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衝炮再次噴出瑰麗的粒子流,但噴射的方向卻不是黑王,而是路鳴澤。
路鳴澤吃一發不穩定粒子糊臉就夠了,尼德霍格值得來一發更大的。
腹部的動力甲層層收縮,露出裡面的立方體。
這是超立方體,而裡面的空間也不是常規意義的空間,而是虛數空間。
而這片虛數空間中,一塊發光的碎片正在不斷地旋轉。
如果用肉眼去看它,這就是一塊輻射強度很高的金屬片。
但如果在微觀下去查探就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球體,就像太陽一樣。
而在路明非的靈能視角中,它並不是碎片,也不是球體,而是一張嚎叫的金屬人臉。
能用這樣嚴密的措施關押的,自然不會是什麼簡單貨色。
這張人臉正是40K宇宙物理法則的具現,導致古聖和懼亡者滅亡的元兇,星神。
“放我出去,我將賜予你永生!”
嚎叫聲傳入路明非的耳朵,就像恆星塌陷前的哀鳴。
“永生?這種詛咒還是留給你和太空死靈享用吧。”
他不屑地說道,然後在意識中確認了協議。
“權限通過,戴森球功能啓用。”
AI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古泰拉,同樣有一位名叫弗里曼·戴森的賢者發明了高效吸收恆星能源的巨型人造結構理論。
不過,比起慢慢吸收恆星輻射的人造天體,動力甲的戴森球功能要暴烈得多。
來自火星深處秘密神殿的供能裝置瞬間將星神碎片催化到超新星前期,星神碎片的暴怒化作無形的狂濤,讓動力甲的各項數據都瘋狂報錯。
但這具結合了各個時代各個學派人類科技巔峰的動力甲還是抗住了一切,劇烈的光芒只綻放了一瞬便黯淡下去,因爲星神碎片的能量已經被戴森球裝置抽乾。
“爲了人類和帝皇!”
路明非高喊着戰吼,超立方體被龐大的能量流噴出。
這不僅是一個拘束裝置,同時也是一枚炮彈。
當超新星爆發級的能量射中超立方體的終端時,裡面的虛數空間連同星神碎片就會轟然崩坍,然後坍塌成。
黑洞。
扭曲的空間被超立方體拘束着,朝尼德霍格射去。
因爲光線都被黑洞的引力吸引的原因,超立方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反差感。
明明看上去是在很緩慢地移動,但當黑王反應過來的時候,黑洞已經到了它的面前。
不能擋!不可擋!無法擋!
雖然尼德霍格沒有對黑洞的概念,但神靈血肉的本能已經對它發起了瘋狂的警告。
尼德霍格忍受着全身大失血的虛弱感,就要同時發動九階剎那和時間·零。
它已經脫離了時空規範協議的範圍,所以時間系的言靈可以生效。
“取消。”
元素剛剛聚集,一個聲音就將它們驅散。
路鳴澤躺在地裡,渾然不顧迎面而來的不穩定粒子球。
“哈哈哈!”
他發出暢快的笑聲。
真當他被殺了幾萬年沒有脾氣嗎?
時日曷喪,吾及汝偕亡!
“尤彌爾!”
在尼德霍格的狂吼中,它奮起甩尾,槲寄生劍正中超立方體。
殺死奧丁之子的神劍無法撼動關押星神碎片的迷宮,但超立方體卻在觸碰到目標後自動崩解掉了。
這也是超立方黑洞的缺點,控制住星神碎片已經用盡了那些機油佬的智慧,再研發出智能接敵系統就超出他們的鐵腦子了。
所幸,黑洞的威力可以彌補一切。
比精金還要堅硬的龍骨在強大到極致的引力下瞬間變形,可以洞穿動力甲的米斯特汀劍也變成了一團扭曲的廢渣。
尼德霍格本想斷尾求生,卻發現爭取的這一點距離根本無法脫離引力的吸引。
“那就一起死吧!尤彌爾。”
面對終末,黑王倒沒有什麼恐懼。
它是古神創造出來送舊日支配者上路的神造兵器,又怎麼會害怕自己步入黃昏。
只是,被誰殺死都可以,唯獨尤彌爾不行!
一快一慢,兩個巨大的心跳聲震動着整個尼福爾海姆,路明非悶哼一聲,七竅中流出鮮紅的血液。
荊棘冠冕和靈能披風的雙重防禦也無法抵擋這恐怖的心跳,這是將死之神與已死之神的共鳴。
赫瓦格密爾泉中,一顆腐爛的螺旋狀的心臟冉冉升起,而一顆完美無瑕的菱形心臟也從黑王的胸口躍出。
生與死的神力交匯,連黑洞的引力也暫時被屏蔽。
但這種狀態並無法持久,最終獻祭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黑王已經是一具屍體。
這張終極底牌沒有用在舊日支配者身上,而是用來毀滅同爲神性生物的尤彌爾。
“抱歉,吾神。”
尼德霍格對着菱形心臟嘆息道。
這顆心臟正是來自於它的創造者,那位最後的古神。
在黑王的嘆息中,兩顆心臟跨越時空交疊在一起。
一道光圈從交疊之處向外擴散,路明非無法形容出那道光圈的顏色,那超出了人類對顏色的定義。
而被光圈觸碰到的一切都被剝奪了顏色,而在路明非大腦的腦補下,世界變成了一片灰白。
“你又要死了,哥哥。”
路鳴澤虛幻的身影飄到了他的面前,語氣柔弱。
“是啊,我終於可以死了。”
路明非的語氣難得的溫和。
龍族的君主都已剷除,他的責任已盡,應當好死。
“好吧,看來伱並不希望我救你。”
路鳴澤遺憾地說道。
“嗯?”
原本已經準備好享受永恆安寧的路明非猛然睜眼,帝皇劍和原體劍再次冒出靈能烈焰。
來自另一個宇宙的神力暫時頂住了滅世之毒的抹殺,他縱身一躍,舉劍劈向路鳴澤的面門。
路鳴澤的身影如鬼魅般飄忽,躲開了路明非的進攻。
“那就永別了,哥哥。”
他語氣哀傷地說道,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銀質鑰匙。
“這是.”
路明非瞳孔一震。
無論是大小還是樣式,都和那把銀之鑰一模一樣。
路鳴澤手持銀鑰匙,嘴裡念着未知的咒語。
另一個世界在他的召喚下越來越近,而尼福爾海姆則離他越來越遠。
路鳴澤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其實並不想用這種方式逃離。
對面的世界雖然並不是龍潭虎穴,但也充滿了危險,他這樣的神性生物在那些本土生物和神靈眼裡,依然是塊大肥肉。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有辦法了。
“來了。”
路鳴澤感受到了那個世界的召喚,他正準備向前一跨。
忽然,他和那個世界的連接斷掉了。
“怎麼回事?!”
路鳴澤看向路明非,後者的手裡,銀之匙正在微微發亮。
“還有一把銀之匙!”
他千算萬全,終於還是漏了一步。
“哥哥。”
路鳴澤轉動着眼珠子,準備從路明非手裡把銀之匙騙過來。
忽然,兩把鑰匙一起散發出牛奶一樣濃郁的光芒,上面的藤蔓花紋也生長開來。
在兩把銀之匙的共鳴中,一道門打開了。
那無限高無限寬,又無限低無限窄的門戶之後,一個人形的剪影漂浮在巨石王座之上。
祂披着微光的淡灰色面紗,似乎並不想讓人看見祂的真面目。
“哥哥,你惹了大麻煩了。”
路鳴澤幽幽地嘆氣。
他的神性本能正在戰慄,面前之存在的位格之高似乎遠超想象。
“烏姆爾·亞特·塔維爾。”
路明非情不自禁地說出了祂的名字,一段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些膽敢尋求窺探帷幕另側的人,那些膽敢視其如指引者的人,當比避免與他交易之時更加審慎,因爲在《透特之書》中曾記載過單單一瞥即會付出何等可怖的代價。
曾穿越此門之人從無折返,那超越吾輩世界的浩瀚無垠已爲黑暗之物所佔據與約束。那徜徉黑夜的事物,那玷污舊印的邪惡,那人們所熟知的在每座墳墓中守望秘密大門的畜羣;那些在住民之外繁茂孽生之物——所有這些險惡皆不及那看守着入口的他:他將引領魯莽之人翻越所有世界,最終及至那屬於無可名狀的吞噬者們的深淵。
因爲他即是太古者,烏姆爾·亞特·塔維爾。
“我的確便是你所知道的太古者。我一直在等你,雖然你們並非我等待之人。但你們拿到了鑰匙,就擁有了許可。現在你們已經打開了第一道門,終極之門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們害怕,也可以沿着你們過來的路回去。”
烏姆爾·亞特·塔維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使用任何文字,但祂的話語卻迴響在兩人的腦海裡。
祂的話語裡似乎揭露了許多真相,但他們卻無法理解,也無從得知。
“我要繼續前進。”
路鳴澤毫不猶豫地回道。
回到尼福爾海姆那不就是等死嗎?還不如向前搏一搏。
“我能否請您做我的指引者?”
他試探道。
“可以。”
烏姆爾·亞特·塔維爾的態度似乎很友好。
祂的面紗微微抖動,似乎轉換了一個方向。
“我”
路明非剛要拒絕,一個宏大的意識讓他閉上了嘴。
帝皇之劍自動分解比原子更小的粒子,同時也變成了波。
而帝皇的身影便自那光中顯現,正是星火館聖像上,那個嚴肅而疲憊的中年。
“前所未見的存在,超越我等知識的存在,太古者向你致敬。”
烏姆爾·亞特·塔維爾的長袍有了某些動作,可能擡起了一條胳膊或是某些類似的肢體,然後做出了一個手勢。
而那些立在巨石王座兩邊的東西也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它們的輪廓看起來像是人類,頭部上被分不出顏色的巨大寶冠遮蓋着。
透過斗篷上的某些皺褶,它們緊緊抓握着長長的權杖,然後向着帝皇輕點杖頭,似乎是在致意。
“吾來帶走吾之戰士。”
帝皇開口道。
這次他的聲音不再嘈雜,所有的意志都歸於一人之下。
“向前還是歸去,這是他們的自由。”
烏姆爾·亞特·塔維爾迴應道。
“不過.”
隨着祂的話音落下,王座之後的大門漸漸打開。
路鳴澤情不自禁地發抖,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但他知道一位偉大的存在已經到來。
那是一個由無限存在與自我組成的事物,所有一切皆在它之中,而它也存在於所有一切之中
那並非僅僅只是存在於一個時空連續體裡一個東西,它聯合着爲無窮無盡的存在賦予了生機的終極本源——最終,這是一個沒有限制,既超越了幻想也超越了邏輯的絕對浩瀚。
“吾乃猶格·索托斯。”
那個存在說話了。
宏大澎湃的思潮朝路明非襲來,一瞬間,他彷彿看到無數個太陽、無數個世界、無數個宇宙都聚集到了一個點上。
伴隨着一股狂怒一般的衝擊湮滅,又隨着那無休止的波濤重生。
路明非感到自己的意識也在被這股思潮湮滅,恐懼和困惑讓他無法思考。
就在這時,冰冷的光芒將他和思潮隔絕開來。
帝皇站在路明非的身前,身形佝僂雙手張開,就像一隻在保護雛鳥的雄鷹。
而路鳴澤則在衝擊下變成了一塊岩石,成爲了巨石王座的一塊基底。
“你可以離開,外來者。但我們也可以談談。我對另一個宇宙很感興趣,但一切取決於你們的選擇。”
猶格·索托斯說道。
帝皇沒有馬上回答,他需要時間思考。
眼前的存在是超越了混沌四神的存在,星神和祂相比連提鞋都不陪。
但正因如此,他更需要慎重決定。
終於,在彷彿上百個世紀的沉默後。
帝皇向前邁出了一步。
“吾主,我等將走向何途?”
路明非忍不住問道。
人類之主擡起手,他感覺自己被用力地甩出。
一切都在遠離,那是形而上的世界,星際戰士的戰場不在那裡。
“人類永存。”
在意識即將歸於黑暗之時,帝皇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