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不怕麻煩，可並不意味着這丫頭喜歡麻煩上門。
出乎張嵐意料的是，張嵐本人並沒有在越南建立汽車生產工廠的意思，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張嵐不由得愕然。
胡哥的秘書小劉……說是小劉，並不意味着小劉真的年齡挺小，小劉已經四十多歲了……向張嵐轉達了胡哥的意思，希望艾麗絲集團在越南投資一家汽車工廠。
“嗯？”張嵐有些驚訝，“你確定？老爺子真是這麼說的？”
電話那頭的劉秘書笑了，“呵呵……這種事兒，我敢假傳聖旨麼？”
這倒是，別看劉秘書身爲胡哥的秘書，可謂是權勢赫赫，甚至有些胡哥不方便做的事情劉秘書也可以做，可劉秘書很清楚，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權勢，都是來自於胡哥，如果不珍惜自己手中的權利，因爲什麼事惹得胡哥不高興將自己趕走，那自己可就徹底的悲催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跟自己來個秋後算賬，所以劉秘書平日裡爲人做事都異常謹慎，既要不給胡哥找麻煩，也不會讓人對自己有什麼惡感，尤其像是這種“假傳聖旨”的事兒，幾乎被發現一次，自己就會徹底的被胡哥排除在他的心腹核心體系之外，這種得不償失的事兒，劉秘書怎麼可能會做？
劉秘書笑了，張嵐也跟着笑了，將手機交到另外一隻手中，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坐下，“好吧，我知道老爺子不會這麼簡單的做這個決定的，沒有好處的事情老爺子絕對不會做……告訴我，老爺子是怎麼想？”
以張嵐這些年來和胡哥打交道的經歷，張嵐很清楚，作爲一個純粹的政客，在考慮任何一件事的時候，這位首先第一位考慮的從來都是做這件事從政治的角度來講對這個國家有什麼好處、不做又會帶來些什麼影響。雖然胡哥對艾麗絲集團做的一些事讓張嵐比較不爽，可張嵐也不得不承認，胡哥還是真心爲了這個國家和民族考慮的，若非如此，張嵐怎麼能夠忍受胡哥之前對自己做的那些舉動？
只是這次胡哥的舉動，讓張嵐有些好奇：老爺子是怎麼想的？
張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配合你們不是不可以，可你們要告訴我你們要做些什麼，在這其中，我們也要進來分一杯羹，單純的想要利用我們，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在胡哥身邊工作了這麼久，同時代表胡哥和艾麗絲集團、張家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劉秘書自然知道在同艾麗絲集團、張家打交道的時候應該怎麼做，那些用在其他公司身上、甚至是大型國企身上百試百靈的招數，還是不要用在艾麗絲集團身上的比較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老老實實的將這件事兒說明白、說透纔是最好的選擇。
劉秘書對張嵐很客氣，他也沒辦法不客氣，這位可是可以直接跟自己的老闆扳腕子的牛人，現在還是自己求着人家，自己能不客氣麼，“您知道，這次老闆的決定，更多的還是處於政治方面的考慮。”
“嗯。”張嵐嗯了一聲，示意劉秘書繼續，這些他當然知道，不用劉秘書多說。
“這些年來，日本、韓國以及歐美各國，通過各大汽車企業在越南投資建廠，逐步的加大對越南的影響力和控制力，並且進而形成一股牽制我們國家的力量。現在，這股力量已經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這麼說，一旦形勢使然，即便是越南不樂意，中越之間也極有可能再打一次中越戰爭。”
張嵐的臉色變的凝重起來。
本田、豐田、五十鈴、大宇、現代、奔馳、肯沃斯……這些或者在越南直接投資建廠，或者在越南設立了分公司或者辦事處的國際著名汽車公司，背後直接或者間接站着的，無一不是所在國家的大財團和大財閥，而這些大財閥和大財團本身便具有支配國家力量爲自己的利益服務的能力，比如大衆汽車，他們背後的大股東就是德國薩克森州的州政府，薩克森州州政府持有大衆公司20的股份。
在原本的那個歷史時空，單單是這20的大衆汽車股份，德國薩克森州州政府每年就可以從大衆汽車得到至少10億美金以上的利益，可以這麼說，爲大衆汽車謀取利益，本身就意味着爲薩克森州州政府謀利益。其他各大汽車公司，情況也大致差不多，不是某個政府，就是某個財團或者財閥，總之是與各自國家的政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者本身就是各自國家政府利益的代言人之一，很多時候，這些在越南設有工廠或者分公司、辦事處的國際汽車製造大鱷的一舉一動，本身就代表着所在國家的態度。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以來到前一陣子這段時間，越南之所以敢於屢屢不停的挑釁我們，這其中固然有這個國家狼子野心的原因，但同時，有這些對我們不夠友好的國家在背後的支持，這一方面的影響也不可小覷，甚至可以這麼說，有些時候，甚至是越南不想那麼做，但有股力量推着他們不得不那麼做。”
張嵐再次點頭，這些他當然知道，在一開始的時候，也就是中越戰爭剛剛結束的那幾天，越南還是很老實的，剛剛結束了一場以他們慘敗的戰爭，一開始他們挑釁共和國，越南人確實是心驚膽顫、戰戰兢兢，可背後的那股力量讓他們沒有拒絕的勇氣，只是在後來一再的挑釁，並且沒有再被共和國“打屁股”之後，越南人的膽氣纔算是慢慢的大了起來，從一開始被人推着心驚膽顫的挑釁共和國，變成了他們自己屁顛屁顛的去挑釁共和國，這其中，共和國這頭看似迷迷糊糊的睡獅的反應，無疑給了他們下一次這麼做時更大的膽子。
雖然電話那頭的張嵐並沒有說話，不過劉秘書還是能夠聽過張嵐細微的反應知道張嵐此刻正在認真地聽自己說的話，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只要他願意聽下去就好，“你也知道，這些年來，爲了發展，我們國家奉行韜光養晦的發展策略，雖然這個政策讓我們的經濟得到了高速發展，但……”
說到這兒，劉秘書不由得打了個磕絆，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打住了這話。
張嵐能理解劉秘書的顧慮，沒錯，韜光養晦的策略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是讓我們國家的經濟得到了高速的發展，可這個韜光養晦的策略，也給我們帶來了不少麻煩，最起碼一點，在知道了我們在“韜光養晦”之後，現在隨便什麼阿貓阿狗蒼蠅蚊子的都敢到我們身上來沾點便宜了——反正這頭獅子正處於睡醒之前的那個階段嘛，人家正在韜光養晦麼，這個時候不佔便宜，難道等這頭獅子醒了之後再去找死？
所以當我們擡起眼睛來就會驚訝的發現，我們身邊竟然全都是煩人的所謂的蒼蠅蚊子之流了，可更加煩人的則是這些蒼蠅蚊子的背後，全都有一隻只的惡狼鬣狗之類的東西攛掇着……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當然，無論如何，這番話劉秘書不適合評論，不過現在麼……
張嵐無聲的笑了，搖了搖頭，劉秘書知道張家向來對國家奉行的“和平崛起、韜光養晦”的發展策略不置可否，因爲張家向來都認爲，歷史上任何一個超級大國的崛起，向來都是伴隨着血與火、踩在另一個超級大國的屍體上站起來的，共和國想要不得罪任何一個超級大國、不流血不犧牲的情況下站起來……反正歷史上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而且現在看來，在可以預期的將來，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也無限接近於零。
劉秘書固然是在這種方式向自己表示自己對國家發展策略的態度，以這種方式來來和自己的距離，可難道他就忘了這種小技倆根本就是讓人笑話麼？劉秘書是誰？共和國現任第一人的秘書，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共和國的核心，他在這個時候表示對國家發展策略的不滿，豈不是代表着胡哥對他制定的發展策略的不滿？
自己對不滿？這個笑話真是開大發了，尤其這個發展策略還是他自己親自制定的，而且別忘記了，劉秘書本身就是出身於國內個大政治家族，這個家族可謂是與國同休、榮辱一體，反對胡哥制定的這個“和平崛起、韜光養晦”的發展策略，本身就是在反對他們自己。不過……他們還真是費心思了，爲了能夠讓自己配合他們的行動，不惜以這種“自污”的方式來換取自己的配合。
劉秘書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纔“無意中”泄露的對國家發展策略的小不滿，已經讓張嵐看低了他一眼，似乎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打了個磕絆之後，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咳咳……尤其是這幾年，我們的一些鄰居，鬧的越來越不像話了，老闆的意思，也是時候展示一下我們共和國的力量、讓周圍的鄰居們正視我們的利益了。”
“不過，能夠不打仗的話，自然還是不要打的好。如果想要不打仗就能夠保證我們在世界範圍內的利益，最好的辦法就是對一些國家保持足夠的影響力和威懾力。”
毫無疑問，這個所謂的“一些國家”，自然就是指的越南啊、菲律賓啊之類的這些國家，下面的話，劉秘書不好說，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他們想要對周圍的國家施加影響力的時候，他們才尷尬發現，除了所謂的國際影響力之外，自己竟然沒有絲毫讓越南改變自己在同共和國處理“國際紛爭”的辦法……總不能再次和越南打一仗吧？
沒錯，以共和國的軍事實力而言，同越南打一仗自然是沒有問題，勝利歸於誰根本沒有任何懸念，但問題在於，對於一直奉行“和平崛起、韜光養晦”策略的共和國而言，這可就是赤luo裸的諷刺了，到時候必然會在國際上引起“友邦驚詫”的，到時候一衆早就因爲共和國的崛起而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的國家總算是有話說了：哈這就是你們奉行的“和平崛起、韜光養晦”啊？嘿，看啊，您老人家都“和平崛起、韜光養晦”到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程度了。
說句額外的話，其實對於共和國而言，單純的就軍事實力而言，越南也就和“南山敬老院、北海幼兒園”差不多，都是屬於共和國輕輕一推就能夠推倒在地的角色，可就跟我們在路上遇到了那些風一吹就倒的老頭老太太一樣，雖然這些風一吹就倒的老頭老太太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走起路來都顫顫巍巍的，你一個指頭都能將他放倒在地，可問題在於，你敢將他放倒在地麼？哪怕是你吹口氣就能將他吹倒在地，可你試着戳他一根指頭試試？不賴着你一輩子、賴的你傾家蕩產就算你輕的。
對於共和國而言，這樣一個風一吹就倒、自己一根指頭就能夠輕輕放倒的越南，卻偏偏很是讓自己投鼠忌器。
當然，也可以換一句話說，那就是自己手裡沒有多少好牌，如果共和國手中捏着越南的命脈，你試試越南這幫孫子還敢這麼蹦躂不？恐怕那個時候的越南，對於共和國而言，就真的像是一個垂垂老朽、手上沒有二兩勁的快要入土的老頭子一樣，不可能產生哪怕一絲絲的威脅。
相反的，即便是那些距離越南足足有半個地球之遙的歐洲國家，因爲在越南有足夠的投資和實業規模，即便是他們到越南的距離與共和國到越南的距離根本無法相比，可也能夠對越南施加足夠的影響力，逼迫越南“自覺自願”的做他們想要越南政府做的事，幫他們牽制共和國。
“嗯，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張嵐笑着開了口，“胡爺爺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艾麗絲集團充當共和國在越南的利益代言人，必要的時候，通過某些方式影響越南對共和國的態度，是這個意思吧？”
這是委婉一些的說法，說的直白一點的話，那就是：你們是希望我們艾麗絲集團當你們在越南的馬前卒對吧？只不過同一般的那些隨時都有可能被拋棄的馬前卒相比，我們這個馬前卒有和老闆討價還價的本錢和能力，甚至如果老闆做事不地道的話，我們可以直接不鳥老闆。
聽到張嵐總算是接過了自己的話，劉秘書心中大鬆了一口氣如果張嵐不接自己的這個話茬，他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好了，畢竟，艾麗絲集團和張家不是其他人，可以任憑自己予取予奪，對於艾麗絲集團，自己只能好言相求，想要對他們頤指氣使？還是趁早熄了那份心思吧。
“呵呵，張先生言重了，”聽張嵐話裡的意思似乎並不是十分反對這麼做，李秘書原本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是收回來一點，不過張嵐的說法，他是斷斷不敢承認的，笑道，“絕對不是利益代言人，如果要下個定義的話，大概‘合作伙伴’這個定義比較準確，如果張家或者艾麗絲集團在越南投資建廠的話，我們對於貴集團在越南的利益是十分尊重的，只是在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上，希望貴集團能夠支持一下國內。”
大家都是聰明人，多餘的話劉秘書也不用多說，艾麗絲集團還好，作爲一家“美國”公司，共和國和越南之間如何，他們的公司利益不怎麼會受到影響，可張家的“福”集團，作爲一家土生土長的、有着濃重共和國背景的公司，他們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國家是否強盛對他們經營方面的影響了。
退一步，即便最終在越南建廠的並不是“福”集團，而是艾麗絲集團和“福”集團——根據這些年來艾麗絲集團和“福”集團的發展軌跡來看，如果屆時他們真的決定在越南投資建廠的話，由雙方共同出資建廠的投資方式，簡直是一定會出現的——國內固然不敢對“福”集團怎麼樣，可多少還是能夠使點兒絆子的。
嗯，只是一點點，知道張家的能力，沒有人敢真正惹惱張家。
可是即便是如此，劉秘書的話裡也帶着了一絲威脅的味道，這讓張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劉秘書，是不是我們必須要在越南建廠、必須要配合國家的越南策略了？”
心裡對劉秘書剛纔的威脅有些不滿的張嵐，將這兩個“必須”咬得很重。
張嵐的話，頓時吧劉秘書給嚇了一跳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張嵐話裡的不滿，如果張嵐真的認爲自己是在威脅他的話，那可是要了自己親命了，沒錯，自己家族是共和國的第一批元老家族之一，可最尷尬的問題在於，作爲當年的元老家族，自己家族如今卻是基本上拿不出一位有分量的人物了，就算是自己這個胡哥秘書的職務，也不過是因爲當年自己爺爺和胡哥結了一份善緣，胡哥給予自己家族的幫助而已。
得罪張家？自己的老闆都不想，自己更加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