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內庫是前朝一位大人家的內庫，據說當時建的時候找了專人設計，蓋了整整三年。只要是晴天，這每層的二十八顆夜明珠就能把一整層照的纖毫畢現。”馬吉補充道。
搞什麼？太陽能？
瑤函看着牆面上跟乒乓球差不多大的夜明珠心裡無比敬佩古人的科技。
“瑤函小姐，請跟奴婢來。”盡忠家的帶頭往裡走。
“那邊六排架子上是屏風，桌屏，炕屏。中間有一些貴重的木料傢俱。往那邊，架子上是一些大的太湖石之類的奇石盆景。不知瑤函小姐看中了哪一個。”盡忠家的拿着賬冊挨排介紹。
“看看就好。繼續吧。”瑤函搖搖頭道。
“是。這邊是大的雕刻品，石雕，木雕，竹雕，牙雕，角雕，根雕，應有盡有。”
瑤函停在一個根雕面前，整個根雕是個鳳凰的造型，高一米左右，長三米多。鳳凰高高的昂着頭，兩隻翅膀展開，鳳尾迤邐有若流雲。根雕細膩靈動，好像這九天神鳥正在引吭高歌一般。堪稱是一件絕世佳品。
“瑤函小姐可真是好眼力。這是福建泉州的根雕，鳳鳴九天。由五百年的梧桐樹根雕刻而成。”盡忠家的一記馬屁送上。
“是嗎？”瑤函勉強的笑笑。什麼有眼力，這麼大的根雕，還是鳳凰造型，自己是奇怪，難道這樣的東西放在富察家不算不違制嗎？五爪的龍是皇家專用，那鳳凰有什麼說法沒有啊？蹲下又仔細看了看這個鳳凰。
“一會把這個擡到小姐住的芳華軒可好？”盡忠家的看瑤函一直看這個“鳳鳴九天”，神色猶豫道。
“算了吧。我可不要。誰知道這樹根會不會生蟲子。”瑤函沒看出來什麼，搖搖頭又往牙雕看去。
盡忠家的暗暗鬆了口氣，不要最好，那是爲宮裡的娘娘預備的，你要去了，我怎麼向福晉交差啊？轉身發現瑤函又盯上了這“五君牙雕”，這是爲皇上壽辰預備的，要不是怕擡上樓的時候磕磕碰碰，早就擡到三樓去了。這套牙雕少爺可都做不了主，您啊看了也是白看。
這是五根象牙雕刻的福、祿、壽、喜、財五位仙君。每根象牙都有一個足球大小粗細，潔白的象牙泛着淡淡的柔光，更襯托牙雕上的仙君猶如本體降臨，神光普照。尤其是中間的壽星，好像隨時要破像而來，踏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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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有些賞瓶，您看看相中了哪個，奴婢給您送到芳華軒去。這時節在屋裡擺點花，最是應景不過了。”盡忠家的在前面領路，不着痕跡的把一些不能讓瑤函看見和怕讓瑤函看見的物件繞了過去。
瑤函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還高的瓷器大花瓶，鬱悶的想，這得多大的花才能配上這麼大的花瓶啊？上面畫的是觀音姐姐，難不成用來插荷花？
盡忠家的看見瑤函盯着這個花瓶看，心又提了起來，心想，“這小姐的眼睛也太毒了。這可是當年福晉的嫁妝。宋朝建州窯的觀音寶瓶。就這一對，現在說不得要萬八千兩銀子。她不會想要這個吧？”
瑤函費了半天腦細胞也沒想出個頭緒，轉身又看到一個比自己還高的大缸。表面一片片的好像要裂開似的。
“天啊，這都從‘大人國’運出來的吧？這缸足有一米八高，直徑有差不多一米五。這麼大的缸又是幹啥的啊？不過，這看着都壞了，怎麼還放進內庫呢？”瑤函奇怪的想。
“小姐，這缸能用嗎？不能漏啊？”菱兒看着大缸，也覺得奇怪。
“這、是、開、片。”馬吉用看鄉巴佬的眼神看向菱兒，一字一頓的說。
菱兒狠狠瞪了馬吉一眼，“小姐……你看他。”
“咳，咳。行了馬吉，咱們上樓上看看吧。”瑤函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因爲剛纔自己也差點問出這個問題來，還好是菱兒先問的。瑤函心虛的看了一眼被鄙視的菱兒。
“是，請小姐隨奴婢來。慢走，小心腳下。”盡忠家的帶着大家往剛纔進來的二門那走，快到門口的時候腳步一轉，從一個櫃子後面穿了出去。原來二門的上面就是樓梯，而那個“門廳”其實就是樓梯下面的樓梯間。
“二層是一些陶瓷器和金銀玉器，還有一些擺件。”盡忠家的一上來就開始琢磨，這一層有什麼物件看着不錯還不值什麼錢。最好得是這位小姐能看上眼，不然樓上的東西可就更是貴重了。她最好在這層挑點東西然後趕緊走人。
“這幾排是佛家之物。”盡忠家的介紹道，“這是漢白玉觀音像，這是紫銅鎏金達摩祖師像，這是翡翠如來坐像，這是琺琅觀音蓮花座像，這是點翠藥師佛像……這是沉香木佛珠，這是金絲楠木佛珠，這是紫檀木佛珠，這個是玳瑁佛珠，這是珊瑚佛珠，這是瑪瑙佛珠……”
瑤函暈了，就是去廟裡也沒見到這麼全的菩薩和佛像啊，緊走幾步穿過這一片。
菱兒也暈了，因爲她見到一座佛像就要上前跪下磕頭，這一圈下來，都不知道自己拜了多少菩薩了。
“這些都是瓶。”盡忠家的繼續快速說道，“這是青花雲龍紋寶瓶，這是五彩百子紋瓶，這些是一套，這個是納福迎祥瓶，這個是鶴壽千年瓶，這是雙喜臨門瓶，這是招財進寶瓶，這是五穀豐登瓶，這是……”
“好啦，咱們看下邊的吧。”瑤函被盡忠家一個勁的“瓶、瓶、瓶”的叫的腦子裡更亂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四個字四個字的，你當這是成語接龍啊？語速還那麼快，不去說相聲真是可惜了！
瑤函覺得今天進內庫的決策是錯誤的，哪有什麼珠寶首飾啊？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剛纔在樓下竟然看到三個馬桶！馬桶也放到內庫裡來，這是說明富察家錢多的馬桶都要鑲金嵌玉了，還是富察家實在是沒啥好東西了，這也拿進來充門面。
“這邊還有一些擺件，這是玉魚，玉桃，玉樹，玉梅，玉鴛鴦……”盡忠家的有點着急了，這二層都看了一大半了，這位小姐難道什麼都沒看上？自己剛纔介紹的那些雖然在富察府不算什麼最好的，但是拿出去，幾乎件件是精品，個個是珍寶。
“嗯，下邊。”瑤函幾眼掃過，繼續往前走。
“這邊有些小件，瑤函小姐看看有中意的嗎？”盡忠家的擦擦汗，殷勤的說。
“這是什麼？鼻菸壺？”瑤函看着馬吉打開一個櫃子，拿起裡面的盒子，一一打開來，“這麼多？鼻菸壺你家有這麼多？”
眼前的鼻炎壺，有玉的，有翡翠的，有瑪瑙的，有琉璃的，有松石的，有玳瑁的，有象牙的，有珊瑚的，有青銅的，有紫砂的，有青花的，有粉彩的。這些都只是材質上的不同，還有什麼鏤空的，浮雕的，內刻的，鑲嵌的，點翠的。還有人物的，花鳥的，走獸的，山水的，字畫的。還有幾個一套的，比如菱兒手裡拿的盒子裡就是兩套十個小瓶，歲寒三友和竹林七賢。馬吉手裡的是唐宋八大家的。而盡忠家的剛打開的那個最大的盒子裡，竟然是《水滸》一百單八將的。
瑤函要瘋了，難道富察家的人是大煙鬼？還是他們家有鼻菸壺的收藏癖好？
“小姐有喜歡的嗎？”盡忠家的看着瑤函眼睛裡的光，以爲她喜歡這些。
“沒有。”瑤函有氣無力的回答。
“小姐，這個多好玩啊。你看這個上面有美人，好漂亮啊。”菱兒又拿起一套四大美女的鼻菸壺。
“好玩個屁！我又不吸鼻菸。”瑤函暗道。
“小姐，看這個，這個是‘桃園三結義’，這個多好。”馬吉看着手裡的盒子眼睛直冒光。
“我累了，咱們回去吧。”瑤函忽然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了。
“啊？小姐，這就回去啊？”菱兒愛不釋手的拿着四大美女，捨不得放下。
“就是，好不容易進來的。再說，咱們還有樓上沒看呢。這些您都沒瞧上，沒準樓上的東西小姐就喜歡呢？”馬吉放下劉關張，他知道這些東西他能看到就是福氣了，從沒想過擁有。自己這一生能進富察府內庫逛一次，已經知足了。
“就是啊，小姐，還有一層呢。不對，還有兩層，盡忠嬸子不是說地下面還有一層嗎？”菱兒看見馬吉放下盒子，自己也趕緊放下，怕馬吉再說自己是鄉巴佬，沒見過世面。可還是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看四大美女。
“那邊還有些香爐和鼎，小姐再看看。”盡忠家的一面把拿出來的盒子再按原樣放回去，一面勸道。雖說自己不希望這位小姐挑太貴重的東西，可要是什麼都不挑，那就是自己沒介紹清楚，沒帶領明白，少爺要是怪罪下來，自己可沒有地方說理去。
“那好吧。”瑤函懶懶的說道。
“小姐，這是粉彩百鹿尊。您看，這上面有一百隻鹿呢。”盡忠家的道。
“有一百隻嗎？不過看着是不少。嗯，別說，這鹿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的。一個個活蹦亂跳的。”瑤函道。
“那奴婢給您搬過去？”盡忠家的道。
“不用了，我拿這個幹嗎？”瑤函搖搖頭又往前走。
“這個呢？這個是犀牛角的香爐，還有這個，這個是象牙的。”
“不要。”
“三獸足銅鼎。”
“不要。”
“紋龍三足鼎。”
“不要。”
“老玉四角鼎。”
“不要。”
盡忠家的快哭了，這第二層眼看就要到頭了，姑奶奶您倒是挑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