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吳和泉爲了周家老爺子的堅持爲難不已的時候,一個充滿玩味的蒼老聲音傳了過來:
“喲,看不出來,這兒還挺熱鬧的嘛!”
吳和泉定睛一看,差點沒忍住當場就跳出來罵娘了——一個周家老爺子就已經讓自己夠頭疼的了,你趙家老爺子出來湊什麼熱鬧?話說你趙家不是一直以來都是中立派,兩不相幫的嗎?合着您以前一直襬出來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趙家老早就和周家走到一塊兒去了對吧?
“呵……呵呵,晚輩不知趙老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吳和泉雖然對於軍方大佬趙長林的到來着實是滿肚子的懷疑,但人家都畢竟已經到了,自己身爲晚輩外加低上了好幾個層次的下屬,臉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於是趕忙迎了上來,滿臉討好的笑容說道,“趙老百忙之中,仍舊抽出時間到晚輩這裡指導工作,實在是讓晚輩受寵若驚!”
趙長林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你小子用不着跟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已經埋到土裡去的老頭子繞彎子,我今天之所以到這兒來,只是爲了到這裡來湊個熱鬧而已,別的老頭子我一概不過問。”
一聽趙長林這話,饒是早就已經將厚黑學修煉到爐火純青地步的吳和泉還是忍不住臉色一黑——湊熱鬧?你這話還是留着去騙鬼去吧?身爲軍方大佬,怎麼會有這個閒工夫爲了個不相干的人,放下手裡的工作,專程趕過來一趟,純粹就是爲了湊個熱鬧?
見到來者是趙長林,周松林卻是連起身假意說幾句客套話的功夫都欠奉,沒好氣地說道:“趙蛤蟆,你跑過來幹什麼?”
一聽周松林對自己的稱呼,同樣頭髮花白的趙長林差點連自己的肺都給氣炸了,對於“趙蛤蟆”這個外號,還是在當年過草地的時候,趙長林因爲缺碘,得了甲狀腺腫病,然後脖子大得就跟蛤蟆鼓起肚皮的模樣似的,所以才被戰友們開玩笑起了這個外號,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隨着趙長林的身份地位一步一步往上攀升,漸漸地也就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外號,此時被周松林一語拆破,人越老越好面子的趙長林又怎能不怒呢?於是當場便還以顏色地拆臺還擊道:
“周老猴兒,老子好心好意跑過來給你小子站場子,你不感激老子也就罷了,居然還提老子當年的外號,你到底啥意思?”
周松林眉毛一揚,不屑地看着對方說道:“怎麼着?瞧你這模樣,難道還想跟老子比劃比劃不成?”
趙長林就彷彿是受不得激一般,當場便臉色張得通紅,擼起袖子罵罵咧咧地說道:“來就來,莫非你周老猴兒還以爲老子怕了你不成?”
“哼,敗軍之將,何以言勇?看來趙蛤蟆你是忘了以前跟老子過招時候的下場了是吧?”周松林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趙長林虛張聲勢的樣子,一臉輕蔑地說道。
“你你你……”看着周松林不屑一顧的樣子,趙長林顯然是被氣得不輕,連指着周松林鼻子的手指頭都在不停地
顫抖着,不過張嘴“你”了半天之後,趙長林想了想,又覺得雖然周老猴兒年紀大了,但動起手來,還真指不定能打得過他,所以趙長林又只好硬生生嚥下了這口氣,怒哼一聲後說道:“老子懶得跟你這種泥腿子計較。”
說完後,趙長林便一把推開站在自己面前一臉討好之意的吳和泉,一屁股坐在了周松林旁邊的沙發上,就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嘿,趙蛤蟆,按照你一向來無利不起早的脾氣,你今天怎麼跑到這裡來淌這趟混水來了?如果你要是以爲今天會有什麼便宜可佔的話,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在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周松林睜開眼來,一臉玩味地對趙長林說道。
趙長林聞言,睜起一隻眼睛瞥了一眼周松林的表情,然後又是忍不住老臉一黑,沒好氣地說道:“老子今天早上聽說我女婿被抓進國安局了,特意跑過來看看情況,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似的這麼奸詐陰險啊?”
對於趙長林嘴裡的冷嘲熱諷,周松林倒是沒有在意,反而是一臉疑惑地問道:“女婿?什麼女婿啊?”
趙長林眉毛一挑,瞪着周松林說道:“你個老猴子該不會是跟老子在這兒裝糊塗吧?”
周松林聳了聳肩說道:“趙蛤蟆,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小子說話最好給老子客氣一點,還有,什麼叫做我跟你裝糊塗啊?”
看着周松林疑惑不解的樣子,趙長林的臉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架勢:“當年在景崗山的時候,可是你小子哭爺爺告奶奶求着老子跟你結秦晉之好的,你小子要是真忘了,那咱倆的交情,不如就到此爲止吧!”
一聽趙長林這話,周松林皺起眉頭來認真想了想,然後恍然,搖了搖頭說道:“你是說那事兒啊,老子的記性可是比你這條癩蛤蟆好一萬倍,怎麼可能會忘了呢,可是這事兒只能怪你不爭氣,連生了三個,居然都是帶把的,而我這邊生的也全是兒子,所以這娃娃親呀,也只能不了了之了不是嗎?”
趙長林端起茶杯來,輕輕抿了一口,滿臉不屑地說道:“你周老猴兒說話可以當作放屁似的,說不算數就不算數了,可我趙長林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子,第二代做不成,第三代也要延續下去,你家周毅現在不是還沒結婚嗎?而我家也有一個沒嫁出去的閨女,正好湊成一對,也好完成了當時的約定,省得一直擱在老子的心裡煩心!”
周松林同樣端起茶杯來,嗤笑一聲說道:“趙蛤蟆,咱倆認識也差不多六十年的光景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出來,你會有這麼好心親自送閨女上我周家門來?嘿嘿,莫不是你家那個閨女長得實在歪瓜裂棗,見不得人,所以才找這麼一個藉口來解決她的終身大事吧?”
“放你孃的屁!”聽完周松林這話,趙長林當場便忍不住重重地往桌上一拍,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滿口唾沫星子地對着周松林噴道,“我趙長林的種,就算長得差了些,又
能差到哪兒去?實話告訴你吧,我那個閨女啊,雖然不敢說是那種長得禍國殃民的美人胚子,但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這八個字卻是當之無愧的,要把我家這個寶貝疙瘩嫁到你們老周家這塊爛土地上去,老子那可是做了天大的賠本買賣的,你小子不知足就算了,居然還敢懷疑老子?”
周松林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陰沉着臉說道:“趙蛤蟆,從你一進門開始,老子就忍你很久了,你再在老子面前稱一句老子試試?”
“試試就試試,老子還怕了你不成?”趙長林指着周松林的鼻子,果真一口氣連說了十好幾遍“老子”。
瞧着這兩個年齡加起來都快要到兩百歲的老人絲毫不顧及自己位高權重的身份,活像兩個市井流氓,你一眼我一語吵得面紅耳赤的樣子,饒是老周家一脈相承臉皮厚如牆的周棟樑,還是忍不住被這兩個老來逗的老頑童給羞了個臉色通紅,眼見着這兩人就要打到一起了,周棟樑趕緊走上前來勸阻道:
“爸,趙叔叔,您倆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何苦爲了這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感情呢?周毅那小子現在還呆在裡面沒出來呢,您倆根本就沒必要這麼鬧啊,再說了,這兒還有外人在場呢,讓別人見了笑話,這總歸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啊!”
聽完周棟樑的話,周松林和趙長林皆是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然後不約而同地冷哼一句後,也算是暫時鳴金收兵了。
見兩位老爺子終於是恢復了冷靜,夾在兩人中間充當和事佬的周棟樑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是還不等周棟樑心裡這口氣鬆多久呢,趙長林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周棟樑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對了,周家侄子,提醒你個事兒,以後你見着我老人家,記得喊趙伯伯,你爸那隻老猴子年齡比我小,喊叔叔不合適。”
“放屁!”一聽趙長林這話,周松林頓時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聲說道,“老子記得清清楚楚,老子是二二年生人,而你趙蛤蟆是二三年出生的,你哪兒來的臉在這兒充大頭蒜呢?也不嫌丟人的?”
“誰是二三年的?老子戶口本兒上明明白白地寫着,老子是二一年出生的,周家侄子,你說說,你是不是應該叫老子一聲大伯?”趙長林憋紅着臉說道。
“哼,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小子當年往上邊報身份信息的時候,弄了點心思,故意把自己的年紀說大了兩歲,是吧?我還當你小子當年爲啥要花那個心思,原來是在這兒等着老子呢!”周松林一臉鄙夷地看着對方說道。
“放屁,戶口本兒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老子本來就是二一年出生的,犯得着扯這個謊嗎?”
“你才放屁!”
“你放屁!”
“……”
看着這兩人剛熄滅的戰火又騰騰燃燒起來的樣子,周棟樑也是無奈了,最後只好是雙手一攤——愛咋地咋地吧,反正老子是不打算淌這趟渾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