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祥子連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趕去基地,弄得兩個女人攆前攆後的嘮叨個沒完,最後也只能將半塊油饢和一把葡萄乾,給硬塞進衣兜裡。
祥子在屋裡困獸般焦躁不安,像是椅子上有刺似的,屁股就沒坐踏實過。一會兩眼失神的瞅瞅窗外,一會又遲疑的瞅瞅桌上的電話機。不大的屋子,滿是蛐蛐的鳴叫聲。
今天是給王局長承諾的最後一天,鑑定文物的專家昨晚就到了新疆,失竊文物的事情還沒一點消息,這咋讓局長向人家交代麼?是自己攔擋着沒讓局裡及時上報案情,一來,是想保全局裡的面子,二來,是僥倖能在專家來前破案追回文物。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讓局長爲難坐蠟了。想到這裡,一股悔恨的情緒迅速蔓延了祥子的身心,他略顯煩躁的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把,暗自道:還沒這麼窩囊過!
然而,就在祥子咬咬牙,打算電話通知王局長,案子暫時沒戲,還是向上麪攤牌吧,自己聽後處分時。一陣清脆的電話鈴響,竟讓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公安嚇了一跳,慌亂中抓起電話,那頭是賈虎的聲音。
賈虎興奮不已的表功:東西到手了,還意外得到一批文物和贓款,兩個涉案人員都被撂進了大牢。同車而回的不僅有文物贓款,還有淑珍的師侄竄雲燕子錢莊。
驚喜過望,祥子懵愣了一下,只笑着說了句:“你小子比我黑!”便掛斷電話,撥通了王局長。
卸下了這頭擔子,祥子略感輕鬆的長噓口氣,打開屋門靜靜注視着一望無際的茫茫戈壁,小阿娜爾罕活潑可愛的身影,又清晰的浮現在了腦海。——機靈的小傢伙也該露面了。
阿娜爾罕邊愜意的咂嘴享受着來自奶糖的美妙滋味,邊面顯感激的瞅了娜塔莎一眼。見她正朝基地的方向翹首遙望,臉上還掛着淡淡的憂思。聰明的阿娜爾罕心裡明白,娜姐姐還是放不下虎子哥哥。
於是,慢慢湊前,支楞着天真無邪的秀臉,輕嘆口氣說:“要是娜姐姐非常想見虎子哥哥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說着,神情詭秘的瞅了阿娜爾罕一眼。
阿娜爾罕像是略微驚愣了一下,忙顯急切地說:“快說!咋樣才能見到他?”
阿娜爾罕神秘一笑說:“只要你住在我家,過不了幾天就能見到他。”
娜塔莎略微遲疑的聳聳肩,像哄孩子般的說:“你就不能帶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玩麼?我想馬上見到他,我已經等的有些發瘋了。”說着,眯眼張臂,像是要擁抱一切似的。
見她那副如醉如癡的樣子,阿娜爾罕吃吃一笑說:“不行!那地方我也不能隨便進去玩,除非虎子哥哥來接我。”說着,臉上露出甜甜的笑。
娜塔莎面顯無奈失望的樣子攤攤手,突然問道:”那地方這麼神秘,難道他們是在造**麼?”說着,目光詭異的瞅着阿娜爾罕。
對於**的概念,阿娜爾罕見虎子那次在湖邊引爆那箱**時,就已經領略過了。於是,笑着搖搖頭,歡快的翻轉了一下嘴裡的奶糖,一副內行人的樣子說:“纔不是哩,**我見過,沒那麼神秘,就是聲音太大——嘭!”說着,雙手舉空做了個塵埃飛起的樣子。
娜塔莎面顯狐疑的瞅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難道虎子就一點都沒透露過,這裡究竟在幹什麼?”
阿娜爾罕吃吃一笑,搖頭說:“他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負責保護那裡。”
娜塔莎還想問啥,卻見阿娜爾罕翻着白眼,像是極度瞌睡的樣子,踉蹌了幾步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阿娜爾罕感覺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覺,朦朧中聽的一男一女好像在打架,累的氣喘吁吁不說,還不時發出難忍的叫喚。睜眼愣神,覺得手腳被啥東西給勒的難受,試着動了動,瞬間一股緊張恐懼瀰漫而來——手腳被人給捆綁的結結實實。
此時,不遠處的男女可能是打累了,除了粗壯的喘息便沒了任何聲音。舉目四顧,眼前一片漆黑。被風吹拂的忽閃而動的小窗簾,依稀出月的銀光。漸適的黑暗緩緩朦朧出氈房的輪廓。阿娜爾罕的心裡一緊:我這是在哪裡?
正在阿娜爾罕感到恐懼不安時,有人聲音乏乏的說話了:“她還是個娃娃,你不該讓她遭這份罪,我都不知道將來咋給師父交代——胡大啊。”竟然是巴哈爾哥哥的聲音。
阿娜爾罕心裡稍稍安穩了一些,這是在巴哈爾哥哥的氈房裡。此時,又聽女的說:“我也顧不了那麼多,小丫頭鬼精鬼精的,一點兒都不說實話,關在這裡你好好哄哄她,最好把她知道的都套出來。”是娜塔莎的聲音。
阿娜爾罕突然明白了,在湖邊吃了她給的糖,不大功夫自己就睡覺了,這個毒蛇一樣的女人!
阿娜爾罕心裡罵着,但還是裝作睡着的樣子,機靈的她想聽聽他們還說些啥。
只聽巴哈爾輕嘆口氣說:“好吧,那我就試試看。你答應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我幫你報了仇,你就留下來我們一起過日子,我會疼你的。”說着,又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輕微響聲。
娜塔莎**般的嘟囔道:“放心吧,只要你幫我了了這樁心事,就安下心來和你過日子.......”說着,話語已經變成漸漸粗壯的喘息。
天不亮,阿娜爾罕就聽的有人悄然出了氈房,憑感覺像是娜塔莎。這山上也沒雞叫,當小窗縫隙的顏色漸漸的白了起來,就知道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藉着微亮的光線,阿娜爾罕見巴哈爾哥哥腰搭個被單,光溜溜的躺在那裡。不知怎的,阿娜爾罕的心裡猛然一陣難受,竟忍不住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輕微的抽泣像是驚動了疲乏的巴哈爾,他猛的仰頭朝氈房的一角瞅了一眼,便神情慌亂的穿好衣服,滿臉愧色的衝到阿娜爾罕跟前,底氣不足的問道:“你怎麼樣?要不到毯子上睡一會。”說着,目光怯怯的瞅着阿娜爾罕。
阿娜爾罕目光恨恨的瞅了巴哈爾一眼,便又將頭垂在胸前,更加肆無忌憚的嚎哭了起來。清亮悲滄的哭聲擠出氈房,飄向了空曠的原野,也讓做賊心虛的巴哈爾一時慌亂的不知所措。
巴哈爾像只焦躁的猩猩似的,左瞅右看了一會,試探着伸手想撫摸一下阿娜爾罕的肩膀,卻被她劇烈的抖動嚇得觸電般抽了回來。同時,聽阿娜爾罕忿忿的嚷道:“壞人!你再也不是我的巴哈爾哥哥......”說着,又垂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巴哈爾長噓口氣,聲音弱弱的說:“娜塔莎說了,只讓你在這裡呆三天,你要是說了她想知道的,或許會早點放你回去。”說着,巴哈爾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懨懨的蹴在那裡。
阿娜爾罕扭肩抹了抹眼淚,聲音略帶嬌氣的嚷嚷道:“爲啥要綁我?手都讓繩子勒的不能動了。”說着,將捆綁着手腕的雙臂朝巴哈爾伸了過去。
巴哈爾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動作遲緩的解開了綁在阿娜爾罕手腕的細繩。阿娜爾罕兩手互搓了一陣被細繩弄得微微有些紅腫的手腕,嘟嚕着小嘴,目光怨怨的瞅了巴哈爾一眼,又將捆綁着的雙腳,疾速的伸了過來。
巴哈爾像是有些害怕的樣子,輕搖着頭慢慢朝後退了兩步,嘟囔道:“你要是跑了,我咋向她交代,不行,不行。”
阿娜爾罕聽說,生氣的白了巴哈爾一眼,猛然收腿就自己伸手解了起來。這可慌壞了巴哈爾,只見他疾忙撲到跟前,雙手攥住阿娜爾罕的小手,幾近哀求般的說:“聽話阿娜爾罕,我不能放你走,哥哥求你了。”
阿娜爾罕也不搭話,伏身便一口咬住了巴哈爾的手背。然而,巴哈爾卻強忍着鑽心的疼痛,坦然接受着這種從未有過的折磨。不知怎的,疼痛竟神奇般的化解了巴哈爾內心的不安和歉疚,反而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輕快感。於是,便像是欣然接受治療似的,靜靜的僵在那裡。
嘴裡的血腥,已讓阿娜爾罕感覺到了牙齒入肉的深度,見巴哈爾不但沒反抗,反而安靜的接受自己的野蠻。心下一軟,兩股酸楚的淚水泉涌般的滾動而出,身子一歪,便軟軟的倒在地上哭泣了起來。
望着小傢伙喝了兩碗奶茶,又吃下半塊饢,巴哈爾心疼的搖了搖頭,知道她餓壞了。這些年,阿娜爾罕和自己一起玩大,雖說是主僕關係,但巴哈爾一直把她當做親妹妹一樣的疼愛,從沒欺負折磨過她,今天自己是怎麼了?就是爲了一個女人麼?巴哈爾慚愧的垂下了頭。
此時的天已經大亮了,聽的圈裡的羊開始此起彼伏的叫了起來,巴哈爾像是猛的一愣,倪眼瞅了瞅安閒打理碎辮的阿娜爾罕,便匆匆竄出了氈房。緊接着,傳來羊羣從氈房前經過的嘈雜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