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日子,就像涓涓流淌的溪水。人們只是見到她不知疲倦,歡快歌唱的樣子。其實,她已將眼前的清水,不知不覺送到了遠方。
轉眼間,黃興在鏢局已近半年。這段時間,黃老鏢頭和他的兩個弟子的傷,在黃興和英子的悉心照顧下,已經痊癒。
這天吃過晚飯,黃興見老鏢師獨自坐在院中的槐樹下乘涼。便過去坐在老鏢師對面,神情懇切地說:“老鏢師,我看他們的傷也都好了,鏢局是不是要重新拉起來?”
老鏢師睿智的目光,閃電般的從黃興臉上掃過,神情顯得有些興奮地說:“我一直在等這句話,你有啥打算?”
黃興見問,顯得有些興奮。他將馬紮朝老鏢師跟前挪了挪,像是胸有成竹似地說:“我是這麼想 的,現如今,土匪都有了槍,咱鏢局也不能光耍大刀,也得有槍。眼下,咱鏢局的人手也少了點。我想,咱鏢局至少得有十個使槍的好手。”
老鏢師,讚許地點點頭,面帶難色地說:“這人手和槍都好辦,我在道上還有幾個朋友,可以弄到槍。但使槍,也得有人教啊。”
黃興見說,笑道:“這您老就儘管放心,俺當過兵。槍在俺手裡,就像刀在您手裡一樣順手。”
老鏢頭聽說,愁眉頓消,朗聲道:“真是天助啊!”
說着,伸手一拍黃興的肩膀,道:“跟我來!”
黃興疑惑地跟隨鏢頭,走進院角的小屋。挪開放在地角的大木箱,底下露出洞口。老鏢師點亮了馬燈,順着木梯來到地窖,點燃安放在裡面的兩盞洋油燈。
黃興這纔看清,是個不算大,但佈置整齊的地窖。牆上掛着幾架上等鹿茸,和兩捆陰乾的天山雪蓮。地窖設計的很精巧,裡面有通風口,地下有水窖和糧食。看樣子,是避難應急時用的。
老鏢師打開一個木箱,裡面竟然全是銀元。他微笑着瞅了黃興一眼,指着箱子,神情莊重地說:“這是我的全部積蓄,我把它,連同鏢局一起交給你,今後鏢局咋幹,你說了算。”
黃興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囁嚅道:“老鏢師,我......”
老鏢頭,擡手輕輕拍了拍黃興的肩膀,目光慈祥,而又堅定地說:“放手幹吧!背後有我哩。”
老鏢師說着,將木箱鎖好,把鑰匙塞到了黃興手裡。語氣平和地說:“我看英子,對你挺上心的,你若願意,我看選個日子,就把你們的婚事辦咧吧。”
黃興目光溼潤地,望着眼前這位,慈祥而又威嚴的老人。一股熱乎乎的東西,軟軟地哽在了他的喉嚨,腿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在了老人面前。
黃興拿出部隊訓練士兵的方法,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將十幾個年輕人訓練得有模有樣。雖不能說,各個槍打得百發百中。但是,如何採用戰術,如何利用地形地貌,如何快速出槍,精確射擊之類的經驗和方法,他都和盤托出,毫無保留地教給了他們。
黃興如今,有了半個排的兵力。而且,各個都是好身手。這讓他對下一步走鏢,充滿了底氣。
其間,他和英子,也幸福地入了洞房。小兩口如膠似漆,恩愛有加。此時的黃興,才真正開始他一生中,最爲甜美難忘的幸福日子。
吃過早飯,黃興安排柱子,帶着大夥去訓練,自己來到老岳父房間。見老人在客廳悠閒的喝茶,便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恭敬地說:“爹,我看人也訓練得差不多了,我想先去拜拜山頭,回來就接鏢。”
老人家,讚許地點了點頭,說:“是時候咧,西北這條道,主要有兩股匪。老鷹山的西北狼,和豹子拗的鑽山豹。其中,以西北狼的勢力較爲強大。這兩股匪,和我打過多年交道。在道上,都給我幾分薄面。如今,新出的一股匪,還不知來歷。一點江湖規矩也不講,開槍亂殺人。我上次,就栽在這夥人手裡,你要多留意留意。”
黃興,沉思般地點着頭。靜默了一會,老人接着問道:“打算帶幾個人?”
黃興,像是胸有成竹似地說:“只帶嘎五子一個,這娃機靈,功夫也練得勤快。我想帶他出去歷練歷練。”
老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就看着辦吧!能不能走通這條道,就全靠你咧。”
黃興,信心百倍地說:“我心裡有數。”
西北狼的山寨,坐落在老鷹山的山坳裡,三面環山。左右兩山,像是雙龍擺尾似的,形成一道窄谷,便自然成了易守難攻的寨門。
黃興和嘎五子,被蒙了眼睛,帶進了聚義廳。聚義廳中央,高臺的虎皮墊椅子上,端坐的那位,滿臉蔥根似大鬍鬚的黑臉大漢,便是西北狼胡彪。兩邊坐上,是二當家趙一刀趙四。三當家,百步穿楊許虎。
黃興掃了眼刀槍林立的陣勢,從容地掏出馬老鏢頭的書信遞了過去。胡彪匆匆看完了信,扯着破鑼嗓子,大笑兩聲道:“哎呀,原來是馬老鏢頭的乘龍快婿呀,失敬,失敬。”
說着,讓人搬來椅子,讓黃興坐了。然後似有惋惜地說:“哎呀,聽說馬老鏢頭遭劫,中咧槍。也沒顧上去看他,不知如今......?”
黃興見說,忙答道:“岳父的槍傷不礙事,已經痊癒。”
胡彪將手中的信,在空中揚了揚。輕蔑的目光,瞅着黃興說:“信上說,由你接任了總鏢頭。看你年紀輕輕的,不知有何過人的能耐?”
黃興謙笑着,衝他供供手。聲調不卑不亢地說:“小弟我,只會些皮毛功夫。再說,想要日後,從大當家的地盤借道,若沒有大當家的仗義關照,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飛不過老鷹山啊。”
胡彪聽了,面帶得意地笑容,說:“嗯,嘴上的功夫還行,不知身上的功夫如何?”
說着,朝二當家擺了擺頭。二當家起身,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從高臺上飛下。衝黃興抱拳道:“領教!”
說着,扔把柳葉刀給黃興。自己從背後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大刀,一貓腰,便拉開了架勢。
黃興雙手抱刀,說聲:“請!”
請字還未落地,趙一刀便舞刀旋風般地朝黃興滾來。黃興使開功夫,閃展騰挪,幾個來回後,便摸清了對方的路數。只見他買個破綻,讓對方舉刀朝他的左肩劈下。在刀離肩只有一寸時,他突然閃身迎上一步,伸手鎖住了對方握刀的手腕。一擰一拽,對方的身子便不由地撲向了自己。與此同時,他右手的刀,閃電般的橫過,一道寒光閃處,刀刃已貼在了對手的脖根。黃興馬上鬆手,躬身一揖道:“承讓,承讓。”
趙一刀埂着脖子搖了搖頭,用手搓了搓被黃興捏得發麻手腕。神色有些疑惑地自語道:“這傢伙,比他岳父的刀還麻溜。”
胡彪拍着巴掌笑道:“好身手!好身手!”
坐在旁邊的三當家,“噌”地站起身,拔槍在手,嘴裡狼叫般地嚷嚷道:“刀好有屁用!現如今耍的是槍!”
說着,擡手“當!當!”兩槍,便將對面二十步開外,懸掛在大廳的兩盞油燈打得粉碎。吊燈的鐵鏈像兩根柳條似的,悠揚地搖擺着。
黃興衝三當家豎起大拇指,稱讚道:“三當家的好槍法!”
三當家面帶得意的陰笑,輕蔑地瞅了黃興一眼。胡彪,面顯詭異的微笑,嘴角譏諷的波紋,被蒿草般雜亂的鬍鬚巧妙的掩去。
黃興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走上高臺。衝胡彪躬身一揖,便伸手對三當家說:“可否借槍一用?”
三當家傲慢地拔出別在腰間的駁殼槍,陰笑着遞給了黃興。黃興慢條斯理地抽出**,查看了子彈。爾後,動作麻利地推上**子彈上膛。轉身“當!當!”兩槍。還在微微晃動的兩根鐵鏈,便應聲落在了地上。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大廳的衆人,面面相視。只見胡彪“忽”的站起身。拍着肥厚的巴掌嚷道:“神槍!真是神槍!”
那聲音,洪亮得連大廳屋頂,都被震得直落土渣。
黃興躬身一揖,謙和地笑道:“讓大當家的見笑了。”
胡彪一時興奮得臉笑成個盛開的向日葵,他用力拍了拍黃興的肩膀說:“好樣的!”接着,衝臺下大聲嚷道:“來快擺酒!”
一陣大塊肉,大碗酒的胡吃海喝後,黃興便說起了正事。
他給胡彪敬了碗酒,神情認真地問道:“請教大當家的,聽說這一帶,出了新綹子?”
胡彪見問,碗大的拳頭,朝桌子重重砸下。憤憤地說:“一提這夥狗日的,就來氣。竟敢搶老子的貨,傷老子的兄弟,馬老鏢頭也吃了那夥吊人的虧。”
黃興,若有所思地問道:“摸清那夥人的來頭沒?”
胡彪嘆了口氣,神情沮喪地說:“說來話長,離這二十幾裡的鬼見愁,有夥綹子。雖然人數不多,但憑着地勢險要,官匪都拿他沒轍。
從前的大當家,赤色虎李忠,是我的好兄弟。遇事,兩家相互照應着。後來,不知從哪來的幾個逃兵,混進了李忠的山寨。也怪兄弟平日好酒貪色,不拿手下兄弟當人。在一次鬧酒後,竟被那夥逃兵砍了腦袋。
現在的當家的,就是逃兵的頭兒,外號獨眼兒龍。他孃的,那貨不但不講道上規矩,胡亂殺人劫貨,還連老子的貨也敢搶!”胡彪說着,狠狠地喝下一碗酒。
黃興見狀,沉吟了一會。試探地問道:“難道,大當家的就眼瞅着他們任性胡來?”
胡彪聽說,“忽”地站起身,舉起雙臂,胡亂地朝空中擺了擺,咬牙切齒地嚷道:“老子遲早滅了那幫龜孫子!”
黃興略微沉思了片刻,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說:“既然大當家的早有滅他的打算,不如及早動手。請大當家的給我派個熟道的兄弟,明早我先去摸摸底,回來再和大當家的商議如何動手。”
胡彪聽說,“嘭”地一聲,將簸箕大的巴掌朝桌上重重一拍,用呼嘯般的聲音說:“好樣的!不虧是馬老英雄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