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他倒也能理解,因爲杜書記是新上任的,下面的那些職能部門想要接近,卻又不得其門而入,所以當然只能從他這個秘書入手,而他作爲秘書,也有必要爲領導和下屬各部門之間建立一個良性的溝通渠道,否則領導就有脫離羣衆的危險
所以他對於這些主動向他靠近的人,一般是來者不拒,但是在歡迎的同時,他也有幾個原則:一是不接受任何禮物;二是隻吃飯,不參加娛樂活動,三是短時間內不接受同一個人的第二次約請,這也就是暗示對方:大家通過飯局認識一下,這無傷大雅,但是他不希望雙方通過飯局來維繫感情。
這些請他的人,開始看他年輕,而且又沒有工作經驗,多少有些想糊弄他的意思,但是後來他們才發現,這個年輕的秘書看起來雖然一臉地謙和,似乎什麼脾氣都沒有,但是他堅持的東西你絕不能犯,否則他可能當場就讓你下不了臺。
他這樣做,多少顯得有些獨立特行,所以開始的時候,有人在背後說他矯情,但是時間久了,大家慢慢也就習慣了,而且有人還在背後開玩笑說,他和杜書記真是絕配,一個是鐵面菩薩,一個是冷麪金剛,真是什麼樣的領導就配什麼樣的秘書。
當然,隨着他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即使他堅持原則,飯局也有些迎接不暇,不過好在這時候他對這些應酬已經是遊刃有餘了,於是他乾脆只在週末的時候,才偶爾去應酬一下,至於其它的時候,都以杜書記有安排爲藉口,全部推掉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我們在此表過不提。
在外面需要應酬也就罷了,而讓他覺得煩悶的是,他即使到回到家裡還是不得安寧——因爲他住在市委機關大院裡,所以有些人只要看見他房間裡的亮着燈,就會跑過來串門,而他又不能閉門謝客,否則別人會說他當了個小秘書就端架子,這樣一來,他幾乎連自己的私人空間也沒了。
這真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啊!這天晚上,王逸飛送走兩個串門的人以後,躺在□□有些無奈地想道,別人看着市委書記秘書這個位子很風光,其實真要坐上了,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工作就不說了,就是光是這些應酬,想想也覺得無聊啊!
他這樣一想,就有些理解杜書記的處境了,本來嘛,他一個當秘書的都這麼麻煩,那麼他的老闆就更不用說了,這也難怪杜書記經常要擺出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否則他如果太好說話,恐怕每天光是應酬就要累死了,哪裡還有精力去幹工作?
他正在這裡暗自感慨,這時他的手機叮叮叮地響起來,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邱明濤的電話,於是他馬上接通了,然後笑着問道:“濤哥,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呃……”邱明濤遲疑了一下道,“逸飛,我有點事想要麻煩你……”
“有事你就說吧,還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王逸飛爽朗地笑道,說實話,自從進了市委辦以來,邱明濤是第一個讓他心存感激的人。
“明天上午我想請你吃個飯,你有空吧?”邱明濤問道。
“呵呵,濤哥請客,就是沒空也要抽出空來嘛,”王逸飛開玩笑道,“要不這樣吧,我們改在晚上,我請你,我們把老杜也叫上。”
明天是週末了,按道理他是有空的,但是他怕杜書記臨時找他有事,所以纔想改在晚上。
“不是這樣……”邱明濤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老實說,不是我請你……”
“噢?”王逸飛愣了一下,這才知道他是在爲別人搭橋,於是他問道,“是什麼人呢?”
“是下面的一個副縣長。”邱明濤低聲道。
“副縣長?”王逸飛不由皺了皺眉。
因爲他一聽這話,就知道了對方的來意:這些天又有一些風聲傳開了,說各縣以及市直部門的人事將有一次大的調整,所以有許多人又開始坐不住了。
這也難怪,因爲杜書記上任後,一直着力於清理那些遺留問題,還從來沒有在人事方面有過動作,這對於一個非常強勢的書記來說,當然是很不正常的事情,而現在快到年底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各部門對人事都會進行一些微調。
所以有人估計杜書記會趁着年底調整的機會,在全市來一個大動作,這種猜測本來也沒有錯,因爲人事嘛,本來就是一個書記的重頭戲,只是王逸飛卻知道,杜書記在人事問題上是非常慎重的,如果他對下面的人還沒有充分了解,絕不會僅僅爲了抓權而對全市的人事進行調整。
本來按照杜書記原來的計劃,他也想趕在年前,到下面的各縣區轉一圈,這樣他對全市的狀況纔有一個比較客觀的瞭解,可是因爲他調來的時間確實太晚,而且最近又被一些事情拖住了,所以這年前調研的事情,估計是很難提上日程了。
而以王逸飛對杜書記的瞭解,在他沒有下去調研之前,應該不會對人事問題有什麼動作,所以王逸飛估計,這一波的人事變動肯定是要來的,但那絕對不是在年前,而是在年後不久,因爲王逸飛上次已經聽杜書記露過口風,似乎是想等明年開年的時候下去調研。
他選擇這個時間下去應該有兩個意思:一是新年伊始,大家的工作都是最鬆散的時候,所以這時候下去,最容易看到下面的真實情況,二是他也不想把人事的問題拖得太久,否則下面的猜疑會更多,而在年後下去調研,到三四月份的時候進行調整,這恰好是他上任差不多半年的時候,顯得不徐不疾。
當然,這也僅是王逸飛的猜測而已,至於杜書記心裡到底怎麼想,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是不是不方便?”邱明濤見他半晌沒有下文,於是他忙說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其實我本來也不想爲這種事麻煩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