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楓帶着一衆殺氣騰騰的侍衛,一直就在刺史衙門的大堂上守着。衙門外,還有數百神機營的士卒把衙門圍了起來。而管平等歧州官員,背靠背被捆綁着站立着集聚在大堂的一角。
他在等待馮越的消息。傍晚時分,馮越終於帶着人馬進了歧州。
馮越的人提前埋伏在子午谷兩翼的山樑上,馬賊一進山谷,便立即封鎖住了他們的前路和退路,同時從兩翼火箭齊發,射向谷內亂成一團的馬賊。一通火箭過後,兩翼、前後四路夾擊,儘管這上百名馬賊的“戰鬥力”也不錯,但神機營士卒是從東征高麗的沙場土千錘百煉出來的,又裝備有精良的火器,且人數近十倍於馬賊,所以,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戰鬥。
馮越一身風塵,大踏步進來,躬身一禮,“駙馬大人,馮越幸不辱使命,所有馬賊無一漏網。擊殺近百人,生擒十餘人。所有人犯都押解在衙門外面,請駙馬大人明示。”
“馮將軍辛苦了。馬賊中可曾見到李赫?”薛楓欣然從座椅上站起,笑道。
“回駙馬大人,馮越仔細看了,這夥馬賊中,沒有李赫。”馮越再次躬身。
“哦。這樣,派人審一下這些人犯,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把他們的嘴撬開,弄清他們的底細和來路。你帶人隨我來。我們去歧州侯府走一遭。”薛楓眉頭一皺,袍袖一甩,大步而去。馮越默然無語。起身緊緊跟着。
神機營地3000名士卒除了分出1000人接管了歧州防務之外,剩下的,將歧州侯府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薛楓來到跟前,高忽急忙走過來見禮。“駙馬爺,侯府內一片安靜……”
薛楓沉吟一會,手一揮,“高忽先生,帶人隨我入府!立即搜查府內,就是翻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李赫給我找出來。”
士卒們撞開大門,蜂擁而入。侯府內火把高舉。燈火通明,所有的丫鬟、家僕等都聚集在前院內,似乎是一直在等待薛楓他們到來一樣。李流蘇一襲白衣。俊秀的臉上,掛着一絲淡淡的絕望,她望着緩緩走進府中的薛楓,低低道:“駙馬大人,不要搜了。李赫就在這裡。”
身後,一個家僕把被捆縛住的李赫推了出來。此刻!李赫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淡定自若和囂張跋扈。陰鷲的臉上浮現着深深的懼意,他回過頭來吼道,“李流蘇,你會後悔的!”
“騎馬大人,來吧,流蘇勾結匪盜,劫奪死刑犯,自知死罪難逃了。不過,望駙馬看在同爲大唐宗室的面上,給流蘇留一些體面。”李流蘇伸出蔥白一般白皙粉嫩的雙手,微微閉上了雙眼。
“不要搜了。將李赫拿下之後,你們退下吧。”薛楓淡然一笑,向馮越和高忽擺了擺手。
衆士卒們押解着李赫退出了府去。薛楓擡頭望了望天上那一輪剛起的明月,向前走了兩步,朗聲道!“流蘇郡主,事到如今,還不對薛楓實言相告嗎?”
李流蘇驀然睜開雙眼,清純如水又哀傷之極的目光投向薛楓的背影,嘆息一聲,“駙馬大人,這個李赫,原名史那東,是岷州一夥勢力非常龐大的馬賊首領之弟。前年,流蘇隨兄長李辰到歧州來,偶爾在街頭閒逛,被這廝遇上,他糾纏於流蘇,被兄長手下的侍衛擒獲。誰想,到了夜間,數十名飛賊夜入侯府,將我兄長活活擄去岷州做了人質,提出了兩個條件!其一,接管我道王一脈的生意買賣,其二,要我嫁給那個史那東。”
“我父王膝下雖有三子,但大哥、二哥皆不成器,唯有三哥李辰深獲父王喜愛,指望他將來繼承王統。父王本想奏明皇上,派兵清剿這夥賊寇救出三哥,但誰知,他們勢力龐大,居然已經滲透到了長安,就連我父王最寵愛的側妃柳氏,都被他們下了毒。百般要挾之下,父王只好答應他們的要求……幾年來,這歧州侯府,簡直就成了他們匪盜的據點,他們爲所欲爲,瘋狂斂財……”李流蘇停頓了下,又道,“而我,也被他們脅迫在此,假扮我王兄,做了一個假歧州侯以虛應場面。而那史那東更是日夜逼迫於我,要不是我誓死不從,再加上他兄長對我道王一脈還有所圖,流蘇……流蘇恐怕……”
李流蘇悲從中來!兩顆清淚滑出眼眶,身子微微顫抖着。
薛楓默然不語,一切!跟他猜想的略有差異。他早就料到,這道王一脈之所以對一個奴才如此俯首帖耳,肯定是受制於人。他笑了笑,“流蘇郡主!歧州匪盜橫行,難道刺史衙門也被他們收買了嗎?”
“不。管平爲官,還算是清廉的。但我父王有恩於他管家,而他母親至今還在我們府中……所以……管平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流蘇搖了搖頭,接着道,“不知駙馬大人準備如何處理流蘇以及道王一脈呢?”
薛楓淡淡一笑,轉身而去,“流蘇郡主,事關重大,薛楓無法決斷,等待皇上旨意吧。”
夜幕籠罩着歧州。城內一片安靜祥和,但即便是百姓,都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絲緊張的氣息。
史那東假以歧州侯名義侵佔的店鋪、農莊、土地等,都被一一封存,而那些馬賊也已經招認,的確是來自岷州,史那東即是他們大頭領的親弟弟。事情到此,水落石出,塵埃落定。
薛楓知道,此案涉及親王,自己儘管有獨斷之權,但還是不能妄自做主。他詳細將事情的經過寫成一個奏摺,然後派人快馬馳往長安,報往東宮,由李治轉呈李世民。同時,他還給李治寫了一封密信,請求他調派人手,加強自己府第的防衛,保證豫章四女的絕對安全。他可不想自己在前方“征戰”,後院被人“放火”。
歧州離長安,快馬加鞭連夜趕路3天可以打一個來回。薛楓琢磨着,大概有7天左右,李世民的旨意就該下來了。在等待李世民旨意的日子裡,他也沒有閒着,基本上將歧州的事情搞了一個清清楚楚。
龔亮的母親被史那東強行霸佔,就藏匿在城外的一個農莊裡,那裡,還有幾個具有同樣遭遇的良家婦女。被解救出來的龔亮之母,與龔亮哭成了一對淚人,讓一邊的鶯歌和孫延真傷感不已。
管平等一衆官員被一起關押進大牢,李流蘇被軟禁在府內,等候聖旨的處理,歧州所有的政務暫由薛楓打理。
而李維,趁此機會,在歧州城內的黃金地段尋了處店鋪,加緊籌備,薛氏商行的歧州分行即將掛牌營業了!而且,他還在歧州城外的山丘上發現了一處露天的煤礦之脈。薛楓大喜,秘密讓李維想辦法準備將那一片荒蕪的山丘納入薛氏產業名下,此事就全權交給李維去辦了,至於他採用什麼手段謀取這片礦產,他沒有過問。這裡邊的道道多了,只要不公開觸犯大唐國法!也就由得他去“操作”。有了薛楓和四個公主的大旗,李維這“虎皮”好扯。
他考慮的是,薛氏商行日益發展壯大,必須要將主營業務從花露瓊漿和煤氣發生爐這兩種不能大規模推廣的商品,向大衆化物資轉變。因此,他讓李維進一步壓縮花露瓊漿的產量和銷量,提高價格,儘量將之打造成一種少數人才能買得起的“奢侈品”。至於煤炭的開發利用,除了要求各地分行進一步尋覓煤炭礦脈之外,他決定設計一種比煤氣發生爐更簡易的爐具——類似於現代社會農村家庭使用那種四四方方的做飯取暖兩用的爐子。
這種爐子設計製作起來就要簡單地多了!雖然日後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效仿,但薛楓最終還是決定儘快推廣這種簡易的爐子。爐子好仿製,但煤炭不好找。只要燃料源還控制在薛氏手中,就不怕仿製。畢竟,在大唐的條件下,地下煤礦脈是根本無法採掘的,只有那種少量的露天礦脈才能開發採集出來。而露天礦脈,又是相對非常稀少的。他相信,如果不是李維手中握有自己花費數日功夫詳細撰寫的一本“尋礦手冊”,將煤炭露天礦脈的特徵、如何採集挖掘等記錄下來,他也根本就無法尋到露天的煤礦之脈。
薛楓關於商行和商業貿易運作的諸多“指令”通過李維,又通過鶯歌諜報商衛的飛鴿傳書系統,傳到長安的總行,又從長安總行分散傳往各地分行。
這一段時間,諜報商衛暗衛發自岷州山賊的消息,也源源不斷地傳到歧州。薛楓明白,無論聖旨怎樣處理李流蘇等這一般人,他都免不了要與這羣山賊打一打交道。
第6日下午,秋風中落日帶着淡淡的餘暉滑落下去。一匹快馬飛馳進了歧州城,一路馳到刺史衙門之外,馬上一個滿身風塵的大內侍衛飛身下馬,高舉聖旨邊往裡行進,邊高呼:“陛下有旨,天下都巡察使、神機駙馬薛楓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