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裝備部地下基地，路明非的私人實驗室裡。
路明非把手從楚子航的額頭移開，銀槲之劍回到體內。
目前可以得出結論，楚師兄不是龍類，但曾經遇到過一條非常高等的龍類。
對於出現在楚師兄記憶中的“奧丁”，路明非還無法確定其戰鬥力——一來這只是楚師兄的記憶，就算記憶沒有出錯，也無法展現出奧丁真正的力量。
至少在路明非看來，奧丁擊敗楚子航爸爸的過程都不能叫做遊刃有餘了，簡直就跟一個武林高手隨手捏死一隻向自己撲來的兔子那樣簡單。
一個擁有和校長一樣的言靈，血統大概率是S級的混血種，居然敗得如此乾脆利落。
那場戰鬥就算再來幾十幾百次，楚子航的爸爸恐怕都不會有絲毫取勝的機會，這是絕對的實力差距。
路明非估計參孫應該是打不過奧丁的。
二來奧丁這個身份本身就很耐人尋味了，這可是北歐神話裡的衆神之王，相當於希臘神話裡的宙斯，中國神話裡的玉皇大帝。
而按照秘黨總結出的“北歐神話因爲發源地接近北極圈，並且斷代嚴重，缺少人爲修改，因此和龍類的歷史最爲接近”的說法，在北歐神話中身爲神王的奧丁，說他是龍王都有些保守了。
而且除了奧丁的身份和實力之外，還有一點路明非很在意。
他在楚師兄的記憶中看到，楚師兄的爸爸帶着一個黑色的手提箱，手提箱上有一塊銀色的銘牌，刻着世界樹的圖案——這個和楚師兄背後的世界樹印記不一樣，是學院的標誌。
奧丁似乎對楚師兄爸爸手中的那個手提箱十分在意，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奔着手提箱來的。
可惜在師兄的記憶裡，最後那個手提箱應該還是被奧丁拿到了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裝了什麼。
不過這一切等到回自己的城市之後，就有機會搞清楚了。
路明非就不相信這個奧丁，能比另一個世界的奧丁神還強。
……
路明非把麻醉劑的劑量控制得很好，他把手從楚師兄頭上拿走之後沒多久，楚師兄就甦醒了。
弗裡嘉子彈使用的麻醉成分也和市面上常見的麻醉藥不一樣，不僅生效快，而且去得也快，一般中彈者從睜開眼睛到完全清醒只需要不到十秒的時間，就是剛剛睡了一覺而已，沒有任何“後勁”。
但這次楚子航睜開眼睛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坐起來，甚至看起來依舊不太清晰——他躺在牀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迷茫呆滯。
路明非站在一旁，一點都不擔心，他很清楚這是因爲什麼——他在楚師兄的意識空間裡，解除了關於那個叫“夏彌”的女生的記憶封印，楚師兄一甦醒，那些事情就被他重新回憶起來了。
當然，說回憶起來也不太準確，路明非觀察過，那些記憶封印還算巧妙，並不是讓楚師兄徹底忘記被封印的記憶，而是隻有模糊的印象，比如他會記得自己曾經跟女生去水族館約會過，有女生當啦啦隊給他加油，或者看電影時他身邊陪着一個少女。
但他不會記得那個陪着自己的人是誰，也不會認真去回想，甚至可能會覺得那幾段記憶中陪着他的女孩是幾個不同的人。
此刻突然原本如同被迷霧籠罩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難免會有些走神。
又過了片刻，楚師兄才從實驗牀上坐起來。
路明非假裝沒發現楚師兄的異樣，問道：“師兄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楚子航搖頭，思索了一下，他補充道，“似乎還增強了記憶力，我回憶起了一些以前記不太清的事情。”
“哦？師兄你想起了什麼？”路明非順勢問道。
“沒什麼，”楚子航搖頭，“只是一個初中時的女同學。”
“師兄你這麼說，蘇師姐會傷心的。”路明非吐槽道。
楚子航搖了搖頭，罕見地沒有去接路明非的話，轉而問道：“鍊金矩陣的刻畫成功了嗎？”
“我出手，那還用說？”路明非聳肩，“師兄你仔細感受一下，副校長的戒律雖然能壓制言靈的使用的，但是對鍊金矩陣的效果就很差了，你應該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矩陣。”
楚子航點點頭，閉上眼睛，片刻之後重新睜開：“我感覺到了，很強……但我的身體無法承受。”
“所以你必須得用村雨作爲它的發動媒介，直接用自己的身體發動這個矩陣會把自己燒成灰，”路明非把靠在一旁的村雨拿起來，遞向楚子航，“除非師兄你有堪比三代種的身軀強度，纔有可能扛得住。”
三代種的身軀強度麼……
楚子航接過村雨，心中思索。
他很確定自己就算在暴血的狀態下也遠達不到三代種的身體素質，只是不知道如果在暴血基礎上，再使用一次暴血，能否把血統和身體素質提升到三代種的層次。
不，恐怕可能性也不大……那如果在雙重暴血的基礎上再使用一次暴血呢？這樣應該就能達到了吧？但到了那個時候他還能保持理智麼？
“走吧師兄，咱們去測試場試一下。”路明非的話打斷了楚子航的思緒。
楚子航點點頭，拿着村雨起身，穿上衣服，跟着路明非走出實驗室。
……
裝備部地下基地，綜合測試場。
雖說最適合這個鍊金矩陣的測試場應該是爆炸物測試場，但裝備部內所有的爆炸物測試場永遠都處在排隊狀態，路明非乾脆帶着楚師兄來了他上次用過的綜合測試場。
楚子航站在一片寬闊的地帶，在他面前二十米的位置，有一面混凝土牆壁。
楚子航緩緩握住村雨，體內的鍊金矩陣首先活躍起來，然後和村雨連接起來，村雨在鞘中狂吟，絲絲縷縷的火焰從刀與鞘的縫隙間泄露出來，如同幾條裝飾般飄帶。
第一次嘗試使用體內的鍊金矩陣，楚子航緩緩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尋找和村雨的共鳴。
他不懂日本劍術裡的吐納之術，他的劍術是在少年宮學的，那裡的老師不教這麼高級的東西，但此刻他調整呼吸的方式，絲毫不遜色於那些日本知名劍術流派的秘傳吐納。
直到某一刻，楚子航的呼吸和村雨溢出的火焰飄帶節奏重合，村雨悄無聲息地出鞘，劍光被火光掩蓋，揮劍的一瞬間，火焰沿着村雨的刃蔓延出去，橫跨二十米的距離，掠過近一米厚的混凝土牆壁。
斜斜的熔化痕跡在混凝土牆壁上浮現，從其上面掠過的火刃，一瞬間就令大約十公分寬的部分融化成了岩漿，半截混凝土牆壁緩緩滑下、墜落，幾滴岩漿在地上飛濺。
楚子航收刀而立。
“怎麼樣師兄？”路明非在一旁問道。
“很強，而且對體力的消耗比君焰小一些，”楚子航道，“但我還需要掌握，在實戰中我不會有時間像剛纔那樣蓄力，只能發揮出大概一半的威力。”
一邊說着，楚子航手中的村雨開始向外延伸，像是有金屬憑空增生一般，原本纖細修長的日本刀化作了一柄長度超過兩米，刃口猙獰的赤紅巨刀。
奇特的是變化之後的村雨，整體都變成了類似於紅寶石那樣的半透明晶體，幾乎看不出什麼金屬的樣子。
這是路明非做的小改動，這個狀態下的村雨，劍身實際上是由高度富集的火元素形成的，就像是貝奧武夫家族的秘術所形成的元素之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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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種元素，效果自然無法跟四元素匯聚的元素之劍媲美，但勝在這是個被動技能，隨時都能發動。
楚子航嘗試着揮劍，尋找這把巨刃的平衡點和重心，赤紅的灼痕在空氣中蔓延。
路明非看着這一幕，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想法——下次自由一日，愷撒還有可能贏過拿着村雨的師兄嗎？
……
次日，路明非的私人實驗室裡。
“夏綠蒂，你確定要因爲這個給老族長打個視頻電話？”路明非指着放在一旁的“皇帝”裝甲，有些猶豫，“老族長現在應該忙着處理家族事務吧？只是改造一個裝甲這種小事而已，有必要這麼急着打擾他嗎？”
小事？
夏綠蒂看了一眼自家面目全非的鍊金甲冑，心中忍不住吐槽。
要不是昨天被震撼地太狠，沒法思考太多，夏綠蒂當時就要求路明非給爺爺打個電話了。
她承認改造後的“國王”要比原本強得太多，爺爺應該也不會反對這種改造。但不管怎麼說，高廷根家族的傳世寶物被改成了這個樣子，身爲族長的爺爺都必須得知道。
而且退一萬步講，總不能只有她一個人被震撼到整個晚上都沒睡好。
所以這件事爺爺必須得知道。
“好吧。”路明非聳聳肩，畢竟自己是用了人家家族的甲冑改造，說一聲也是應該的。
隨手拿起一個平板電腦，路明非道：“諾瑪，聯繫一下夏綠蒂的爺爺。”
幾秒鐘後，平板電腦上顯示出老族長的臉。
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那張臉現在看起來頗有幾分憔悴。
難道治療不完整，留下什麼後遺症了？沒道理啊……路明非納悶。
“爺爺，您怎麼了？”夏綠蒂問道。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此刻爺爺臉上的疲憊有些眼熟。
“夏綠蒂啊，我沒事，”老族長搖了搖頭，“這幾天處理的事情有些多，沒休息過來而已。”
實際上他是因爲這幾天都在廢寢忘食地研究那個老唐“靈光一現”畫出來的鍊金矩陣。但這事兒他沒法當着路明非和夏綠蒂面說，否則他這老臉還要不要了？
收了個徒弟，沒過兩天，徒弟畫出來的東西自己都看不懂了，這算什麼？高廷根家族傳承千年，就沒出過這麼丟人的族長！
屏幕前的夏綠蒂盯着爺爺憔悴疲憊中帶着些許懷疑人生的臉，突然想起來了——這好像就是她剛剛遇到路明非的那幾天，通宵看書學習之後，照鏡子時的表情。
“夏綠蒂，路先生，伱們找老夫有什麼事嗎？”老族長問道。
“老族長，要不您先休息一下？我們的事不急，可以下次再說。”路明非貼心道。
他真擔心這老人家現在的狀態，一口氣沒喘勻直接暈過去。
“沒事，老夫只是略有些疲憊而已。”老族長道。
“爺爺，要不是還是下次吧，接下來給您看的東西，衝擊力可能會有些大。”夏綠蒂道。
給我看的東西？衝擊力有些大？
老族長愣了一下，旋即瞪大眼睛：“你們不會是趁着我不知道偷偷結婚了，然後要給我看結婚證吧？！”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幾秒。
“爺爺您說什麼呢！”夏綠蒂臉蛋通紅，“我都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哦哦，是爺爺糊塗了……”老族長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旋即眼睛瞪得更大，“該不會是孫女你的懷孕體檢單吧！你們是不是偷偷……”
“爺爺！”夏綠蒂羞憤欲死。
路明非站在一旁，感覺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質疑。
在老族長看來他難道是個會拐騙他孫女的騙子渣男嗎？
“老族長您誤會了，我們要給您看的是這個！”爲了自己的清白着想，路明非果斷把平板轉向立在架子上的皇帝裝甲。
“這是……”老族長眼前一亮，讚不絕口，“好漂亮的鎧甲，看起來像是結合了現代科技和鍊金術的魔導造物，裝備部不愧是能把鍊金術和科技完全結合的部門，校長還說什麼你們只會造炸彈……這鎧甲看着就很厲害啊！”
“您老喜歡嗎？”路明非問道。
“當然喜歡了，裝備部技術果然不容小覷啊……”老族長連連點頭。
“那再告訴您一個好消息，”路明非道，“其實這套裝甲，就是您借給我的‘國王’，這就是它改造之後的樣子。”
屏幕里老族長的臉一下子就凝固了，一動不動。
路明非都有點懷疑是不是網絡卡了。
片刻之後，老族長才開口，像是從喉嚨裡擠出字來：“你說……這是‘國王’？”
“其實它改裝後，我給他改名叫‘皇帝’了，不過只是個名字而已，您想怎麼叫都行。”路明非大方道。
老族長蒼老的面龐抽動了幾下，旋即恢復平靜：“沒事，沒事，改改也挺好……”
“對了，改造之後我測試了一下，性能參數讓諾瑪發給您了，您要不要看一下？”路明非道。
老族長在平板上點了幾下，一串長長地數據列表浮現。
盯着那串複雜的數據列表一條條看下去，老族長悄悄伸手按在了心臟上。
冷靜，冷靜。別跳那麼快。
許久之後，老族長木着的臉恢復了一絲知覺：“路先生，這些……都是‘國王’改造後的數據？”
“嗯，”路明非點頭，“不過其實還沒有完全改造好，我在嘗試坐一套用高階言靈功能的動力系統，加上那個才完整。”
老族長深吸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外面突然亮起，火光沖天。
與此同時，雷鳴般的爆炸聲和腳下的震感同時傳來。
……
高廷根家族族地外。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站着。
“就是這裡吧。”男人道。
“沒錯，”女人點頭，“動手吧。把大人要的東西帶回去，記得，千萬別傷害高廷根家族的族長，大人要的是活的，他是珍貴的樣本。”
“真沒想到，諾頓的技術，竟然會被一個混血種完善出來，那個叫路明非，真不是我們的同類僞裝成混血種？”年輕人感慨，“可惜這次見不到他。”
“呵……要是見到他，咱們兩個可能已經死了，”女人冷笑，“不就是因爲他不在這裡，大人才讓我們來把高廷根家族的族長帶回去麼？”
“大人還真重視這個混血種身上技術啊，居然讓咱們兩個一起動手。”男人感慨。
這句之後，好像再無話可說，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旋即身上鱗片浮現，一根根骨刺如匕首般從關節延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