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能以堂堂正正的身份進入這個家庭,對於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確實有不可抵禦的誘惑力,因此爸爸昨天跟我說起這件事時,我也曾動心過,”王逸飛微微一笑道,“但是後來經過仔細考慮,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我是一個私生子,這是一件千真萬確的事情,因此無論我們正名也好,使用其它的辦法也好,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王逸飛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所以我只能勇敢地面對,而不能選擇逃避,否則這會讓我一輩子都活在陰影中,而且這也不是我媽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本意。”
“而與此同時,我是爸爸的兒子,這也是一件千真萬確的事情,因此就算我不進入這個家庭,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王逸飛目光微微一凝道,“所以我們完全沒有必要爲了這些既成的事實浪費太多的心思,其實我覺得大伯父剛纔說得很對,如果我們把要求再放低一點,這兩件事並沒有太大的衝突。”
“因此我的想法就是,目前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維持原狀,順其自然就好,”王逸飛正色道,“至於什麼正名,以及提前隱退的問題,根本不用去考慮,因爲這樣做其實改變不了什麼,卻會讓我們整個家庭受到巨大的損失,這很不值得。”
他說完這些,衆人都不由面面相覷,因爲對於王懷謹等人來說,這些他們不是想不到,但是他們卻不敢說得這麼直白,否則那會讓人誤會他們對王逸飛不歡迎,而現在王逸飛自己說出來,也算是代替他們表露了自己的心聲吧,不過他們卻不敢附和,不然他們擔心老爺子又會發飈。
而王劍非心中則是百感交集:唉,這孩子真是跟他媽一樣,處處都先想到別人,而寧願委屈自己,二十多年前的時候,她不正是靠着這種寬容的心,才爲我留下這個孩子嗎?如果我現在再向後退縮,又怎麼對得起她的這份寬容呢?
想到這裡,他很嚴肅地對王逸飛說道:“逸飛,這是我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你不必多說了,如果你不同意,除非你不認我這個父親。”
“爸爸,瞧您說的,您本來就是我的父親,我還有什麼認不認的?”王逸飛忙說道,“不過對於這件事,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因爲我之所以這樣做,也存有一點私心,我想我說出來以後,你說不定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噢?你有什麼私心?”王劍非掀了掀眉道,“你先說說看吧。”
“您也知道,我和妹妹現在年齡都還不大,而且妹妹現在還在念書,”王逸飛很認真地說道,“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都還需要您的庇護,雖然我們也不期望大富大貴,但是無可否認的是,如果生活的環境好一點,對於每個年輕人來說,都是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因此相對您這種高風亮節的做法,我們更希望您能負重前行,我覺得這樣更符合我們的利益訴求。”
“呵呵,你這孩子,爲了幫爸爸保住這個位子,倒是費了些苦心,”王劍非開心地一笑道,“不過這些都算不上什麼理由,因爲對於你們兄妹兩個來說,根本不必有這方面的顧慮,首先對怡欣來說,她是個女孩子,事業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尋找一個可靠的結婚對象。”
“而這一點,你覺得對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會很困難嗎?”王劍非笑道,“至於你,我當然希望你能做出一番事業來,而且在這上面,你也肯定會得到家庭的一些助力,但如果僅僅是爲了這些,那並不一定需要我在位,我想我即使退了,你的伯父、姑父他們,也會象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你,因此你完全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可是這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爲您對於我和怡欣來說,不但是一種依靠,而且也是一份驕傲,可是您現在這麼黯然隱退,我們心裡也會很難過,”王逸飛有些憂鬱地說道,“再說我媽早已去世,而怡欣的媽媽也離開了,您如果再失去事業這個舞臺的話,以後幾十年的時光會過得黯淡無光。”
“因此您的這種成全,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王逸飛望着他很誠懇地說道,“爸爸,其實對我來說,能到您以及整個家庭的承認,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至於那個身份什麼的,我覺得真的不是很重要,所以我們不必爲此做出無謂的犧牲。”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對爸爸的這份心意,我也感受到了,”王劍非很堅決地說道,“但是這件事是我作爲一個父親,必須承擔的責任,因此你不必再說了,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爺爺……”王逸飛聽他這麼說,不由有些着急,於是他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老。
王老一直沒有吭聲,只是靜聽他們父子的對話,這時見王逸飛向自己求助,他不由微微一笑,然後把目光轉向宋時傑道:“時傑,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首先吧,他們父子之間這種相互護佑的情份讓我非常感動,因此作爲這個家庭的一份子,無論這件事最後的結論如何,我都會把逸飛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爲他的成長提供助力,”宋時傑先表了這個態,然後話鋒一轉道,“不過這件事呢,我覺得也確實需要慎重處理。”
“從他們剛纔的對話中,我們可以聽出,如果拋開心理上的因素不說,其實問題的關鍵還在於哪種選擇對於雙方更有利,”宋時傑字斟句酌地說道,“如果分析逸飛的話,我覺得他主要想說的是一點:不想因爲自己的身份問題導致父親辭職。”
“而三弟考慮的,則是爲孩子提供更大的發展空間,”宋時傑掀了掀眉道,“在這一點上,我覺得三弟的目光還是比較深遠的,因爲他考慮的不光是眼前的問題,更多地可能還是着眼於未來,因爲我們王家作爲一個政治派系的領軍者,其主要勢力並不在我們王家本身,而在於我們身後凝集的那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