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它簡單,那是因爲那種修行的法訣並不是什麼複雜的東西,”乾閉着眼睛搖晃着躺椅,彷彿馬上就要睡過去一般,“但是說它難吧...這個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剛剛跟你提到了一個詞兒...”
乾睜開了眼睛,看着有些發矇的白淵,一字一頓,咬字有些用力地重複了一遍:“修!行!”
白淵隱隱有個猜想,但是他並不敢確定,因此只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所以?”
“很難理解嗎?”乾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啊,你如果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清除淨化掉那種腐化能量的具現物,或者說那些腐化能量,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修行出某種能夠剋制那種東西的能量來。想必你也已經發現了,不管是什麼屬性的能量,在遇到那兩團東西的時候都會被吞噬掉,根本不會起到任何作用。這樣算下來,即便是你們這個世界中的修者的修爲再高,拿那種東西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於根本就是束手無策的地步,這個想必不用我說你也能明白。”
白淵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沉默地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天上那不斷變形扭曲的兩顆球體,臉上浮現出一絲掙扎之色。
乾見此,倒是一點都不急,他又往後躺了躺,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嘴裡的話倒是相當清晰,帶着一股子懶洋洋的味道:“你們這個紀元到底面臨着什麼,想必你相當清楚,根本用不着我多說些什麼有用沒用的話來刺激你。再者說了,我也看出來了,你對這個世界中的生靈根本就沒有什麼同情心,更談不上什麼在意不在意的情況,在這個世界上,你真正算得上在乎的東西,頂破天了就是外面那間小鋪面還有世界本源裡面那個小丫頭。我倒是也能理解你現在這種相當矛盾的心理,甚至於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產生了要讓世界毀滅的想法,但是有件事兒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一點...”
白淵沒有看他,乾倒是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你別以爲等到坤的那半截身體和尼雅蘭斯海匯合,再加上那個已經被奪舍了的天帝小丫頭之後復活出來的那個傢伙能有多仁善,那傢伙出來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世界本源吸吮乾淨,你當她講究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呢?她不把整個世界都吃個乾淨就已經算是慈悲爲懷了,像那樣被她吞噬了個乾乾淨淨的世界我都已經見過四五個了...”
白淵動了動,雖然還是沒有低頭,但是乾卻知道,白淵現在已經明顯出現了動搖的意思。
因此乾想了想,又加了一把火:“而且就算是她心情好,沒有把整個世界都搞垮掉,但是你知不知道在世界本源裡待着的那個小丫頭的魂魄現在已經脆弱成什麼樣子了?我就這麼跟你說,就大概一個普通凡人,如果他能夠靠近世界本源的話,在世界本源上敲上那麼一下,甚至都用不着全力敲擊,就那點力量,就足夠把那小丫頭的魂魄震得徹底消散...”
“你如果真的不想抗下這個擔子,我倒是也不至於硬是要逼着你做些什麼,反正我是一點都不着急,而且我對這個世界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同情的想法,會不會死人,死多少人,或者是這個世界還能不能繼續存在實際上對我來說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話題,我跟你說這些的原因,只是得跟你說一聲,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乾這話說完之後,就沒有再出聲,把所有的空間都留給了白淵,整片空間中一片安靜,在靜靜等待着白淵的選擇。
事實上這還真的不是一個什麼輕鬆的選擇,如果說白淵答應了乾說的那些話,真的去學了那種在乾看來“相當簡單”的法訣,就意味着要將整個世界背在身上。實際上這一點倒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因爲概念太過龐大,所以這個問題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有意義的問題。真正的問題其實是出在另外一個方面,而這一方面,是乾一直在迴避的,甚至於根本就沒有提起的。
那就是這種“簡單”的修行法訣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白淵甚至都不覺得在他真的去學了那個所謂的“簡單”的淨化法術之後,自己到底還能不能算是一個...不對,一條正常龍。
至於白淵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實在是不能怪他想得多,在乾說前面那些話的時候,白淵注意到他說的話裡其實有一個相當大的漏洞。
在乾的描述之中,我們倒是能很輕鬆地發現他提到了關於這個世界中的能量在面對那些腐化能量是,基本上沒有什麼卵用的言論。根據這一點其實就能得出一個相當容易就能推斷出來的結論——那就是乾所提到的那種“簡單的修行法訣”,真正能夠修煉出來的能量,可以說是跟這個世界中已有已知的能量屬性或者能量狀態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乾對於這種東西的描述相當模糊,根本沒有提起這東西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或者是會對修行者造成什麼影響,因此白淵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的。
然而乾自然是不清楚白淵到底在想些什麼,別看他現在是一副看起來雲淡風輕的樣子,實際上他也覺得有些緊張。雖然說他倒是真的和他說的一樣,對於這個世界中的生靈實在是沒有什麼同情心或者同理心之類的,以及雖然真的算起來的話,這些禍事的源頭還在他的身上,但是這也阻擋不了他對於這個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的世界...提不起一絲保護的心態。
甚至於在他對其他的世界進行幾乎是差不多的工作的時候,那時候的心態跟現在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於在那時候他的心態還要跟放鬆一點,畢竟那時候他根本就沒想起來坤和他一直追着的那些尼雅蘭斯海的聯繫...
至於乾現在感覺到緊張這種情緒...那完全是因爲不怎麼想給自己找麻煩。雖說這種下等世界中的生靈,真要是算起來的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是很快...大概再過個三百年左右吧,就是下一屆世界之海的巡守之星評選了,在這種緊要時刻,搞出世界毀滅這種事兒...可是相當不利的情況。
說實話,乾倒是真的沒考慮過白淵拒絕這種情況,畢竟就算再鐵石心腸的傢伙,怎麼說也算是自己託身了幾十萬年的地方(雖然他自己對於之前那幾十萬年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好歹也會有那麼一點歸屬感來着...再說了,白淵根本也算不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鐵石心腸的傢伙,這傢伙有一個相當顯而易見的弱點,並且那個弱點現在還被架在火上烤,那個剩了一縷殘魂留在世界本源之中的小丫頭,可經不起世界本源崩潰那麼大的震盪。
即便是這樣,乾還是有點緊張,他在人心拿捏方面向來不怎麼擅長,因此就算是已經做出了看起來相當合理的推斷,他還是覺得實際情況充滿了不確定性。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因爲白淵這個傢伙太古怪了,以他的能力來說,本來如果是一個世界之內的人,他完全能夠看清楚這個人未來的走向。但是白淵就不一樣,乾在窺探白淵的未來的時候,看到的只有一片迷霧,甚至於就連白淵的過去都彷彿被一層霧氣籠罩着,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這一點讓乾大爲驚訝,也因爲這一點,乾對白淵的興趣實在是相當濃厚,他甚至專門回溯了整個世界的時光長河,就爲了仔細看一看白淵的過去。
這也就是之前乾給白淵看的那些影像的由來,也正是因爲這個,乾纔算是徹底明白了爲什麼白淵的過去也彷彿被一片霧氣籠罩着...
乾最開始看到的那些東西,雖然跟他和白淵一起看的時候大致上也差不了太多,但是在細微處卻已經有了相當大的差異,其中最爲明顯的一點就是有關於創世神捏那個泥人的經過。在他自己去回溯時光的時候,創世神捏出那個泥人是在降生到這個世界上很久之後,偶然間路過一汪極大的,看那位置應該是日後天界中的那片汪洋的雛形的湖泊時,在湖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他呆呆地看了那倒影足有半年時間之後,才捏了個模樣和白淵有着六七分相似的泥人出來...
這一點和白淵看到的東西根本就不一樣,乾忍不住地在想,白淵這個人,是不是真的能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產生影響?
雖然後續的情況還有待驗證,但是現在圍繞在白淵身上的謎團,乾算是已經解開了一個,這倒是讓乾對白淵更感興趣了,甚至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把這個看起來相當有意思的傢伙,收作徒弟,一定相當有趣。
因此纔有了之前那副愛答不理,裝模作樣,懶洋洋的樣子,好苗子嘛,就得讓他自己產生不服氣的心思纔對,不然他自己上趕着要當人家師父,這算什麼事兒嘛?他以後怎麼樹立師父的威信?!成何體統?!
乾的這種想法白淵自然是想不到的,他還在發愁自己想到的問題,畢竟這種有關於種族形態的問題,不管怎麼看都是應該認真對待的纔是。至於乾是怎麼考慮的,白淵現在還沒有考慮到這裡...
“你考慮得如何?”乾半睜開眼睛,看向白淵的方向,一副高人的模樣。
“我有一個問題。”白淵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乾,這種問題不管自己怎麼想都不會有什麼結果,與其自己在這裡想這些有的沒的的,不如直接開口問問來得實在。
“你問,”乾輕笑一下,臉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其實心底裡已經開始笑了,畢竟能說出這話,就說明白淵這個傢伙,他已經猶豫了。
“關於前輩說的功法,”白淵的神色相當認真,他滿臉都寫着嚴肅,語氣卻有些猶疑,“那到底是一個關於什麼的功法?有什麼副作用?會不會導致種族出現變化之類的?”
乾顯然有些跟不上白淵的想法,他睜開了眼睛,臉上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差點維持不住:“所以你其實...是在擔心這個?”
“對啊,”白淵極爲認真地點了點頭,臉上寫滿了嚴肅,“這很重要的,前輩不要不把這種情況當回事兒!”
乾面色有些僵硬,尷尬地笑了笑,以一種相當不引人注意的方法迅速地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以免引起白淵的注意,他倒是真的沒想到,白淵猶豫了半天,其實是在猶豫這個...
“這個你不用擔心,”乾穩了穩心神,“我既然跟你提起這種法訣,自然就是已經考慮過你的身體狀況,所以雖然副作用勉強也能算是有一點,但是對你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影響...”
“所以到底是什麼副作用?”白淵看着乾的眼睛,極爲認真地問道。
“只不過是會導致心態過於平和,”乾斟酌了一下用詞,提出了一個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的說法,“殺心會比較淡,但是我想你本身也不是什麼過於執着於殺戮之人,因此這一點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問題。”
“這也算不上什麼副作用啊。”白淵聞言,挑了挑眉。
“你沒經歷那時候,自然會這麼說。”乾露出一副相當懷念的神情,白淵只覺得彷彿透過他的眼神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你得知道,這種東西有沒有副作用,完全得看研究出這套功法的人怎麼說。這套法訣的創造者好巧不巧地就生活在一個戰火連綿的世界中,日常的狀態除了殺人就是被殺,你想想那種情況下,這種平和之心...”
“還真是相當致命的副作用啊!”白淵相當贊同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