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少了阿娜爾罕和淑珍,空曠的小院倒是安靜了不少。木撒盯着人把院裡的建築垃圾都清理的乾乾淨淨,這纔像個大人似的,背搭個手,悠哉悠哉的朝前院的鋪子走去。
祥子半夜回來,早晨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便又匆匆的出了門——趙老闆那裡有了消息。
祥子大大咧咧的走進趙老闆家,見有個細高個的中年人,正和趙老闆低聲嘀咕着什麼。桌上放着兩軸畫和一個紅色膠泥雕成的佛像浮雕。頓時,心裡涼了半截。
趙老闆見祥子未約而來,知道定有名堂。於是,小心的迎上前諂笑道:“哎呀!啥風把您給刮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祥子倪眼瞅了瞅木然而又略顯不安的那人,也不言語,慢慢展開畫卷瞅了一眼,神情冰冷的問道:“這東西哪來的?”
見那人猛的驚愣了一下,目光在趙老闆和祥子之間惶恐的掃來掃去。未等趙老闆開口,祥子便冷聲道:“我是公安局的,有人舉報說,你們在這裡進行文物非法交易。說說看,這東西是啥來路?”說着,暗暗給忐忑不安的趙老闆使了個眼色。
那人面顯不安,吞吞吐吐道:“是......從朋友......弄來的......我......”說着,又可憐兮兮的瞅着趙老闆。
趙老闆略顯緊張的低聲道:“照實說或許還有出路,不然要是讓人家給抖摟出來,麻煩可就大哩,可別把我也給裹進去。”
那人遲疑了一下,膽怯的瞅了瞅面色冰冷的祥子,聲音懨懨的說:“畫兒我是從老鄉家騙的,那個佛頭......”說着,目光閃爍的瞅了祥子一眼,又像是被強光給刺了一下似的垂下了臉。
祥子本來就窩着一肚子的火,見他吞吞吐吐的不痛快,便憤然一拍桌子,頓時,轟然山響。嚇得那人猛然打了個哆嗦,顫顫抖抖的說:“佛頭是我鑽進孚遠縣破城子(北庭都護府)的土墩子里扣的。”說着,膽怯的垂下了頭。
祥子心裡暗暗一動,隨即追問道:“土墩子有洞口?你都弄出些東西?”
那人顫顫一笑說:“就弄出兩個供佛的油燈和這塊佛頭,裡面陰森森的可怕人哩,沒敢往前走。”
祥子聲色緩和了些說:“洞口都有誰知道?”
那人慌忙道:“是個放羊娃說給我的,說裡面有呼呼的風聲,可嚇人哩,我不死心就趁沒人偷偷的爬進去過一次。”
祥子正色道:“不知盜竊文物是犯法的麼?還有你!”說着,目光冷峻的瞅了趙老闆一眼,接着道:“你搗鼓個把老貨不打緊,但一定要弄清楚來路,可不能爲幾件東西,再把自己弄進笆籬子(監獄)。”趙老闆諾諾點頭。
祥子起身衝依然瑟瑟而立的那人道:“畫兒你可以賣,但這佛頭是文物,我得沒收。”說着,拿起佛頭用紙包好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王局長見祥子神色略顯黯然的敲門而入,便知事情不順。默然點燃一支菸,神情平淡的瞅着祥子。
祥子從衣兜裡掏出佛頭,強打精神道:“這邊沒戲,東西不對路。”說着,將佛頭遞給王局長接着道:“得通知孚遠縣馬上採取措施,決不能再讓北庭都護府的文物流失。”
見王局長心思重重的瞅了自己一眼,祥子微微一笑說:“我還放出去一條線哩,這兩天就會有信,不是還有幾天時間麼?”說着,衝局長俏皮的眨眨眼。
賈虎見錢莊的臉色冷了下來,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便起身正色道:“實不相瞞,我就是衝這貨來的,當然,先得拜會哥哥麼。”
錢莊略顯煩躁的揮揮手,虎着臉道:“算了!到了這一步你也用不着給我來虛的,快說!你是啥來路?爲啥盯着我不放?”
賈虎淡淡一笑,伸手掏出證件遞給錢莊,聲音平淡的說:“我現在已經是**的人了,這次的任務就是追回失竊文物。”
錢莊倪眼瞅了瞅賈虎,將證件重重的摔在桌上,聲音冷冷道:“想必你也記得,我燕子門從來就不和官府來往,既然道不同就沒話好說。看是你拿我去見官,還是讓我宰了你。”說着,便伸手抽出一把鋥亮的短刀。
賈虎微微一笑道:“我賈虎再不是東西,也不會向哥哥下手。”說着,從腰後慢慢拔出手槍扔在了炕上。
見錢莊的臉色微微暖了些,賈虎暖暖一笑說:“是哥哥先聽聽我和**的淵源哩?還是索性二話不說就給小弟一刀哩?”
錢莊聽說,慢慢將刀放到桌上,略顯愧色道:“說吧!看是**給你娃嘴上抹了啥好蜜。”
賈虎輕鬆一笑,便將那日盜取金沙被擒,祥子不但不計前嫌,反而引導自己走上光明道路的經過,娓娓道了一番。末了,神情懇切的說:“如今的**和從前的舊官府不同,他們是一心爲老百姓謀好事的。他們從不嫌棄我的出身,可把我當個人看哩,郭科長還收我做了他的徒弟。”說着,欣喜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錢莊輕嘆口氣,沉思般的說:“這麼說,那個姓郭的還有兩下子哩,不然咋讓你娃娃信服哩。”
賈虎欣然笑道:“可不是麼,他的本事可大着哩,可以說是威震天山南北。”說着,賈虎像是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衝低頭不語的錢莊道:“你師祖是不是姓王?”
錢莊微微一愣,面顯自豪的說:“那是當然,老人家當年可是威名遠揚的神刀王。”
賈虎欣喜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師祖還有個女兒哩?”
錢莊像是猛然驚愣了一下,瞪着狐疑的眼睛說:“她還活着?現在哪裡?”
見錢莊一副欣喜急切的樣子,賈虎微微一笑說:“她老人家和我師父在一起,也算是我半個師孃哩。”見錢莊面顯狐疑的瞅了自己一眼,賈虎便將當年淑珍和祥子的一段,悽美的佳話講述了一遍。
錢莊聽說,按耐不住內心喜悅的說:“當年師父可沒少下功夫找她,還當她已經不在人世了。”說着,頗顯感嘆欣慰之色。
見錢莊已消除了敵意,賈虎欣然一笑說:“哥哥現在知道我身邊都是些啥人了吧?就不想隨我去看看你的師姑?”
錢莊略微遲疑了一下,面顯自慚的嘟囔道:“你也知道,我揹着個賊名咋還好意思見人家哩。”
賈虎一副暢然的樣子說:“他們啥人沒見過,深知盜亦有道。他們只結識英雄好漢,從不問出處。而且,人又仗義豪爽,我在那裡才活得像個真正的人。”說着,有些動情。
錢莊長噓口氣,略顯感慨的說:“誰不想結識這般英雄豪傑哩,我這半輩子還沒遇上幾個真正讓我信服的人哩。”
見錢莊心有所動,賈虎趕忙攛掇道:“要不,我們一起去新疆吧?你保證不會後悔的,也免得一人在外漂泊。”
錢莊輕嘆了口氣說:“東西我可以給你,至於後面的事情在容我想想。”
於是,祥子便終於等來了一個令他欣喜而又滿意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