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找了一圈,最後推開書房,一股刺鼻的酒氣就傳了來,只見岑雲世一臉緋紅,懶散的倒睡在沙發上,身上連條薄毯子都沒蓋,旁邊的洋酒瓶已空,和酒杯凌亂的倒在地上。
“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彥琳從來沒見過岑雲世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一驚,立下奔了過去,蹲下身去要扶起岑雲世。
“史玉鏡,你回來了?我夢見我們有孩子了呢。”岑雲世咕噥一聲,展臂將彥琳揉進懷裡。
岑雲世顯然還未酒醒,彥琳和史荷東互看一眼,心下都不是滋味。
“表哥,是我,我是彥琳呀。”彥琳捏了捏岑雲世英挺的鼻子。
他呼吸不過來,這才咳嗽一聲醒來,睜開朦朧雙眼,揉了揉發脹的腦袋,這纔看清來人,淡淡道,“史荷東怎麼來了,身體都好了嗎?”
史荷東從來沒見過岑雲世醉成這樣,他一時有些觸動,沉默了一會方有些乾澀的開口,“岑雲世,你把史玉鏡忘了吧。”
“新年的第一天,你就跑來跟我說這個?”
岑雲世坐起身來,捏着疲倦的鼻樑諷刺一笑,“你當你姐姐是仙女下凡,我非她不可?”
史荷東凝了凝神,他不惱岑雲世的挖苦,只是爲岑雲世的自欺欺人而難受,他握了握手掌,這纔看向岑雲世那雙深沉的眼睛,“岑雲世,史玉鏡離開你最大的原因是因爲我,這次我想過將她勸服,讓她回到你身邊,但昨天我才知道她懷孕了。”
“孩子是我的?”這是岑雲世的第一反應,他漂亮的眸子猛的一閃,好似突然來了精神一般。
“孩子只有三個月大。”史荷東聲音沉了下去,他沒有勇氣直說那孩子是封以紳的。
“三個月?三個月?”
岑雲世驟然一個站立,像是沒聽清楚一般連連問了兩聲,史荷東垂下頭去沒有出聲,但他的表情毫無疑問。
“哈哈哈哈……”
岑雲世突兀的大笑一聲,再次跌坐在沙發,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笑得眼角都有些溼潤。
他最後一次碰她也是四個月之前的事,而她到封以紳身邊正好是三個月多一點,那孩子是誰的,史荷東不多說,他心裡也就明白了,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作爲一個男人,他深深瞭解男人身體裡散發的野性,他也做了思想準備,史玉鏡在封以紳身邊呆了這麼久,封以紳佔有她是遲早的事,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史玉鏡居然從一開始就沒反抗!當初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她心裡想着的是古宗澤,除去帝宴第一次的陰錯陽差,後來他軟硬兼施連哄帶耍手段也是很長一段時間纔將她再要到手,而她一去封以紳身邊,就被那個男人吃幹抹盡了嗎?她愛的不是自己嗎?那愛可真是廉價,廉價到讓她反抗一下封以紳都不行!之前他跟她在一起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他想早點要孩子,讓她安定下來,幾乎與她夜夜纏綿,但這一切卻抵不過她初去封以紳身邊就有了孩子,這可真是他這一生最大的諷刺。
“表哥,你別這樣,我害怕。”彥琳和史荷東早已被他的神色驚出一頭冷汗來,彥琳聲音輕而弱,怯怯的看向岑雲世。
“彥琳,你去把王趙君和景榮找來!”
片刻之後,岑雲世仿若狂風暴雨的眸子在一瞬恢復的風平浪靜。
彥琳最是聽他的話,有些迷糊的“哦”了一聲,看了看朝她微微點頭的史荷東,這纔出了門去找人。
“岑雲世,史玉鏡欠你的,你還在我身上吧。”
史荷東沉默了一會,懇求的看向岑雲世,饒是史荷東也是個冷靜內斂之人,看着此刻犀利冷厲的岑雲世也叫他有些望而生畏,就怕岑雲世因愛生恨報復史玉鏡。
“我還不屑對一個女人出手,但我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她辜負我的總是需要人來償還!但這個人不是你!今天你該說的都說了,走吧!”
岑雲世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男人,下了逐客令便起身去臥室洗漱。
史荷東怔了怔,嘆了一口氣終是離開了岑宅,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局面,早已不在他能控制的範圍,不說岑雲世和封以紳是情敵,這二人在爭奪岑氏上也必有一場逐鹿大戰,最後誰會勝出,他也無法估量。他能做的也許就是尊重史玉鏡的選擇,以及蓄養隨時保護她的能力。
……
景榮和王趙君在大年初一就被找來岑家,本是有些怨言,但路上聽得彥琳說出史玉鏡懷孕這個重磅消息之後,二人皆是一臉凝重。
但見到岑雲世的時候,他倒不像彥琳說的那般面容滄桑,精神不振,而是姿容煥發,乾淨整潔坐在客廳慢悠悠品茶。
“老大,你有什麼指示?”景榮走來坐在他對面。
“馬來西亞那個項目我要馬上啓動,你們下去安排一下。”岑雲世轉着手中茶杯,聲音淡淡,面色平靜但隱隱透着犀利。
“我們讓古家發生內亂,使得古宗澤受到重創,不正是爲了暫時壓住他牽頭的馬來西亞那個項目嗎?現在突然開啓,二三個月之後一旦投入大量流動資金,封以紳一定會趁機撤股,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老大,你要三思……”
“爲的就是讓他撤資,他這隻蛀蟲是時候拔出了!”
景榮擔憂相勸,卻叫岑雲世打斷。
“岑少,我們知道你與封以紳的較量在所難免,但無論如何都得在找到填補他撤資那個空缺資金之後才能行事啊。”王趙君也忍不住勸阻。
他們都明白馬來西亞那個項目一旦啓動將會是個什麼後果,他們很擔心岑雲世是受了刺激,才這般不計後果的一意孤行。
“資金的事你們不必管,我只要你們讓馬來西亞那個項目儘快有序運轉起來!”岑雲世卻一錘定音再沒有商量的餘地。
王趙君和景榮雖都覺得岑雲世這一招太過冒險,但見他做事從來出其不意,他們也只得聽了他的吩咐,二人領命從岑宅出來,一路上開始協商如何儘快啓動那個項目。
但那個項目牽涉太廣,光是所需的人力財力就是一個傷腦筋的大問題,二人初步談了個大概,在大門口正要分道。
“你說岑少這個時候做這個決議,是不是打算接受凌家的協助?”王趙君叫住了景榮,狐疑出聲。
“就算凌家拿出所有財產來填補封以紳撤資的那個空缺,也抵不過封以紳手裡的20%股權,何況封以紳可不止這個股權,加上古宗澤手裡的15%,這35%的股權可比一般的小國家全部資產都還要多,他一旦選擇撤資,岑氏必會遭到重創。馬來西亞那個項目會被逼停,便是岑氏其他產業項目也會受到牽連,這就是爲什麼這麼多年來,岑家跟封以紳再不和,也沒撕破臉皮的原因吧。”
景榮嘆了一聲,“我雖然還沒領悟到老大這樣破釜沉舟是什麼心思,但他不是個莽撞的人,我們便聽他的吩咐行事就好。”
……
史荷東離開岑家之後便前往飛機場,中途出租車方到一個偏僻的三岔路上,那司機就一腳踩了剎車,震驚道,“哎,我的媽呀,這是碰到黑社會迎接老大嗎?”
坐在後座的史荷東聞言,揉揉眼睛朝前面看去。
只見前方大馬路上有序的停了很長一排車輛,中間停着一輛霸氣側漏的路虎,穩穩當當擋住了出租車的路。一名黑衣男子下車,畢恭畢敬打開路虎車門,裡面走出個威風凜凜的岑震,寒風吹得他黑色風衣飄飄,像極了舊上海江湖大佬。
“這位小哥,這條路看樣子咱們是走不成了,要麼你下車走到前面去攔車,要麼咱們改道,但這一繞路你怕是趕不上飛機了。”出租車司機不是個惹事的人,立下提出意見。
“就在這裡放下我吧。”史荷東付了車費,直接拿着行李箱下了車,朝岑震走去。
“史荷東,昨晚我們商量的事你辦的怎麼樣了?”岑震虎目炯炯看向他。
“岑總裁,你給的那藥我扔了,要殺史玉鏡的孩子我做不到。剛纔我去岑宅找了岑雲世,我將史玉鏡有封以紳孩子的事告訴了他,但他的反應告訴我,他接受不了這樣的史玉鏡,所以我並不打算聽從你的安排將史玉鏡送到岑雲世身邊去。”
史荷東站在寒風裡,獵獵冷風把他衣服吹的薄如刀片,將他清瘦的身形顯現出來,那樣瘦卻有種堅若磐石巋然不動的氣勢。
他知道史玉鏡那笑容是裝出來給他看的,但也明白史玉鏡如果不是真心想跟一個男人過一輩子,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懷上那個人男人的孩子,而封以紳又那般善待史玉鏡。
所以早上他在將那藥放在花生汁裡面的時候,他猶豫了,他是孩子的舅舅,對那孩子他最終是下不了手去。
之後從封宅出來,他決定去找岑雲世,其實是想看岑雲世的反應,岑雲世太過高深莫測,他看不透徹,但他隱隱明白岑雲世似乎難以接受這樣的史玉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