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殘照。
夕陽下,天地茫茫。
天邊落日的餘暉染紅大地,霞光萬里,大地更顯蒼茫。
霞光也照在了夏桀的臉上。
霞光並不強烈,但卻令夏桀突然間生出一股英雄遲暮之感。隨即他便搖了搖頭,心中暗自笑笑。正是少年郎,朝氣蓬勃,怎會產生這種想法?夏桀自嘲一番。
這一行二十人快速向北,與天邊落日形成一個直角,越拉越遠。
寂寥的大地上,空蕩蕩的。
只有不時響起的馬鞭聲爲這片大地帶了一絲生氣,但這也只是暫時的,等這羣人一走,這裡又將恢復原先的寂寥。
蒼茫大地上,悽楚涼風中。
一路向北,馬蹄急奔。
時間推移,在夕陽緩緩落下,只剩下一角掛在天邊的時候,衆人緩緩將馬停了下來。
衆人翻身下馬,牽着馬,步行上前。
前方,京觀高高聳立,感受着如血殘陽最後的光芒;而在它的另一邊,漆黑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彷彿在迎接即將到來的漫漫黑夜。
亦或者可以說是逝去殘陽,黑夜新生?
夏桀一行人慢慢走進這座京觀。
段赫和其他四名隊長走在頭上,衆人一起仰望着這座京觀,默然不語。
雖是默然不語,但衆人的眼神中卻透出一股堅定。
無言中,晚風初起。
風吹過,穿透這些白骨頭顱,在白骨的縫隙中不住穿插,使風聲變調,如同哭泣般的聲音迴盪在衆人耳邊。
段赫走上京觀,走到它旁邊,深吸口氣,從懷裡拿出了一面血紅色的旗幟,上面除了血紅色,其他一片空白。
在他身後的另外四名隊長則是沒人拿出了一截旗杆,然後將旗杆接在一起。
瞬間,一杆木製旗杆插在了京觀之前,旗杆上方,血紅色旗幟迎風飄揚。
將旗幟掛起後,段赫等人後退,看着這面旗幟,神情嚴肅。
這面旗幟此時已不單單是一面旗幟了,它更代表着一種精神,一種不惜一切,死戰到底的軍人精神,一種軍魂!
這是每一次滄州軍人出征所必須進行的儀式。
翻身上馬,衆人疾馳而去。
這面旗幟掛起的時候正好,剛剛趕上了落日在大地上的最後一絲光輝。
落日紅,旗幟紅,兩者疊加在一起,紅得是那樣徹底,如血。
如血,軍人之血。
可破之軍,不滅軍魂!
軍人應當馬革裹屍,亦只能馬革裹屍!
嗚咽風聲中,最後的一絲光芒終於散盡。
入夜。
夜,新生的夜,純粹的夜。
雖起月光,但在這無邊無際的夜空中,這暗淡的月光又有何用?不過平添幾分幽怨,幾許哀傷罷了。
今夜夜色通徹,天上繁星點點。
繁星無言閃動,似是在向人傾訴。
它是在向誰傾訴,又是在訴說着什麼?
無人知會。
星空下,夏桀等人已停下,在夜色在搭好營帳,點起了一簇篝火。
衆人快速吃完了晚餐,每人一大塊牛肉,加上一點乾糧。
夏桀躺在營帳裡,將頭露出在外,看着被夜色籠罩的天空。
在夏桀看來,天上的月色實在是不夠明亮,甚至還比不上眼前這堆篝火發出的火光。
看着天上繁星,夏桀突然間想起了自己的孃親,想起了她的笑。
她的笑,夏桀始終記得。
那是一種如同孩童般純真的笑意,讓人一看見心情就會莫名地好起來,也會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只可惜,那種笑容現在只能存在於記憶當中了。
夏桀嘆口氣,伸手摸了摸胸前掛着的項墜。
一串白玉項墜,溫潤如水。
夏桀又想到了孃親對自己所說的話,又露出了一絲笑容。
以前她總是說自己笑得不好看,總有一股彆扭的感覺,現在自己的笑容已不再彆扭,可她卻看不到了。
她走後,夏桀沒有哭。因爲她是不許夏桀哭的,她總是一副笑容,摸着夏桀的頭,溫柔地對着夏桀說道:“不管你以後會怎樣,一定要記住,哭泣只是懦夫的行爲,只有用笑容去面對一切,纔是真正的強者。所以,不管你笑得再難看,我以後都不希望看見你哭鼻子。”
所以,夏桀沒有哭,一個人坐在她的墳前,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她的名字,對着墳墓笑了一年,整整一年。
夏桀在心中發誓,他以後再也不會哭泣。因爲,她,不喜歡。就算她再也看不到,也不會再去哭泣。
“娘,桀兒長大了呢……”
夏桀輕聲呢喃,眼中光芒閃動。不是淚光,而是名爲記憶的光芒。
嘴角微笑,無聲。
天上繁星一閃一閃,就如同眼睛般注視着大地。
一夜無話。
初升的朝陽趕走了夜色、明月和繁星。
現在,是白天的舞臺。
衆人一早爬起,將營帳收拾好,草草用了早飯,也就是一些乾糧。
吃完早飯,又餵了馬。
等到上路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早晨的空氣的確是新鮮,帶着青草氣息的空氣瀰漫空中,可以感受到一股自然、樸實。
夏桀騎着馬,在他旁邊的是孟凡和趙剛,趙剛一人用了兩匹馬,其中一匹馬用來揹負他那柄黑色巨劍。
段赫和其他小隊的隊長走在前面。
孟凡騎在馬上,伸了個懶腰,對着夏桀說道:“這北疆裡面,最令我感到舒服的就是這新鮮的空氣還有那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草原,等哪天侯爺出兵把北疆給打下來,我肯定要天天在草原上遛馬。”
夏桀笑道:“要是真像你說得那麼容易就好了!你也不想想,北疆的勢力雖然繁雜,彼此牽制,但真要是我們大夏出兵北疆,那些勢力肯定會抱成一團,拼死抵抗,螞蟻多了還咬死象呢!而且,就算北疆被你給攻打下來,北疆人也不會聽你的,你有那麼多的兵力去看管他們嗎?”
孟凡摸了摸腦袋,道:“你快別說了,我頭都暈了!”
夏桀道:“你可真該好好讀一讀書了。”
孟凡臉色一苦,道:“書……這玩意它跟我根本就不搭邊,一看到書,我就頭大!要是看上一會,我絕對會睡着了!”
“你……好吧。”夏桀無語了。
嫩綠的草原上,馬蹄聲陣陣響起,還夾雜着馬鞭甩出的聲音,在空中,不時有雄鷹飛翔、盤旋,發出聲聲鷹啼,頓時生機盎然。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奔馳在草原上,連馬兒也快活了起來,蹄子甩得更歡了,不時打兩個響鼻,馬鬃散亂在風中,隨風擺動。
段赫看了看四周,向後說道:“我們快到指定地點了,大家先慢一點,準備好戰鬥準備。”
“是。”後面衆人應道。
夏桀拉住馬繮,減慢速度,調整自己的狀態。
隨着衆人的前進,遠處的地平線突然出現了一大片起伏,是一片隆起的小山丘,在山丘的這一面鬱鬱蔥蔥地長着一大片樹林。
段赫揮揮手,向着身後道:“大家下馬,前面的山丘後面可能就是那隊匈奴軍隊的駐地了。”
衆人翻身下馬,將馬留在原地,步行向前。
段赫對着孟凡道:“你先去偵察一下情況,一定要小心。”
孟凡應道:“好嘞!”說完快速向前衝去。
段赫又道:“大家先在這裡等一等。”
過了一刻鐘,孟凡快速跑回。
“沒錯,那座山丘後面的確是有一隊匈奴軍隊,人數大約有百人,可能是個硬茬子,周圍看守很嚴,有十多個人在站崗放哨,不過因爲這片山丘上是樹林的緣故,他們沒有派人到這一邊來巡邏,否則我們只怕早被發現了。”孟凡說道。
段赫點點頭,看了看衆人,道:“那麼我們先在樹林裡隱蔽一下,分配作戰任務,等到入夜後就開始行動!”
衆人快速竄進了前方樹林。
樹林中,段赫身邊站着一人。那人年紀在二十幾歲左右,一身黃衣,長相普通,唯一惹眼的就是他有一雙帶有睿智眼神的眼睛。
那人,正是第二小隊的“智囊”,許露。
許露看了看衆人,輕咳一聲,說道:“由於敵軍人數是我們的數倍,所以一會行動必須要小心行事,一定要分工明確,把每個人都調動起來,以最快速度拿下。”說完後,許露又是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根據大家的特點,我把這次行動分成四個小組。”
“第一組的成員分別是:第一小隊的“瘋子”白飛、“屠夫”杭楚;第二小隊的“赤火”莫奇;第三小隊的“血光”常鑫、“大石”張碩、“匕首”樑戰;第四小隊的“奔牛”石贊;第五小隊的“星辰”夏桀、“天柱”趙剛。一共是九人。你們大都是以近身交戰爲主,所以負責擊殺匈奴軍隊的大部分士兵。
“第二小組的成員分別是:第一小隊的“青羊”楊濤;第二小隊的“游魚”南哲;第四小隊的“神光”李澤、“快馬”馬躍;第五小隊的“飛燕”孟凡。一共是五人。你們的身體靈活,速度快,最適合暗殺,所以你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在不然匈奴軍隊發覺的情況下,殺死所有崗哨。這次任務裡面,你們的任務將是最重要的,如果被匈奴人發現的話,我們雖然能完成任務,但也會有不小的損失,所以請你們務必要完成!
“第三小組的成員分別是:第二小隊的“箭頭”龔離;第三小隊的“白雁”盧俊;第五小隊的“冰雷”段赫。一共三人。你們人雖少,但卻是遠程攻擊的精銳,威力十足。你們的任務就是殺死這隊匈奴軍隊的頭領,三打一,足夠了。
“第四小組,也就是最後一個小組,成員是:第一小隊的“君子”蔣君、第四小隊的“烏雲”齊賢還有我。我們三人都不是以戰鬥見長的人,戰鬥能力有限,只能是做一些輔助的工作。”
許露說完後,看了看衆人,說道:“如果大家沒有異議的話,那我們夜晚就按這個部署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