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72°，格陵蘭海。
黃昏時分，YAMAL號破冰船之上，這艘船的大副薩沙百無聊賴的坐在駕駛艙中，好奇地看着站在甲板上的兩個女孩。
一個紅髮的少女，一個淡金色長髮的小女孩，兩人並肩而立，似乎是在商談着什麼。
“該不會就是爲了看冰山所以才包船的吧？”
他疑惑嘀咕道。
他見過很多乘客，卻沒見過這樣特殊的乘客，直接簡單粗暴地發給他們一個座標，要求他們將這個世界最大的核動力破冰船開到指定目的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要求。
這艘船平日裡本來是用作賭場，每天都能作爲莊家賺取大量金錢，可在接下這個訂單後，船上卻只搭載這兩個乘客，不僅賭場停了，甚至還拒絕了任何其他客人進入，直接包場。
薩沙不明白這兩個女孩到底爲什麼回到這裡，卻明白她們的背景必然十分雄厚。
不僅是因爲她們開了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還因爲在出發之前，在這艘船上隱藏了多年的船長，那個黨衛軍餘孽文森特直接被人抓走了，他們這些護衛當時全副武裝，卻被人當場繳械，連掙扎的餘力都沒有。
面對這種狠角色，薩沙和手下的船員甚至連靠近都不太敢，生怕這兩個大小姐嫌他們礙眼，把他們崩了。
只是不知道，她們跑到這冰天雪地裡幹嘛，這裡又沒有什麼海盜的寶藏。
而在甲板之上，諾諾也在好奇同樣的問題。
“不是已經抵達座標了麼，怎麼還沒看到尼伯龍根？”
“不清楚，老闆、路鳴澤說這件事交給他。”
零想了想，改正了自己的稱呼。
“路鳴澤……你以前在他手下做事？”
諾諾突然好奇道。
“嗯！”
零點點頭。
“那你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麼？”
“用同事的話來說他是個神經病……不過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零介紹了一下蘇恩曦的評價，看向諾諾的表情有些疑惑。
雖說是一起行動，可路鳴澤和以前一樣並不真正現身，只是偶爾纔會出現和她們交流，大部分時間都找不到人，諾諾爲什麼會在意他？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他好像一直在躲着我。”
諾諾猶豫了一下後，實話實說道。
“我和他以前認識麼？”
她對路鳴澤本身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本能的察覺到了路鳴澤對她的疏遠。
要說是厭惡那肯定算不上，就是給人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甚至有點怕她的意思。
可這是爲什麼？她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大魔王，相反，那個小男孩自己纔是龍王級別的戰鬥力吧？
“……”
面對諾諾的疑問，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總不能說路鳴澤怕的是你見到他哥哥吧？
雖然她也不知道諾諾身上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但她記得蘇墨以前甚至拿諾諾當過底牌威脅路鳴澤，想必對他殺傷性極大。
可這種含糊的話語算不上是解釋，蘇墨的任務是讓諾諾和路鳴澤過去調查，她自然要以任務爲重，爲此苦一苦路鳴澤也沒什麼。
這麼想着，她一臉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必在意，他的確有點神經病。”
這還是真的是真話。
“好吧！”
聽出零的認真，諾諾頓時放棄了糾結。
正在這時，從身後傳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
“喂喂喂！就算跳槽了，這麼詆譭以前老闆也不好吧？”
路鳴澤一臉無奈地看着神色完全不變的零，心中感嘆這個棉襖徹底養歪了。
“我只是在敘述事實。”
零眨眨眼睛，一臉認真地說道。
她的確覺得路鳴澤有些時候很神經質，這也是奶媽團的共識了。
“伱這麼一本正經的說反而更傷人！”
路鳴澤頓時捂臉。
正在這時，諾諾微微一愣，感覺自己手腕上的印記有點發燙。
剛想對路鳴澤和零彙報，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了面前不遠處冰山下方的倒影。
“那、那是？！”
她頓時驚愕的出聲。
“什麼？”
零瞬間警惕起來，順着諾諾目光看去，很快便看到了夕陽之下冰山在海面中的倒影。
那不是什麼正常的倒影，因爲倒影裡面呈現的不是冰山，而是一個倒立的島嶼，島嶼本身呈現出古羅馬鬥獸場一般的外形，上面長滿了參天大樹，視力強的話，甚至可以清楚看到樹根之下、黑色岩石之中用來安置棺材的巨大石洞。
而這座島上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島嶼中央的參天巨樹，巨大的樹幹彷彿小山一般粗壯，茂盛的樹枝覆蓋了島嶼上一半的天空，光是這一棵樹，幾乎就抵得上大半個島嶼大小。
船員們也注意到了海面上的異況，紛紛發出驚奇的聲音。
他們也從未見過這樣巨大的參天巨木，也沒見過會用這種方式專門盛放棺材的島嶼，甚至一度以爲這是海市蜃樓的一種。
諾諾和零自然不會認爲這是海市蜃樓，她們過來尋找的目的就是爲了這種超乎常識的東西。
“我記得蘇墨說過，光和水都可以是尼伯龍根的媒介，難道說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阿瓦隆？！”
零做出判斷後，目光看向路鳴澤。
這方面他是權威。
“沒錯，我們到了目的地。”
路鳴澤露出微笑。
“雖然現在還沒到它開啓的時間，卻也終究無法在海拉的印記下繼續隱藏，夏彌那傢伙還是有點用的。”
按照原著信息，阿瓦隆只在每年聖誕節纔會開放一次，現在才十月份，顯然不是開放時間。
可諾諾身上有着死神海拉的印記，有她在，阿瓦隆的限制約等於無。
“你們的意思是，尼伯龍根在水下？我們要換潛水服麼？”
想到自己的母親可能就在這座島嶼中，諾諾頓時幹勁滿滿起來。
“不必，你擁有印記，跳下去就能進去，我跟着你就可以了。”
路鳴澤搖了搖頭。
“明白！”
諾諾點點頭，噗通一聲直接跳了下去。
現在是秋天，又是在北極，她穿的衣服自然不少，雖然沒帶羽絨服，卻也是保暖作戰服和長外套套了幾圈，一跳到海里就覺得身體有點沉。
本來以爲直接就可以進入阿瓦隆，卻沒想到回頭一看，跳下來的只有她一個人。
她頓時疑惑地看向了船上甲板處，零也一臉疑惑的看着攔住了她的路鳴澤。
“這次任務有我們兩個就夠了，你已經不用跟着了，回去吧！”
路鳴澤如此開口說道。
“誒？”
諾諾有些驚訝，零也微微皺眉。
“你想做什麼？”她相信蘇墨的判斷，現在的路鳴澤應該不會搞事，可路鳴澤這次的舉動有些異常，讓她不得不再次產生懷疑。
看着第一時間用懷疑視線盯着自己的零，路鳴澤微微拍了拍腦袋，反思自己的教育失敗。
之前用激將法的時候不該用力過猛的，搞得現在做點什麼都被當成壞人。
嘆了一口氣後，路鳴澤反問道。
“這次計劃，蘇墨有說過一定要你過來幫忙麼？”
“……沒有，不過他也沒有反對吧？”
零愣了一下後，回答道。
諾諾這次的任務，嚴格來說蘇墨安排好的隊友只有路鳴澤一個，只是因爲她見蘇墨、夏彌、繪梨衣都有事情做，自己也不想閒着，所以主動請纓一起行動，既是爲了保障諾諾的安全，也是爲了增加任務容錯性。
哪怕諾諾任務失敗，她相信以自己的實力也足以查探清楚聖宮醫學會的進度，這有什麼不行的麼？
看到零一臉疑惑的樣子，路鳴澤再度爲她嘆息一聲。
“都給你一天時間思考了，你居然還沒發現問題，在蘇墨和夏彌、繪梨衣三個人一起齊心協力鍛造新武器的時候，你偏要跑過來和我們一起泡海水，你傻麼？”
“可是……現在泡海水的好像只有我！”
諾諾在海中弱弱地舉起手。
你們要聊天早說啊，爲什麼要等到我跳下來再說？很冷的好吧！
零看了一眼諾諾，估算了一下以她的體質泡一會兒應該沒問題，也就沒有着急。
“這樣不是更能幫到蘇墨麼？”
她依舊不解地問到，並不覺得自己參與計劃這件事有什麼問題。
“唉！”
路鳴澤再度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傢伙完全帶不動啊！
想了想他開口道。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
你們還有心情講故事，沒看到她還在泡水是吧？
海水中撲騰的諾諾滿頭問號，可路鳴澤並不理會，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曾經有個傷心的亡國公主，對自己身邊僅剩的兩個騎士發誓，說要嫁給幫她復國的人。其中一個騎士被公主的眼淚打動，於是離開公主南征北戰十幾年，無數次險死還生後，建立了復國的偉業。另一個騎士則是選擇了守護在公主身邊，照顧她的日常生活。”
說到這裡，他語氣微微一頓，看向零。
“十幾年後，完成復國的騎士重新見到了公主，你猜後來發生了什麼？”
零思忖了幾秒後，遲疑地開口道。
“公主履行了諾言，嫁給了復國的騎士？”
這種王道童話故事有什麼好說的？
“天真！太天真了！”
路鳴澤搖頭。
“復國的騎士回來之後，發現公主早已和一直守護她的騎士結婚，孩子都生了兩個！”
“……”
零微微張嘴，但也沒法反駁這個結局，畢竟這個結局的確很有可能發生，公主也很難等十幾年等人成功。
“從這個故事裡面，你學到了什麼？”
看到少女若有所思的表情，路鳴澤緊接着問道。
“不要輕信別人的諾言？”
零有些不自信地回答道。
“不是所有人都可靠，所以和外人交涉一定要謹慎！”
在她看來，自己的推測應該能八九不離十，然而——
“愚蠢！”
路鳴澤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這個故事告訴你的是，別整天想着到處去當工具人，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公主面前，那纔是最好的刷好感機會！”
說完，他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零一眼。
“你稍微長點心吧！腦袋裡別成天裝着鋼鐵，以前有必要出任務的時候就算了，現在沒這個必要，你還非要跑出來幹什麼？”
“你以爲你完成任務就能獲得誇獎，雖然這是事實沒錯，可光是誇獎有什麼用？要是任務時間長一點，說不定等你回去的時候夏彌她們孩子都有了，就你這個笨蛋還抱着誇獎沾沾自喜！”
被路鳴澤這一通怒斥，零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故事裡面的公主指的是蘇墨，路鳴澤的意思是如果自己想要得到蘇墨，就應該多花時間在他身上，而不是出任務。
可出任務也能幫到蘇墨啊！留在那裡有什麼用？
不是你說的，沒有用的人會被拋棄麼？
雖說蘇墨肯定是不會拋棄她的，但她還是想做些對蘇墨有用的事情。
“……”
零張張嘴準備說話。
可話還沒說出口，從她猶豫的表情中，路鳴澤就看出她的想法，路鳴澤不由得深深捂臉。
過度強調有用和工具性，這是他教育遺留下來的最大問題，也成了目前他需要解決的最大阻礙。
而顯然，零心中想要幫上蘇墨這一心願，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也無需改變的。
於是，想了想，他開口道。
“你現在回去，雖然無法幫忙鍛造武器，但也至少能照顧一下他們。除了蘇墨之外，另外兩個哪一個有自理能力？”
“……的確。”
長期負責三人衣食起居的零點點頭。
就連蘇墨，在零的照顧下生活技能都有點退化，更別說是夏彌和繪梨衣兩人了。
平時的話問題還不大，可當蘇墨忙起來無暇顧及的時候，夏彌和繪梨衣兩人大概就只能活成死宅了。
這麼說自己的確應該回去，有路鳴澤在這裡，這邊不會出問題，反而是蘇墨那邊沒有自己，工作效率上會出問題。
看到零意動地神色，路鳴澤又補充一句。
“你也不想回去之後，看到夏彌和蘇墨的女兒也叫你零媽媽吧？”
“——！”
想到夏彌和蘇墨和他們的女兒一起叫自己零媽媽的地獄場景，零立即做出了決定。
“那我回去照顧蘇墨！”
見她終於答應，路鳴澤微微鬆了一口氣。
無需他發動【空間開闢】，零體內的海拉印記在她的意願下自行運轉，將她瞬間傳送到了夏彌身邊。
在路鳴澤的干涉下，大變活人的一幕並沒有引起船員們的注意。
而看着甲板上零的身影消失，諾諾沉默了數秒，纔對路鳴澤開口道。
“你是故意支開她的？”
顯然，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爲什麼這麼做？”
諾諾繼續追問，雖然沒感覺到惡意，但出於謹慎，她體內的海拉印記正蓄勢待發，若有意外就會和零一樣傳送到夏彌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