜半麗人來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二十五章 無腸雪夜除淫賊第二十四章 藏地魔音雪山蟻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二十二章 甕中捉鱉海螺島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十章 奇女施布木竹陣第一章 蓬門夜半麗人來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第十九章 氣吞八荒震扶桑第十章 奇女施布木竹陣第十七章 妖治淫蕩水晶宮匠第二章 美人醇酒奇男子第七章 陰險狡詐一少年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二十七章 漁女竹籃來者誰第十八章 貌自明媚智自高第二十八章 雙煞神駝鎩羽歸第一章 蓬門夜半麗人來第二十八章 雙煞神駝鎩羽歸第四章 劍樹刀叢仍從容第十三章 袖裡乾坤殺四方第十章 奇女施布木竹陣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九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第二十五章 無腸雪夜除淫賊第二十七章 漁女竹籃來者誰第四章 劍樹刀叢仍從容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二十一章 惡虎獰狼軍旗盟第八章 神琴一曲懾四魔第二十章 良宵苦短忘軍機第十五章 巧取豪奪營壘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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