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年輕的將軍掌握了西海數萬兵權,然而他並不滿足於僅作一個將軍而已,他的野心已經大的可怕,將他僅存的那一絲理智盡數吞噬。
年輕的將軍勾結了蛟族,在西海龍宮中發動政變,妄圖謀權篡位,他帶領着跟隨了自己數十年的士兵血洗曾經誓死守衛的西海龍宮,他忘記了身爲一個龍族應有的驕傲與骨氣,不惜勾結龍族千百年來的宿敵蛟族。
那一年,西海龍宮爆發了千百年來最爲慘烈的一次血戰,他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來自蛟族的進攻,更要直面同族之間血刃相見的痛苦,曾經誓死捍衛龍族尊嚴的士兵們在這一刻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利刃,揮向自己的同胞。
那一場血戰慘烈而悲壯!
然而,年輕的將軍卻忘記了,即便是忠心耿耿跟隨了他數十年的部下,也有背叛他的可能,許多士兵都不願與千百年來誓死捍衛的龍族發生血戰,紛紛結黨逃離了年輕的將軍,甚至倒戈相向。
四海龍王聽聞西海發生了血戰,頓悟脣亡齒寒,紛紛派出援兵支援西海龍宮,年輕將軍勾結蛟族發起的政變和叛亂最終被鎮壓住了。
那一年,露憐才十六歲,他親眼見證了發生在西海龍宮的那一場滅頂殺戮,慘烈,悲壯,曾經誓死捍衛西海龍宮的兵士紛紛舉起手中血刃揮向自己的同胞,少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那個他從小崇拜的哥哥所爲,僅僅爲了他那掩不住的巨大野心。
那一年,蛟族大敗而退,年輕的將軍終於被自己的部下倒戈相向,被捆着押到了西海龍王面前。
“天噬!你是西海大太子!是龍族最驕傲的棟樑!你爲何還要勾結蛟族!”西海龍王痛心疾首的看着那個被人押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將軍,眼中滿是哀痛。
“哈哈哈!”天噬狂笑着說道,“不錯!我是龍族最驕傲的棟樑!但是!你卻只是讓我在西海做一個小小的將軍!我不服!”
“我註定就是要成大事的人!我不甘心屈就在西海龍宮做一個小小的將軍!”天噬繼續說道。
“西海龍王之位早晚都會傳給你!你爲何不能等?”西海龍王繼續問道。
“等!等到什麼時候!!”天噬怒聲說道,“龍族壽命長達萬年!你要我等上一萬年?”
“我不等!!我現在就要!!”天噬怒聲狂吼道,“誰阻我!我就殺誰!天若阻我!我便逆天而行!”
“天噬!你太讓我寒心了!”西海龍王眼中滿是失望之情,搖了搖頭,道,“天噬大太子勾結蛟族發動政變妄圖篡位!本王決定剝奪其西海大太子身份!並將其逐出西海龍宮!永世不得踏入四海一步!”
那一年,年輕將軍謀劃的那場陰謀終於還是以失敗告終,他被龍王剝奪西海大太子的身份,逐出西海龍宮,並且永世不得踏入四海一步。
少年站在母親的身旁,與輕聲抽泣着的母親緊緊依偎在一起,眼睜睜的看着年輕的將軍被押離西海龍宮。
少年忽然有一種夢想破碎的絕望,從小到大最崇敬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押離西海,少年的心臟彷彿被一支利箭呼嘯穿過。
三百年過去,這三百年來,再也沒有任何人提起過關於天噬大太子的事情,彷彿所有的人都刻意的將這個人從記憶中遺忘了,包括父王,母后,和露憐自己。
自從當年被逐出西海龍宮之後,三百年了,露憐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天噬大太子的任何消息,他甚至都快忘記自己曾經有一個如此崇拜的親生哥哥。
然而此刻,天噬大太子就坐在他的面前,穿着一身黑衣,用那早已不再純粹的老練目光注視着他。
露憐忽然有一種想要痛哭一場的感覺。
面前的這個人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哥哥,現在的他作着陌生的打扮,甚至不久前還出手攻擊他和閔小欣,想要將衆人置於死地,而且,他竟然還被那隻撒佈瘟疫的狐妖稱爲主人。
這一瞬間,露憐忽然有一種心力交瘁的無力感。
他沒有想到,再一次和哥哥重逢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而兩人關係,竟然是敵對的。
隱藏在內心深處,默默期盼了三百年的再次重逢,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你長大了……”天噬看着露憐,忽然笑了,“以前那個只會賴在我身邊撒嬌的少年終於茁壯成長了。”
“哥……”露憐開口喚道,“你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係?”
“你是說那場瘟疫?”天噬笑道,“你爲何要管這些凡人的閒事?連天帝都不來管!你又操什麼心?”
“哥!你把九兒怎麼樣了?”露憐繼續問道。
“你是說那個東海九公主……?”天噬面色一沉,冷聲說道,“那可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啊……我差一點就命喪於此了……”
“幸好我最後用了金蟬脫殼之術逃了回來!!否則我一定死在蕭月痕的劍下了!”天噬恨聲說道,“不過我還是受了嚴重傷!幸好還有這些魂魄供我療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完,天噬又閉起了雙眼,開始盤膝運氣,那些原本在洞穴上方四散漂游着的圓球彷彿被某種力量吸引住,忽然一下子又飛回了天噬的身邊,在他身體四周輕輕旋轉着。
而那些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卻更加尖銳刺耳起來,這時,露憐愕然的驚覺,原來那些一直充斥在洞穴中的瑣細哭泣聲竟然是從這些漂浮在半空中的圓球中發出的!
天噬再次張開了口,離他最近的那個圓球中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悲泣聲,一下子就飛入他的口中,那尖細的悲泣聲也隨之消失。
然而那些圍繞着天噬不斷旋轉着的圓球中卻仍然在斷斷續續的發出瑣碎的哭泣聲,露憐整個人都被驚呆了。
“這是什麼……?”露憐指着那些漂浮在半空中不斷髮出哭泣聲的圓球問道。
“呵呵呵……”靜立在一旁的白狐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指着那些圓球,“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些就是山下那些賤民的魂魄啊!”
“魂魄!!”露憐彷彿被驚雷擊中,頓時愣住,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纔回過神來,朝着天噬怒聲喝道,“你竟然將死去之人的魂魄吸入自身體內!哥!!你究竟在幹什麼!!”
“當然是修煉神功了!”白狐繼續笑道,“這些賤民死不足惜!用他們的魂魄來修煉神功反而是爲人間做了一件好事!”
“放屁!!”露憐勃然大怒,指着天噬開口罵道,“你把他們的魂魄吸入體內!這些人便再也無法轉世投胎!你這樣做有違天道!”
“天道……?”天噬睜開雙眼,看着露憐道,“什麼是天!什麼是道!上天不公!我纔會落得今日之下場!天若有道!這世間便不會有如此多不公之事!”
“呵呵呵……只有單純如你這般之人,纔會相信天道!”白狐陰笑着說道,“這個世界早就被骯髒的人類玷污了!人心惡毒,行事狠辣,世間有如此多骯髒醜陋之事發生!天道在哪?公道又在哪?”
“呵呵呵……,少一個魂魄去轉世投胎,這人世間就會少一個人渣,敗類!也算是爲這個世界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白狐繼續說道。
“一派胡言!”露憐怒聲罵道,“哥!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怎麼樣了!”天噬怒聲說道,“我爲西海龍宮鎮守邊域!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得到什麼了!最終還不是落得一個被逐出四海的下場!”
“那是因爲你勾結蛟族發動政變!”露憐大聲說道,“那一年因爲你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不錯!我是勾結蛟族!那又怎麼樣!”天噬狂笑着說道,“我爲整個西海龍宮流下了多少血汗!可是,龍王也只是封了我一個小小的將軍罷了!什麼傳位給我!都是狗|屁!只是利用我罷了!利用我替他鎮守西海邊域!”
“你難道一點悔悟都沒有嗎?你真的覺得你沒錯嗎?”露憐反問道,“你若沒錯,爲何當年會有那麼多部下背叛你!”
“露憐!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天噬怒聲說道,“若不是念在你是我的弟弟,你我之間還有那一點點僅存的親情,我早就把你殺了!”
“我現在給你一條路走!”天噬看着露憐,冰冷的狹眸中沒有一絲感情,“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完成霸業!”
“霸業……?什麼霸業?”露憐冷笑着說道,“你還想重蹈三百年前的覆側?”
“要麼歸順我!要麼死!自己選吧!”天噬冷聲說道。
“那你殺了我吧!”露憐倔強的看着天噬,“我是不會背叛龍族的!”
“不知好歹!”天噬瞪了露憐一眼,對白狐說道,“把這臭小子帶下去!我看他能倔到幾時!”
“是!”白狐低下頭應了一聲,押着露憐便往石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