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的話還沒有說完...申覆倒是沒什麼,覺着趙佶知道這件事情是在意料之中,但一旁的李師師就不是那麼平靜了,她是個感性的女子...雖然趙佶不是個“好皇帝”,但趙佶依舊是她心中的好郎君,文采斐然、能書擅畫...是個情趣高雅的才子。
她下意識不希望趙佶跟這件事情沾染上關係,所以她看向趙佶的神情分外的緊張。
趙佶看到了李師師模樣,心中一暖,上前拉住李師師的手,先是拍了拍,然後輕輕的按住,一切盡在不言中。
申覆則把狗子從肩膀扯下來,把着狗子的蹄子,讓狗臉對準二人,用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對兒“狗男女”!
“孤知其中內幕,因爲牽扯頗深,故而不希望真人也牽連進來。”趙佶言之鑿鑿,不似作假的樣子:“孤已經在着手處理了。”
“唔...”申覆將趙佶模樣,忽然明瞭,道:“可是因爲貧道的緣故而打草驚蛇了?”
“嗯。”趙佶的臉色漸漸的沉重起來,道:“此事不僅僅關乎皇家顏面,更關乎大宋朝廷的安穩...一旦操作不當,便會引起官場震動...最終吃虧的還是百姓。”
正此時,申覆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好在趙佶與李師師並沒有注意到。
“可有什麼地方能用得上貧道的?”申覆連忙定了定心神,看向了趙佶。
“嗯...”趙佶似乎在考慮着什麼,申覆也不着急,反正他就是順手而爲,能幫則幫,不能幫也樂得清閒。
“若是蔡相逃向三清觀,還請真人出手。”趙佶說話的同時,也盯着申覆的眼睛,他決定賭一把。
“蔡相?”申覆微微點頭,道:“聽聞蔡相早就退隱不理朝政,莫非醉仙樓的事情跟他也有關係?”
李師師聞言神情也認真的幾分,她知道蔡京的厲害...當年趙佶還沒有當皇帝的時候,蔡京便是當朝的宰輔。更是先帝留下的輔政大臣,若非蔡京度過天劫成就元嬰...恐怕大宋的日子可不好過。
“蔡相師徒當年抵擋金兀朮南下,蔡相與金兀朮決戰於朱仙鎮...蔡相與金兀朮兩敗俱傷,就此落下了病根。”趙佶面色有些糾結:“孤猜想...這些童男童女內臟,或許是蔡相療傷的藥引...”
“原來陛下也不確定。”
“多久了。”李師師此刻更是複雜,蔡相也是爲大宋立過功、賣過命的老臣,老實說沒有蔡京...有沒有今日的大宋還是兩說。
對於趙佶來說,蔡京於他更像是老師,他的一身修爲大多也是受到蔡京的教導。但趙佶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他優柔寡斷,在無辜百姓以及蔡相之間搖擺不定。
“很久了。”趙佶默然道:“前十多年時,每年大概會有一對兒童男童女遇害;近三年已經到了半年一對兒;但今年開始,每月就要用到一對兒,上個月更是用到三對兒...起先孤還能壓住,但眼下已然暴露...朝中那些對蔡相不滿的大臣更會借題發揮。”
“官家爲何不去親自問問?”李師師似乎能感受到趙佶的爲難之處。
“這叫孤如何去問?”趙佶的語氣稍稍有些急促:“問出來之後呢?孤雖然不成器,但也坐了多年的皇位,有些事情是不能擺明了說的...蔡相或許有他的苦衷...但現在卻讓孤去取捨。”
“哎!”趙佶長嘆一聲,說不盡的唏噓惆悵。
申覆聽了半晌,也覺着此事讓趙佶處理確實有些爲難。
這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取捨的事情,若是如牛家村那般,死的都是些前朝欲孽、朝廷重犯或許趙佶會相對輕鬆一些。
“可陛下終究是決定要親自動手了。”申覆能理解趙佶的此時的心情,就好似當年封神之戰中的紂王與武王。
作爲一國之主,有太多的事情不能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
紂王作爲人皇,有天地氣運加持,可聖人們說天道不在他而在西岐,又能如之奈何?
也算是親手將自己的后妃、子嗣以及滿朝的文武送上封神臺,無他...上了封神榜便是與天地同壽...若違抗天命,那可真就是魂飛魄散,別說上封神榜,轉世輪迴也是奢望。
最後自焚於摘星樓,而不是按照天命所示死在姬發的手中,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向命運無聲的抗爭。
而武王卻因爲以下克上,卻不能親手殺死紂王接管大商的氣運,而導致天下氣運四散,表面上周王朝大一統而分封天下,實則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武王也在滅商之後的第二年暴斃而亡。
聖人說過周王朝有八百年國祚,纔有了以後的諸侯稱霸,但在期限到期前,卻無人取而代之。
咳咳...扯遠了。
趙佶的神情漸漸堅定,道:“事情總要作出個決斷,蔡相有蔡相難處,孤有孤的難處,但是在大宋的難處面前,縱然是孤...是蔡相...也要妥協。”
“官家,你想要做什麼?”李師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兒之處。
“今夜不要出門。”趙佶安頓了李師師一句,然後就從地道內返回了皇宮大內。似乎也是告訴申覆,他今天晚上會有所行動。
趙佶不是一個好皇帝,但是他想做一個好皇帝,也難在他並不知如何做一個好皇帝。
所以他用心修煉,用最短的速度修成了元嬰,當年堪稱是大宋皇族第一天才...也順利的退位,把皇位傳給了太子,這樣他就不用當皇帝了。
對於蔡京...申覆依然是先入爲主的印象,總是覺着蔡京也不像是爲了國家甘願顯出自己生命的偉人,或許是其中還有什麼內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但也不排除蔡京與秦檜在這個島上確實就是抗擊金國的“英雄”。
李師師帶着滿腹的憂慮送申覆離開,眼中雖然帶着迫切的懇求之色,但她終究是沒有開口相求。
既然趙佶沒有向重陽真人求助,她便也尊着趙佶的意思,不會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