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賣祖宗了
"倭緞三匹,棲霞紗三匹,繡品三套,正紅細緞三匹,福祿壽翡翠手鐲一對,鏤空金鳳步搖一支,紅寶石首飾一幅,翡翠首飾一幅,--"
陳繁花看得驚心動魄,這些都是庫中上品,很多都算得上珍寶了,整整一滿張,這還不要把庫中的寶貝都搬空了,但清單下方確實是母親老國公夫人的親筆落款(論一妻多夫制3章)。
她氣得老臉鐵青,這些年母親從未對這個小妹有所照拂,她難以相信母親竟然會將這麼多珍寶都要作爲小妹成年的賀禮。
"大姐可是不相信?我們可以去找官府驗明筆跡。"錦娘說得十分坦蕩,義正言辭,頓一頓走到陳繁花身邊說,"大姐,我要是在江洲成年娶夫以後可能就難得見大姐一次,爲了方便大姐可以在族譜上將我的名字劃去,我去了江洲重新立戶,也算是給老家留下一脈吧。"
這句話說得陳繁花眼睛一亮,天朝爵位的繼承是母去女繼,姐去妹繼,若是把她的名字從族譜上劃去可就意味着她徹底放棄下一代的陳國公夫人爵位了,那爵位就必是她女兒的。
想到這些她再不猶豫,看着寫滿珍寶的清單,咬咬牙,"小妹考慮得十分周到,管家,帶她去庫中取賀禮。"
傍晚的時候王叔從江洲風塵僕僕地回京了。
他是年前就去的,後來忙着清理莊上事務一拖只好留在那邊過年了,他還從未離開他的小姐錦娘這麼長時間過,年一過完就急慌慌地往回趕,連元宵節都是在路上過的。
"王叔一路辛苦了,趕緊好好歇歇。"錦娘十分體貼地爲他倒上熱茶。
"小姐,我老奴不累,江洲那邊的莊子已經安排妥當了,只等小姐回去了。"
"莊子收成可還好?"
"恩,那邊果然是富庶之地,莊子今年的收益比去年整整多出了三十兩呢?"王叔雖已年近五十但身體很是硬朗,笑着就拿出一張三百三十兩的銀票。
錦娘轉身在牀底摸索半天,拿出一個小鐵盒子,打開來,是一疊銀票,細細一數,加上上午她那便宜大姐給的四千兩,再加上這三百三十兩,總共有將近六千兩的銀票了。
天朝一戶普通人家的年收入也就將近一百兩銀子,她有了這些銀子就算是坐等吃喝,這輩子也是夠花的了,更何況還有這個年收益能有三百來兩的莊子。
莊子是十年前王叔交到她手上的,說是她父親當年的嫁妝,只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交給陳府,最後直接將莊子地契交到了錦娘手上,也虧了這個莊子,這些年靠着這個莊子的收益她和李三王叔三人的生活纔好過些。
錦娘拿出那張賀禮清單,"王叔,清單上東西我已經要到了就在我們院子西屋裡,你可要看好了。"
"小姐,你真的要到了?"王叔喜不自禁,對着清單上陳國公夫人的落款筆跡看了半天,"真是太像了,要不是看着小姐親筆寫的,我也是絲毫看不出破綻。"
"怎麼會有破綻,我練她的字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年,終於派上用場了,就算是她還活着也未必分辨得清。"
"那是,我的小姐聰慧着呢。"王叔滿臉自豪。
"對了,清單上我劃去的東西是我明天要拿去賣的,就不用清點了,只清點剩下的。"
"怎麼樣還要賣?"
"我們的銀子雖說是夠我們再江洲過一輩子但若是做點什麼事情還是不夠的。"
"小姐想做什麼?"
"到時候再說吧。"
榮貴珠寶行,剛剛一波貴客出門,迎面進來一位豆蔻年華的小姐,身後跟着一名黑衣的勁裝少年,新面孔。
"小姐,可是需要首飾,我們榮貴珠寶行的首飾-"那夥計笑臉盈盈地招呼她坐下又奉上茶水,十分周到,因天朝女子本就稀少,更何況是如此豆蔻年華的因此一般商家都會格外殷勤討好,但這小二倒是不卑不亢的。錦娘不由細看了他兩眼,似乎是剛成年的年紀,模樣倒也還算清秀。
"掌櫃的,我想放一點首飾在你家珠寶行寄賣,可否。"
那小二一聽先是一愣,繼而十分有禮地請求先要看看她的首飾。
錦娘從李三手裡接過包袱一層層打開,一個四四方方的牡丹花樣鏤空紅木盒子,打開來,裡面躺着兩對手鐲。
這時一位胖胖臉的中年男子走出來和那小二一起看,兩人互對了一下眼神那掌櫃的十分客氣地對錦娘說到,"這位小姐,您的這兩對手鐲確是不錯,尤其是這一對翡翠手鐲,黃綠紫三色齊全,稱得上是一對上等的福祿壽手鐲。只是冒昧問一句,這手鐲的來歷。"
"人家都說榮貴珠寶行誠信甲天下果然不假。"錦娘起身拱手說到,"實不相瞞這兩對手鐲本是宮中賞賜給祖上的,只是因我這些天要回老家一趟,身上實在不適合帶這些貴重物品,另外也想在老家置些產業,所以這才,"過後又略略提到些陳國公府。
那掌櫃本就是在京城呆了幾十年的,老陳國公夫人新喪他自是知道的,心下一想便了然,也就不再對東西的來歷有所顧忌。
那小二忙問她要去的老家是哪裡,聽說是江洲言語中便略顯親切些。
"小姐,您的東西還請小姐說個價錢,若是能在我們能接受的數額範圍內我們便要下了,您看如何?"
錦娘微笑着說到,"掌櫃的也是個爽快人,但我有個建議不知掌櫃的可願一聽?"
"小姐請講。"
"如此成色的手鐲想來掌櫃的也想賣個好價錢,我現下也不急着等錢,這兩對首飾不如就寄存在櫃上掌櫃的慢慢尋思買家也好賣個應當的價兒,我聽說江洲也有你們榮家的分號,不如掌櫃的寫個憑據我到時候到了那邊去分號取我該得的銀子,如何?"
掌櫃的和那小二相視一對心下明瞭,這位小姐也是想能從他們這得個好價錢,那小二說到,"蒙小姐信任如此安排,在下這就力下憑據,首飾若在一年內出手,我們二八開,若是一年以後再出手我們一九開,如何?"
"好",錦娘心下十分滿意,揣度着這榮家珠寶行能名負天下果真是有其管理和用人的過人之處,一個剛成年的小二夥計辦事就能如此妥當和貫通。
當下便雙方立好憑據。
辦好事了,錦娘心下輕鬆不少回到院中,王叔來說一切已經打點好了,只能她命令啓程,
錦娘說不急,再等兩天。
果然,兩天後陳繁花送來一張京都戶籍遷出證明來,這張單子一出就意味着她錦娘與陳國公府再無關係。
也意味着她陳錦娘終於可以不用再姓陳了。
"李三,從現在起我終於可以和你一個姓了,怎麼樣,歡迎嗎?"
李三大吃一驚,王叔連忙說到,"小姐,這怎麼可以,再怎麼說你總是陳家的子嗣,哪有不要祖宗的。"
"我小小年紀忍飢挨餓的時候祖宗在哪裡,我受下人欺凌的時候祖宗在哪裡,我生病高燒幾乎沒救的時候祖宗又在哪裡,陳家人又在哪裡,在我身邊的是你和李三,也只有你們。"錦娘說得平靜又堅定。
李三望着兩人一個急切一個堅決,半晌說了句,"小姐的父親不是姓李的嗎?"
兩人這才一愣,都多少年沒提她父親了,似乎都忘記了李三名字的由來。
當年錦娘才五歲的稚齡,跟着王叔剛回到王府,小小年紀不笑不哭的,府中人皆道陳國公府二小姐是個傻子,面對諸多冷嘲熱諷錦娘心中暗道,要是你們活了一輩子忽然醒來發現自己只有五歲還到了另一個莫名奇妙的世界,你們的表現還不一定如我呢。
後來王叔怕她是因爲面對王府的種種而封閉自己決定買個和她同歲的孩子陪着她。
當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瘦得皮包骨捆了手腳跪在人販子的腳下,但一雙眼睛卻烏亮清澈得沁人心脾,錦娘在高臺下對着他仰面一笑,"跟我走可好?"
王叔見她說話了喜不自禁,賣了貼身的銀鎖也高價買下了他。
後來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不記得了,錦娘就問王叔她爹姓什麼,王叔說姓李,錦娘說,"從今天起你就叫李三吧。"
再後來李三問錦娘爲什麼是李三,而不是李一或者是李二,錦娘一直笑而不答。
當天午時他們三人吃過午飯就出發了。
陳繁花在衆多丈夫的簇擁下擠在府門出擠了幾滴貓淚算是送別了。
陳國公夫人剩下還活着的丈夫有兩個跟着出嫁的兒子生活,有一個出家做了和尚,還有一個在後院養病,愣是沒一個出來送行的。
錦娘看着府門頭上金字銀邊的陳國公御匾心中冷笑不已,想她這個便宜母親一生貪戀富貴權勢,不想死後竟是落得如此冷清,最後卻是她這個最讓她看不上眼的女兒爲她扶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