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風火幫上下深諳此道,幫主話音落,幫衆頌聲起。
“好!好計呀!”
“元幫主實在是高!”
“元幫主太英明瞭!”
元慶被一摞馬屁伺候的舒舒服服,一掃被仇九完敗後的陰霾:“哈哈,既如此,那便依計而行吧。”
青岡縣衙捕頭勞力一臉寒霜,一個人關在屋內生悶氣。剛請了半個月的探親假,這才過了兩天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愜意日子,就被緊急召回縣衙,理由是緝拿要犯。
你說這叫什麼事呀?你雲南府的案子,關我青岡縣屁事?兩地相距上千裡,風馬牛不相及,扯什麼扯?而且,不讓發通緝佈告,只能暗地查緝,官府的差事,難道見不得光麼?
尤其是通緝令上的一老三少,年老的仙風道骨,年少的眉清目秀,其中還有一個仙人般的小女孩兒,看着就不像是壞人,能犯什麼事?上頭查的這麼緊,又是暗查,勞力端這碗飯十幾年了,經多識廣,猜到其中內幕不小。
正自胡思亂想,手下來報:“勞捕頭,司家嶺鎮風火幫苗善求見。”
“什麼風火幫?沒聽說過,不見!”
“勞捕頭,來人說,他手上有通緝要犯仇九那夥人的消息。”
勞力一下坐直了身子:“什麼?此事當真?叫他進來,若所言不實,純爲冒功領賞,要他好看!”
不大一會兒,衙役領着一個削肩駝背,身形乾瘦,面貌猥瑣的中年男人進了屋。
苗善衝勞力一抱拳:“小的是司家嶺鎮風火幫信堂堂主苗善,見過勞捕頭。”
勞力斜眼打量着苗善,第一印象差到了極點:“聽說你有通緝要犯的消息?”
“正是!”
“速速仔細道來!如有不實,小心剝了你的皮!”
“勞捕頭,我風火幫雖屬小門小派,可也素以護國安民爲己任。此番發現了逃犯的線索後,敝幫幫主第一時間便派在下趕來報信。似此等大義之舉,皆吾輩份內之義,並沒打算籍此撈取什麼好外,但勞捕頭如此出言不遜,卻也有點不妥吧?”苗堂主教私塾的出生,喜歡賣弄文墨。
“別在老子面前轉文調詞,裝什麼高風亮節,你們做的那些齷齪事,你以爲老子不知道?有話快說,有屁快話,沒事滾蛋!”勞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三角眼一瞪,頗顯不耐。
也是苗善點背,就爲通緝逃犯一事,兩次觸黴頭。一次是幫主元慶,一次就勞捕頭,被人兩次呵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苗善欺軟怕硬,你若和他講道理,他能把你講哭了,你若和他耍橫,立馬就認慫。當即點頭哈腰,諂笑道:“勞捕頭且息雷霆之怒,在下這就講。前一日,司家嶺鎮來了六個人,其中有一人,與通緝佈告上的仇九非常像。在下懷疑,此人正是官府捉拿的要犯仇九,故此趕來報告勞捕頭,望勞捕頭趕緊派人前去緝拿。我風火幫元慶幫主表示:風火幫全體上下,將一力配合,協助官府緝拿要犯。”
縣令大人逼迫的緊,是與不是,去走上一遭也算交了個差。勞捕頭臉色稍霏:“如此有勞貴幫了,若當真能將要犯緝拿歸案,當記風火幫首功一件,定然重加獎賞。”
“多謝勞捕頭,日後還得依仗勞捕頭多多提攜。”勞力稍加辭色,苗善躬着的脊樑便挺直了三分。
“苗善對吧?你說等我們趕到時,仇九會不會已經離開司家嶺鎮?”
“勞捕頭請放心,那人已在風火幫的嚴密監視下,跑不了的。”
“好,很好!今日天已向晚,苗堂主可先到館繹歇息,明日一早,還得勞煩苗堂主帶路。”
送走了苗善,勞力思慮不已。按說發現朝廷通緝要犯,第一時間派人緝拿纔是正理,可是勞力不得不借故拖延,好給自己留出籌劃的時間。
勞力如此謹慎當然有他的理由,聽說連京師來的高手都在鷹崖折戟,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雖傳聞說是被鱷魚吃了,勞力卻絲毫不信,簡直是大大的屁話!幾十年的修爲,會鬥不過個鱷魚?哄小孩子玩呢吧?既然仇九那小子還活着,就說明那個趙什麼能,實際是被仇九所殺,然後才被餵了鱷魚。
可是既然風火幫向官府報了案,卻容不得自己不作爲,否則一旦事發,被扣一個怯敵畏戰、勾結逃犯、私放要犯、失職瀆職等等等等的帽子。隨便哪一頂,自己一個小小的捕頭,還不被生生砸成肉泥呀?
但姓仇的肯定很棘手,若不然,風火幫早將人拿下,押着領賞來了,何苦大老遠的來報案?貿然前往,斷然不行,鬧不好像趙能一樣賠上小命,就太不值了。茲事體大,得找縣令大人做主。勞力不再遲疑,直奔縣令府而去。
青岡縣令孫正靜靜聽完勞力的彙報,盯着勞力看了半響,直到把勞捕頭看得惶然無措,方道:“勞捕頭,本官知道你在想什麼。本官也知道,就憑你的本事,是逮不到仇九那小子的。不過你明天儘可放心大膽去拿人,屆時自有高人相助。但有兩條你要做到,第一條,多預備弓箭手壓陣,但對仇九隻可傷,不可殺,你可記住了?”等勞力點頭稱“諾”後,孫正接着道,“第二條,勞捕頭手下不是有個網隊嗎?明日多帶幾張網去,屆時見機行事,四面撒網,務必生擒仇九。”
勞力再次點頭稱“諾”。孫正接着道:“只要你做好了這兩條,無論結果如何,本官保你無事,而且若能生擒要犯,另有重賞。”
勞力心中大定,躬身告退,回去準備。
司家嶺鎮,仇九每晚都放出意念探測,始終不見風火幫有何動靜。倒是發現客棧附近,有風火幫的人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好像在監視自己一干人。仇九毫不爲忤,只要你們不主動招惹,愛幹嘛幹嘛。
這天近晚,定製的兵器終於打造好了。五兄弟手持簇新的弓箭和短劍,左瞧右看,愛不釋手。晚上,五兄弟不知道在哪掏了塊大案板,掛在房間的牆上,在上面畫了個圓圈,藉着昏暗的油燈,比試起了箭術。一時間,箭釘案板的“噗噗”,彼此嘻鬧的喧譁聲,差點把客房屋頂掀翻,讓趕過來查看動靜的店老闆瞪目結舌。也幸虧幾個人包住的,是四間的大通間,足夠五兄弟施展身手。
此間事了,一行六人起了個大早,天光尚未大亮,已經出了司家嶺鎮,向北而行。
半個時辰後,已出去約莫二十餘里,即將進入山中。一路上都有風火幫的人在跟蹤,仇九未加理會,官道上南來北往的客人絡繹不絕,公然動手多有不便。這幫人雖只是跟着,並沒有多餘動作,但被人盯梢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若敢跟進山去,小爺定將這條尾巴斬成數截!”仇九暗自發狠。
但很顯然,這個想法是不可能實現了,因爲遠遠傳來了人喊馬嘶聲,正極速向這方靠近。仇九停下腳步,放出意念探測。不錯!而且人數不少,隱隱有股沖天的肅殺氣。
“仇大哥,怎麼了?”五兄弟唯仇九馬首是瞻,自然也停了下來。
“大家注意,有敵人!”仇九出聲提醒
五兄弟不憂反喜,雖沒嚷沒叫,但臉上興奮的表情很能說明問題。四散而開,各自飛身上樹,隱入了樹冠中,只餘仇九當道而立。仇九暗自點頭,這五兄弟真是天生的好戰士,自己不過囑咐了二次,臨敵之時,不用再吩咐,便能做到訓練有素。
回首來路,已能看到無數的黑點,裹起一大片灰塵。
仇九按劍而立,雖在少年,但看在蜂涌而至的官兵眼中,無異於天神下凡。
“唏溜溜”勒定戰馬,勞力喝到:“姓仇的,官兵已至,還不乖乖繳械受縛,更待何時?”
仇九冷笑不已:“想要拿人也不難,先亮點本事出來。”
“少俠氣宇非凡,面目端正,也不像是奸邪之徒,勞某覺得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奉勸少俠乖乖跟勞某回去,大家解釋清楚,庶幾還有洗脫罪名的機會。否則,刀槍無眼,枉送了卿卿性命,太也不值,非智者所取。”勞力知仇九厲害,先來招攻心爲上。
“實話告訴你,死在小爺手上的,哪個都比你身手好。所以,小爺倒想奉勸你,千萬別爲虎作倀,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說話功夫,步行的追兵已然陸續到來,加上威武鏢局和風火幫這些助腳的,竟多達五十餘衆。
勞力看看自己這方人悉數到齊,膽氣慚壯,變顏變色道:“小子,勞某好話已然說盡,沒那麼多耐心開導你。勞某數三個數,若仍執迷不悟,叫你立時變成馬蜂窩。”
舉起右手:“弓箭手準備!一!”
“二!”
“三!”三字落,勞力右手猛然劈下。
“咻咻”聲中,勞力獰笑不止,腦中預想着仇九中箭後受傷倒地的一幕。勞力事先有交待,專射四肢,避開頭臉胸腹要害,意在先傷敵,再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