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夫君離去已有半月有餘,這半月中,義父那邊似乎沒有什麼動靜,沒有聽到任何和夫君有關的事情。反而是張夫人,一反常態,主動來拜訪我這間小屋子,我知道她的來意,她無非是心虛,生怕我將當日的事情說出來。我雖不是聰明人,但也不笨,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可以說,這點我還是有分寸的。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張夫人見我並無揭穿她的意思,她有些訕訕,便起身告別。我按照禮數,起身送她出門。臨走時,她忽然回過頭來,似是無意,說了起來,“最近我覺得孫德崖似乎有些異樣的行動,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義父。你也知道,他與他算是結了樑子,日後恐怕都在互相算計着。”
我淡淡一笑,“夫人放心,義父待我恩重如山,他的恩情我是怎麼也報不完的。如果孫伯伯真的對義父做出什麼事情來,我與元璋夫妻二人,定然站在義父這邊。”
張夫人眼中飽含深意的一笑,“姑娘果真識大體,你義父沒有白疼你。”
我依舊微笑,雙手攤開,淡然道:“夫人請走好!”
張夫人點點頭,轉身離開。
她走後,春兒圍了過來,“姑娘,瞧她那日,一聽到大帥失蹤的消息,立刻就要收拾包袱走人。大帥回來之後,她又裝的很關心他似的,滿臉都是虛情假意。此刻,她定是怕姑娘在大帥面前說她的壞話,纔來拜訪的。平日裡,我們不去拜訪她能給個好臉色就已經很不容易,今日怎能勞得她大駕?”
春兒的話裡全是對她的不滿,我自然知道她是爲我義憤填膺,但無論怎麼說,她始終是義父的結髮妻子,只要義父一天不休她,我還是應該尊重她的。於是打斷了春兒的話,“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如若被別人聽了去,還以爲是我授意的。況且,今日她來的目的恐怕沒有你我想的那麼簡單,她臨走之時,似是無意提起了孫伯伯與義父之間緊張的關係,實則未必那麼簡單。這中間一定有義父的准許,不然,她一個婦道人家,定然不會親自上門。”
“啊?”春兒大驚失色,“姑娘是說這是元帥示意的?”
“嗯!”我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我皺了皺眉頭,又想起了夫君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義父他這些年來專斷獨行,已經容不下那麼多人去分擔他的權利。孫伯伯是一個很強大的競爭對手,他曾經與他一起起義,贏得了這大好的前景。只是,他們互相忌憚着,沒有徹底撕破臉。但是夫君卻不同,他有着與常人所不能及的先見,而且很有統帥才能。當初義父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想要拉攏人才,纔將我許配給他,希望日後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哪知久而久之,他發覺夫君在軍中的聲望更勝他一籌,於是,他心中的底線被徹底擊垮,處處忌憚着夫君。這次,夫君將他從孫伯伯那裡救出來,更加提升了在軍中的威望。恐怕這是義父不願意看到的。夫君主動請纓,這才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分端。”
一口氣對春兒說了這麼多,她似懂非懂的點着頭,臉上卻寫滿了迷茫。我也不知道爲何一下子就將問題分析的這麼透徹,是受了夫君的影響,還是我原本就對這些事情很有分析能力呢?看着天邊逐漸西下的夕陽,那漫天的紅色雲端裡,似乎露出了夫君熟悉的笑容。
天才矇矇亮,就已經睡不着了,這幾日,出奇的平淡,張夫人也再沒有來拜訪過,義父那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傳來,這平靜的日子卻反倒讓我更加思念夫君。
起身,穿好衣服,還未來得及整理被褥,就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我不由得驚奇,這是誰呀,這麼一大早。正要發問,外面已經傳來春兒的聲音。“姑娘,姑娘!你起牀了沒有呀?有你的信件呀!”
信件?我滿心狐疑,誰會給我寫信呢?急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露出了春兒因爲興奮而通紅的雙頰,她將手中一個信封揚起來,在我眼前晃盪,“姑娘,是姑爺的信哦!”
夫君?我大喜,慌忙將她手中的信封奪下,拆開紅色的封印,裡面露出了他那蒼勁有力的字體:
秀英吾妻:
離開已有數日,未知你可否安詳?
餘思念甚重,整日夜不能寐,回想恩愛之日。
待吾勝仗歸家,定不負卿相思意!
夫國瑞上
信的內容只有短短數句,全部傾盡相思之意,不由得,我的臉紅了。雖然沒有見到他的人,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掛念我,我們始終是在心心相印。
春兒見我滿臉幸福的樣子,不由得湊了上來,“姑娘,姑爺寫了些什麼呀?是不是小別勝新婚,在外打仗,想你了?”
她這一問,不由得滿面通紅,連忙啐了她一口,“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
“是呀!我是不懂!”春兒得意地笑着。
我沒有再理睬她,將手中的信摺疊好,重新裝回信封,然後塞回到我的胸前。這是夫君寫給我的,見字如見人,只要將它放到胸口,就可以感受到來自夫君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