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戰本來是滿懷悲愴的跟着蘇墨來到最後一站,心中甚至已經想好了回去怎麼和老婆解釋兒子的犧牲。
在聽到蘇墨說出來的好消息後,他心中的悲傷頓時轉爲滔天的驚喜。
然而,這份驚喜,在親眼看到自己兒子之後,卻在剎那間消失殆盡。
我在外面擔心得要死,你在尼伯龍根裡面打牌?還玩鬥地主?
雖然比德州撲克要多一點階級鬥爭的意識,但這也不對啊!
“葉星!”
如同獅子一般的怒吼聲響起,葉戰對自己這個倒黴兒子怒目而視,右手下意識按在了皮帶上。
此時的葉星本來並未發現身後的動靜,可葉戰這驚雷一般的吼聲直接觸發了他的PTSD,讓他腦子一片空白,雙腿一軟,直接滑跪在了桌子下面。
“爸?”
跌落到地面之後,葉星緩緩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自己的父親。
等等,不對,自從自己成年後好像沒捱過揍了,爲什麼要怕他?
沒等他想好要說什麼,突然,身邊響起一個略微怪異的聲音。
“快出牌快出牌!三十秒不出判負,還有二十秒!”
他微微一愣,立即撿起地上的牌,並從桌子底下爬上來。
“爸,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先讓我打完這局牌!”
放在以前絕不敢說的話,此刻他卻直接說了出來。
看了十幾秒牌後,他搖了搖頭。
“不要,過。”
“……”
葉戰沉默了。
這個逆子居然有一天敢對自己這麼說話,敢讓自己等着他打牌——這樣的想法只是閃過一瞬,就被他拋棄了。
因爲,他已經注意到這場牌局的特殊,還有那個怪異聲音的奇特之處。
牌桌之上有四人,三人是敢死隊的成員,剩下最後一位,卻是一隻九個腦袋的生物——鬼車鳥,他似乎是這場牌局的荷官。
想來這就是蘇墨之前偵查到的龍血生物。
自己兒子爲什麼會和龍血生物一起打牌?
葉星投靠了龍類的想法在他腦海中閃都沒閃過,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場牌局必然是被迫的。
他立即舉起手槍,對準了鬼車鳥的腦袋。
根據偵查小隊的情報,尋常鬼車鳥的戰鬥力並不高。
嗯,看着鬼車鳥的九隻腦袋,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到底選哪個腦袋,最後還是選擇了鬼車鳥那九根頸椎和胸腔的連接處。
看到他這麼具有威脅性的動作,鬼車鳥九根腦袋不屑一顧地搖了搖頭,絲毫不將其放在心上。
在葉戰猶豫間,想向蘇墨尋求意見的時候。
“爸!住手,不要對荷官動手!”
葉星一臉緊張的阻止了他。
“嗯?”
葉戰深深皺眉,看向葉星的目光有些不善。
“你小子叛變了?”
他不想如此懷疑,可葉星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可疑。
“不,不是!爸你老糊塗了,我怎麼可能叛變!對J!”
葉星哭笑不得的搖頭,順便出了對牌。
“葉戰將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對Q!”
另一旁的混血種也連忙解釋。
“總之,荷官不能殺,它是我們的保護者!不要!”
三人一邊打牌,一邊輪流解釋,很快便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清楚。
在偵查大部隊撤離之後,他們兩人跟着葉星且戰且退。
次代種龍類的火焰的確威力極大,但葉星的言靈是熾,這是能將火焰進行一定程度約束並控制的言靈。
依靠這個言靈,藉助軌道上的礦力車,他們通過吸收敵人釋放的君焰的餘波作爲動力,直接藉着爆炸的風波加速礦力小車,逃向遠處。
那個可怕次代種立即追向了他們,但在幸運的遇到了及時開過來的地鐵後,他們搭上了地鐵的順風車,從而得以擺脫次代種的追擊。
“擺脫他之後,我們本來想等列車停靠後趁機離開,卻沒想到變異的鐮鼬女王和鐮鼬羣追了上來。實在沒辦法我們一路逃了過來,然後發現,只要在這裡打牌,那些鐮鼬就不會靠近。”
牌局結束後,葉星無奈的攤了攤手。
理所當然的,這一局他輸了。
“只要打牌就不會靠近?”
葉戰立即回頭看向蘇墨,目光有些疑惑。
“說起來,我們一路上好像沒有到任何襲擊。”
雖說蘇墨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尼伯龍根,但他相信這個屠龍專業戶肯定比自己知道得多。
“或許這就是這個尼伯龍根的規則之一,不同的生物負責不同的區域。”
蘇墨如此猜測到。
“我們之所以沒受到襲擊,是因爲我們正常進入車廂,是普通的客人。”
“而偵查小隊之所以受到襲擊,是因爲你們沒有進入地鐵,算是入侵者,所以會被敵人驅逐。想要不被驅逐,唯一的方法是加入尼伯龍根的規則,成爲客人,比如說打牌。”
他的猜測聽起來扯淡,深究起來卻能夠清楚解釋現狀。
“這麼說來,我們受到襲擊是因爲我們進入方式不對?也是,放着正門不走走偏門,主人家會生氣也正常。”
葉星突然嘀咕了一句。
放着地鐵不坐硬要開車進去,這好像是典型的惡客。
“這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蘇墨點點頭。
“這麼看來,這裡的龍王人還怪好的嘞!居然還給了我們改變身份的機會。”
葉星若有所思道。
“……你在瞎說什麼,龍族的思維不能用好壞來衡量!”
聽到這話,葉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龍類和人類是天然的敵人!”
立場方面是必須要劃清分界線的,決不能混淆。
“知道知道!”
聽到父親的教導,葉星縮了縮腦袋,而後看向蘇墨。
“這次多謝蘇墨先生,不對,應該是總指揮長的援手!不過之後我們要怎麼辦,按照規則三分鐘之內必須開展下一局,不然會扣除一百枚籌碼。”
“籌碼?”
葉戰這才注意到他們面前的那一堆暗金色籌碼。
鬼車鳥面前堆着高如山一般的籌碼,但它沒有參與賭局,參加賭局的是葉星他們三個混血種,其中有一人的籌碼最多,葉星籌碼最少。
“這些籌碼代表着什麼?”
他頓時緊張起來,該不會是籌碼象徵着壽命,輸得越多越短命吧?
“不知道。”
葉星搖搖頭。
“不知道?”
葉戰愣住了。
“荷官只說攢夠一千就能放一個人出去,但不能故意不出牌,所以我們準備把籌碼都集中給一個人,讓他湊夠錢然後出去求救。”
葉星介紹道,這就是另一個人面前籌碼會多那麼多的原因。
“至於籌碼不足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過一段時間荷官就會發幾枚硬幣給我們。”
“主動發硬幣……”
葉戰思索兩秒,想不到是爲了什麼,但看起來應該不是壽命。
於是他回過頭看向蘇墨。
“總指揮,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是強行突破還是——?”
荷官對於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問題在於如果直接離開或者殺死荷官,他們的身份就會從客人變成入侵者,若是蘇墨之前的推測沒錯,那他們就要正面對上負責驅逐入侵者的次代種龍類和變異的鐮鼬女王了。
若是他自己來的話,肯定不敢冒這個險,但以蘇墨的實力和戰績,區區次代種應該攔不住他。
聽到葉戰的話,蘇墨和夏彌對視一眼後,搖了搖頭。
“只是一千枚硬幣的話,那不是很簡單麼?我們加起來也就六個人,贏夠六千硬幣就行了。”
聽到這話,葉戰再次一愣。
“您的意思是,要留在這裡打牌?”
“入鄉隨俗嘛!”
蘇墨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
“可是,如果籌碼只在我們手上空轉的話,無論如何也湊不齊所有人出去的量啊!”
葉星指出了蘇墨想法的最大問題。
他們籌碼總數幾乎是恆定的,也就隔一小時纔多給幾枚,靠這些硬幣怎麼可能攢夠所有人的籌碼?
數量不足的情況下,只能讓部分人逃跑,就和他們之前的方案一樣。
聽到這話,蘇墨搖了搖頭。
“籌碼?它手上不是有的是麼?”
衆人不由得看向蘇墨手指的方向,正是坐擁一大堆籌碼的荷官。
“搶奪荷官籌碼同樣會被當作入侵者吧,而且它好像不參與牌局……”
葉星疑惑道。
“誰說我要搶了,我可是打算正兒八經的依靠我的牌技賺錢!”
蘇墨搖搖頭,直接做到了牌桌面前。
“至於規則,我想荷官應該是可以和我一起打牌的吧,要來一局麼,嗯?”
聽到蘇墨最後那不知道是疑問還是威脅的語調,葉星心跳都有些到嗓子眼裡。
荷官雖然戰鬥力菜,性格卻不是很好,你就不怕它和你同歸於盡,把你變成入侵者?
他之前也想過威脅荷官,最後在外面虎視眈眈的鐮鼬女王的注視下放棄了這個想法。
而在葉星充滿忐忑的注視下,荷官的腦袋不知道爲何如同機械一般的僵硬了起來。
“喀嚓”了一聲後,它機械的擺動了九隻腦袋。
“好……好!”
“居然這麼簡單就答應了要求?”
葉星頓時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早知道有這麼簡單的辦法,他就也把荷官拉入牌局了,有它手上的籌碼,何愁三人不能一起出去?
懊惱之餘,他突然注意到荷官的骨骼似乎在不停發出細微的響聲,像是過了保質期的機械,或者關節處卡頓了的人偶,又像是在害怕得瑟瑟發動,甚至幾乎像是要跪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
沒等他發出疑問,夏彌不知何時也坐到了牌桌前,用撲克牌拍了拍荷官的腦袋,微笑道。
“該不會是壞掉了沒電了吧?沒電的玩具還是換新的比較好!”
對於這種大不敬的行爲,荷官卻沒有任何呵斥對方的意思,反而是在打了一個激靈後,立即恢復了正常狀態。
“沒,沒事!那讓我們現在開始牌局!”
它立即如同小廝一般,將桌面上的撲克牌撿起來洗牌。
蘇墨和夏彌沒有帶籌碼上桌,而是直接將葉星他們三人留下的籌碼拿了過去,按照道理來說這是違規的行爲,可荷官那九對雞賊的眼睛此刻彷彿瞎了一般,完全當做沒看到。
不一會兒,洗牌完畢。
夏彌取到了紅桃三,成爲了第一輪的地主。
“對三!”
她眉毛一挑,打出手牌。
“對……”
跟在後面的荷官正要出牌,按照規則有牌不能不打,這規則對它也有效。
然而,察覺到夏彌小姐那犀利的眼神後,荷官默默放回了手牌。
“對不起,不要!”
它這麼說道。
對不起?
聽到這話,衆人微微一愣。
——這個龍血怪物打起牌來,還真他孃的有禮貌!
葉星和葉戰心中,不由得同時蹦出了這個想法。
打過一輪後,蘇墨用對A壓住了夏彌,然後單出一張。
“三。”
“四!”
夏彌跟上。
“五——”
荷官正想出牌,卻又察覺到了蘇墨那充滿壓迫力的眼神。
“嗚嗚嗚……我不想拆順子!不要!”
荷官連忙改口。
“……”
葉星微微扶額。
這隻荷官居然傻到報自己的牌,早知道自己也該把它拉入牌局的,這種牌技完全是白給啊!
怪不得荷官不參加牌局,而是讓他們三個對賭,原來不是因爲想看他們自相殘殺,而是單純因爲它牌技太臭了啊!
在正統混血種們鄙夷的眼神,以及身邊兩位大佬磅礴的壓力下,荷官瑟瑟發抖,只在最後出了一張牌,就立即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面前的籌碼推給蘇墨和夏彌。
它那種慌張的動作,讓人感覺這些籌碼是什麼死神的印記,如果不快點推給別人,自己就要命不久矣了一樣。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