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回到車裡，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點。陸颯由於跪在雪裡有些久，膝蓋凍着了，有點屈伸不便，還是徐川把她抱回來的。
即便是躺在徐川懷裡，陸颯也仍舊一言不發，只是把俏臉靜靜靠在青年胸前，不知在想些什麼。膝上沾滿了化開的泥水，本來漂亮優雅的高跟鞋也沾滿了泥污，但她全不在意。
“等會先去雲州市，還是直接回鄭海？”徐川打開了車裡的空調。
“都好。”陸颯怔怔望着前方，雙手環着膝蓋。
“你還好麼？”徐川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陸颯從到了墓碑面前到現在，幾個小時裡只說了“都好”兩個字。
“我很好啊。”陸颯微微側身，把頭靠在了徐川肩上，“至少我不是一個人來。”
徐川沒有啓動車子，他伸手環住少女纖弱的肩膀，心中柔意漸漸上涌。面對此情此景，他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我沒見過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有父母是什麼感覺。”陸颯感受着對方身上的溫度，輕聲道，“但還是會難過，那是別人有或者有過，而我根本就沒有過的東西。”
徐川沒說話。
“是啊，他們在我的記憶裡，似乎只是一個稱呼，一樣東西。我的難過跟之前預想的不一樣。”
“嗯。”徐川能聽明白，但無法切身體會。他當然有過家人，有過被愛。失去和從未得到是不同的兩碼事。
“你有過家人麼？”少女靠在青年的肩頭，看着車窗外漫天的風雪，喃喃道。
“有過。”
“像我這樣對父母完全沒有應有的感情，算不算是不孝？”
“不算。”徐川雖然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但至少能想明白該怎麼回答。
“無論如何，也算了卻一樁心願吧。”陸颯搖搖頭，不再打擾徐川開車，“直接回鄭海好了。”
“嗯。”徐川發動車子，緩緩調頭。
雲州市似乎和徐川他們幾人八字犯衝，每次來過之後，回去的路上都不會太高興。
時間一閃而過，轉眼間就到了開學的時候，徐川把陸颯等人安排進了武術二班，不費吹灰之力，寫張表的事情。
一如往常，開學首先得開個班會，只不過這次站在講臺上的是徐川。
“新同學……大家認識一下。”徐川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陸颯她們，黑川瞬兄妹由於國籍原因，沒法加入進這個計劃。
“大家都熟悉，這幾個同學是從忠臨省圓滿結束了任務出來的，如果對她們的能力有質疑，歡迎提出。”
沒人提出，就連提前離開的那些人也沒提出。臉上反而各自露出了慚色，柳宸倒是第一次見這幾個女孩，但也沒說什麼，他自從受傷以來，話就少了許多，如今雖然傷勢大好，但也不見了往常的飛揚神色。
“第二件事，這學期的課，從每天一節增加到兩節。”
徐川這句話才真正引起了波瀾，一節課，說是一節課，那可是兩天啊。兩節課就是四天，原本的訓練量還沒完全習慣，驟然加倍，也不難理解他們爲什麼驚訝。
“太難了吧？”終於有人出頭。
“武術二班的課程本來就不是爲了照顧所有人而設立的，你們要明白這一點，要麼玩命趕上進度，要麼就中途離開。以你們的能力，進入一流特種部隊綽綽有餘，每人的舞臺註定不同，註定有人留下有人走。”徐川道，這臺詞是早就預料好的，提前一天就準備過了，“槍械武器的課程你們已經上過了，新學期的課程是近身格鬥和道具使用。”
“近身格鬥不難理解，就是打架的本事。道具使用，這個道具包括如何快速拆裝槍械，槍械瞄具的使用，夜視儀的使用，載具的駕駛，計算機的精通。”徐川道，“這些課程在全部達到合格線的基礎上，需要有一門達到優秀才能在下學期與我再見面。”
“如果不能？”有人發問，徐川對他印象不深，大概是提前遣返鄭海市的一批人之一。
“如果不能，轉到別的班級也好，直接入伍也好，回家族接管企業也好。”徐川淡淡道，“總之不再歸我管就可以，其他你們自行安排。”
“那什麼算優秀？”鄭子萱問，這些課程聽起來都不是她的強項。
“到時候自有評判標準。”徐川朝她微微點頭，“這種制度是之前沒有，我額外加的。所有人都要有自己的一技之長，但其他方面也要達到額定標準。留下來的標準不一定是這幾門課程達到優秀，只要有一份技能，你精通到不能再精通，並對行動絕對有利，依然可以留下來。”
聽到這個鄭子萱才輕輕鬆了口氣，她的特長是狙擊，至少放眼全班，還沒有能和她一較高下的。
“簡而言之，就是所有技能都要精通，至少有一門技能達到頂級。”徐川道，以這些人的受訓水平，其實早已趕超了普通的特種部隊成員，欠缺的只是經驗而已。
如果讓他們稍加鍛鍊，當日在圍攻倉庫的時候一定是摧枯拉朽。但徐川並沒打算讓他們具備經驗之後再參與行動。
菜鳥在生死之間的表現，纔是他想看到並檢測的。如果有了經驗，胸有成竹，徐川想看到併發掘的那種特質就根本無法體現。
“還有什麼問題？”問完片刻，徐川點頭，“沒有，很好。我知道你們心裡都有傲氣，不願退出。但每個人的舞臺不同，希望你們可以理解。在不同的平臺，每個人會發揮不同的價值。”
“解散吧，今天沒課，明天實驗樓集合。”徐川擺擺手。
看着人們陸陸續續走完，他鬆了口氣，搖搖頭：“想趕人走好難……”
爲了免人閒話，他和陸颯她們提前說好了，照舊住宿舍，有事手機聯繫。
這也讓徐川清閒了不少，雖然孤寂難免，但各有各的好處，隨遇而安罷了。
緩緩走到停車場，徐川剛準備拉開車門，擡頭看到了一道的人影。
微微一愣，白季？這小子還真來鄭海大學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