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場景如同地獄。
陸子揚雙肩微微顫抖，但很快平復下來，他畢竟不是常人。
走廊上，血跡悄然瀰漫。金髮女孩和陳雨的屍體躺在地上，她們的額頭都被子彈洞穿。
這無疑是那個站在陰影中的男人的手筆，他就站在走廊上方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靜靜的站着，手中的手槍還在冒着青煙。
“我來看看你。”那個人緩步走近，皮鞋鞋跟毫不留情地踩在黏稠的血漿中，血滴濺起，濺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孩屍身上。
“你怎麼不說話？”他漸漸走到了燈光下，露出了一張年輕的面容。
這個人，徐川是認識的。
秦京！
“我幫你殺了這個臥底，和試圖把她救走的叛徒。”他微微一笑，“你得感謝我才行。”
“多謝。”陸子揚也回報了一個微笑。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審訊陳雨？
這些問題已經沒那麼重要了，他極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地上躺着的那個，已經不再漂亮的女孩。
他曾承諾給她很多東西，在今天之前，他的承諾總是有效的。
他在這裡安排下了很多安保，但那些安保對面前這個男人當然是無效的。他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會來，他應該在漢河大漠裡纔對。
沒別的理由，因爲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一點的青年還有另一個名字。
奧丁！
掌控着整個北歐神話諸神的主神，掌握着整個金倫加組織，包括陸子揚本人的奧丁。
“準備什麼時候開始行動？”秦京——或許稱他爲奧丁更爲合適，“說實話，每天和一羣什麼都不知道，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的敵人在一起，我的耐心雖然很好，但也有點厭倦了。”
“我以爲你全權交給我處理，然後自己去找樂子去了。”陸子揚淡淡道。
奧丁在組織裡出了名的神秘，本來就神秘的金倫加組織，再攤上這麼一個神秘的老大，可謂強強聯手。
這個計劃自從陸子揚加入進來，奧丁就撒手不管了，把所有事宜全部交給陸子揚全權處理，只在一些關鍵性的問題上過問，實打實的甩手掌櫃。看起來這個人普通至極，但一舉一動陸子揚都看不透。
他無法預測，而且總會做一些危險性極大的事情。比如親自前往敵對組織裡，美其名曰體驗精彩刺激的臥底生活。
陸子揚的敵人常常覺得陸子揚是一條毒蛇，而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陸子揚只覺得他就是精煉提純的毒液本身。
相當純粹。
“全權交給你麼？”奧丁點了點頭，忽然笑了，“我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了。”
“你也會懷疑自己的決定麼？”陸子揚也淡淡一笑，奧丁雖然是他的頂頭上司，但也沒到令他懼怕的程度。
他只覺得身上的骨節和血液一寸一寸地變冷。
“嗯，能讓我懷疑自己的決定的人不是很多。”奧丁走過來和陸子揚面對面，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知道你瞞着我做了很多事，但出於你太過出色的能力，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陸子揚的神色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似乎在不遠處躺倒在血泊中的那個女孩他毫不在乎一般。
“計劃即將完成是其一，其二是這件事實在有點出格。”
“硬要把陰影皇家空勤團併入K組織的，可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這事不怪你。”奧丁搖頭，笑容和善，“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忘記了當時我們的談話內容。”
“你得經常提醒我，我記性不好。”
“好，那我就再提醒你一遍。”奧丁手中的手槍自然下垂，就是這個冷冰冰的鐵管奪走了那兩個女孩的生命。
“我們的理想，依舊是一致的吧？”
“一致。”陸子揚點頭。
“那就很好，我信任你的理由也是這個。”奧丁的神情嚴肅了些，“我們的理想，只要這一點一致，那麼我們就不會有什麼糾紛，對吧？”
“對。”
“我很期待見到我們親手摧毀這個世界，然後重建。”他笑了，“重建起一個你的妹妹會很喜歡的世界，不會再有孩子擁有她那樣的悲慘童年。”
陸子揚的目光忽然鋒利起來：“我不想再聽到你提到陸颯。”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奧丁哈哈一笑，伸手整了整陸子揚的西裝領子，“不小心就碰到了你的逆鱗？”
陸子揚深吸口氣，他完全看不穿這個人的真實想法。
普通人如果做一件事，說一句話都會有其動機。但奧丁的動機是什麼？威脅？提醒？還是安撫？
根本沒法判定。
“計劃在正常進行，你大可放心。”他道，“等到製造出屬於我們的潛力激發系統，計劃的難點就不復存在了。”
“你的計劃我看過，需要修正。”
陸子揚沒說話，除了那個躺在血泊裡的女孩，他沒有給任何人看過他的計劃。
而她是不會背叛他的，以後恐怕也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計劃殺掉徐川他們對麼？”奧丁想了想，“這樣會不會很無趣？”
“他們是我們最大的阻力，這些人知道的很多。”
“你知道麼？一個人如果沒了阻力，就很難進步。”
“你聽過養虎爲患麼？”陸子揚怔了怔，他沒想到奧丁會這麼說，雖然把徐川等人殺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但這是計劃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當然，小說裡面的反派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總之不對主角團隊下殺手，然後放任其逐漸成長滅掉自己。咔嚓。”說着“咔嚓”兩個字的時候，奧丁的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劃。
“啊——算了算了，我也有點搞不明白。也許真的殺掉他們纔是個好主意，但是我真的覺得如果沒了這些人，我們的計劃就會變得很無趣。”
“陳雨應該是華夏安插在我們這裡的臥底。”陸子揚沉默片刻，終於開口。
“啊，是麼？”奧丁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那真是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