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感覺他正在經歷一次魔幻之旅,他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主角一般,乘坐着“麻瓜”們完全看不見的魔法公交,穿梭在夜間的繁華都市。
車太快了,而且不會撞到任何人,很快就來到了陳晨當時出事的街道。
到了這裡,那天不好的回憶歷歷在目,陳晨這才從新奇體驗的快感中掙脫出來。他笑容漸漸斂去,沉默下來。
他想起了耳邊一直出現的聲音,想起了家人……
“到了。”司機的聲音突然響起了下來。
陳晨回過神,發現公交車已經停了。外面是一片寧靜的街道,不遠處,XX醫院的牌子高掛在一棟米黃色大樓上。
陳晨急忙起身,匆匆跑到車門前,“嗤”的一聲,門打開了。
他一腳剛踏下,猛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司機鞠了一躬:“謝謝師傅!等我……總之,我會回來報答您的!”
司機回頭笑了笑。
陳晨記住了司機的模樣,轉身離去。
街道很冷清,陳晨一個人急忙跑向醫院。此時的他已經明白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想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爲什麼他會像個透明人一樣,爲什麼只有夜晚他纔會醒來,以及,爲什麼他耳邊會響起媽媽的聲音……
想到母親,陳晨跑得更快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跑進醫院,醫院裡的工作人員還有病人對他視若無睹。他跟着耳中的聲音,一路跑到後面的住院部。
上電梯時,陳晨正巧碰到了掃地工。
掃地工正打算上頂樓打掃,按了11層,猛然一瞥,突然發現電梯按鈕上的數字7不知何時亮了起來。他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卻是完全沒看到同在樓梯裡的陳晨。
叮咚。
電梯到了七層,電梯門打開,掃地工只覺身後一道冷風吹過,呼嘯出去。朦朧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影子,頓時嚇得呆住了。
陳晨絲毫不停留,遵循着那道聲音的指引,很快來到了7108房間外。
他伸手握在門把手上,輕輕扭開。
門剛開了一道縫隙,一道女人的哭泣聲從裡面傳來。
陳晨的到來絲毫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倒是護士見到病房門毫無徵兆的打開,嚇了一跳。不過好在專業素養過關,護士還是過來將門帶上。但是對於近在咫尺的陳晨,卻是沒有看上一眼。
陳晨心情複雜地看着病房內的一切,眼角漸漸溼潤。
病房內,另一個他頭上綁着白紗,渾身插着管子,睡着一般躺在牀上。在病牀旁,一個花白頭髮的女醫生帶着口罩,皺着眉頭看着牀上的病人,不時在病例上寫着什麼。而那個關門的小護士,則在試圖安慰一箇中年婦女。
婦女年齡不到五十,但是一頭長髮已經花白,臉上和手上的皺紋很深,皮膚黝黑,一看就不是城裡的人。
這個中年婦女,正是陳晨的母親,張芳。知道兒子出車禍後,兩口子便來了城裡。陳晨的父親在外四處借錢,努力維持着高昂的醫療費,而她則在醫院守着陳晨,等着他醒來。
她粗糙的雙手將牀上的陳晨的手捧在手裡,緊緊抓着,生怕一鬆手,那隻蒼白無力的手就會從她手心溜走。張芳眼睛已經哭腫,這幾天視力已經極度退化,如果繼續下去,哭瞎並不是不可能。
她嘴裡喊着陳晨的小名,聲音嘶啞,一邊喊着,一邊不時親吻着那隻手。
陳晨鼻子一酸,哭出聲來,他想要撲過去告訴媽媽,他還活着,他還沒事。
這時候,那個女醫生嘆息一聲,開口了:“張女士,你……還是早點準備後事吧。”
張芳頓時急了,一抹眼淚說道:“你胡說什麼,昨天你不是還說晨兒有希望嗎?怎麼突然……”
女醫生見過太多生離死別,雖然同情,但還是平靜地說出實情:“昨天他確實出現了一點好轉,如果當時就醒來,那就沒什麼事了。可是現在……他很可能挺不過今晚,你做好心裡準備吧。”
張芳哭得更傷心了,“不可能的,我,我的晨兒他——”
這個時候,一旁的小護士突然插過話來,驚訝地指着牀上的陳晨,“劉醫生你快看,病人他,他哭了?!”
劉醫生和張芳驚訝地看去,果然,一直以來除了心跳外沒有絲毫生命徵兆的陳晨,眼睛居然流出眼淚來了!
大家驚呆了。
張芳第一個回過神來,抓住陳晨的手,又哭又笑:“晨兒,晨兒,媽媽在這裡,聽得到嗎?你快醒醒啊!”
可是陳晨並沒有半點回應。
因爲陳晨的靈魂,此時還在牀邊上站着。
這時候的他已經不需要別人教他該怎麼做,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在牀上,看了眼病牀上的另一個自己,陳晨虛弱地笑了笑,向下趟了下去……
病牀上的陳晨手指輕輕動了動,第一時間被母親張芳察覺到。
緊接着,在張芳期盼的目光中,陳晨的眼皮顫了顫,虛弱地呻吟一聲,幽幽睜開眼來。
“啊!晨兒,我的晨兒,你可算醒了!”張芳激動地爬到牀上,想要抱住陳晨,但又想起來兒子現在還虛弱的很,一時間激動地手足無措。
還是一旁的劉醫生攔住了張芳,讓她稍微冷靜一些。
張芳擦了擦眼淚,可怎麼也擦不乾淨,緊緊攥着陳晨的手,不願放開。
“媽,我好着呢!”陳晨虛弱地笑了笑。
雖然在醫生和母親的眼裡,他一直昏迷着。但實際上,他的靈魂早在出事的第一天就已經出竅,並且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生活。
如今醒來,一切將要恢復正軌。
雖然家裡因此花了不少錢,但是隻要人還在,一切都還有希望,有盼頭。
他現在心裡還惦記着一件事,那就是報恩。
如果不是那個奇怪的司機送他的靈魂回來,或許他早就在人間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此成爲孤魂野鬼。除了報恩,他也有些好奇,那個開着沒有人能看見的公交車的司機,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