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他緩緩的轉過身來,一把拍在了出租車窗戶上。眼神驚恐的望着司機,大聲的說道:“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走開,別擋着我的路。”那司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想讓這個王主任進來。

那王主任似乎不死心,又跑到後座,拍打窗戶,對我說道:“快讓我進去,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我將信將疑,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兩個警察追他,看樣子是沒有追到,似乎又重新跟着我們而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對我們說。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讓司機讓他進來。

“師傅,就讓他進來吧,他是我的朋友。”

那司機打開車門,但是我可以看出他臉上的那種不情願。

那王主任瞬間坐到了我的旁邊,我感到他一直處於一種情緒激動的狀態之下。我挪了個位子,讓我坐在了兩個孩子和那王主任的中間。四個人擠在後座雖然有些擁擠,但是我不能讓兩個孩子離開我的視線,我的保護範圍之內。

而我此刻,在這大白天,才能夠仔仔細細的看清楚這個醫生究竟是什麼樣子。

作爲太黑,或者說路燈太昏暗,只能怪看到醫生那大概的輪廓。

我發現這小軍口中的王醫生,雙手十指上面竟然都纏繞了一根根白色的繃帶一樣的布條,尤其是手指頭那裡,裡面好像還鼓鼓的,不知道里面纏着什麼東西。

這讓我感到很奇怪,難道他的手受傷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更爲重要的是,我看到他臉上已經是髒亂不堪,鬍渣爬滿了臉龐。頭髮也是好久沒有梳洗過了。

但我更注意的是,看到了他有些暗黑的臉上似乎有一道道紅色的印記,不太明顯,但是絕對錯不了。而且是好像是被抓上去的。

我心裡更加的奇怪了。怎麼一下子這個人變得如此的怪異了。

他身上肯定發生了重要的事情。

可是這與我這一次的行動究竟有什麼關係呢?我不得而知。

“到了……”那司機怪里怪氣的說道。

我付了錢,帶着兩個孩子走向那車站。而那王主任卻好像並沒有避開的意思,一直跟着我們。

他本來說有話要對我說,可是我看到坐上車幾分鐘一句話也不說,讓我有些感到被耍的意思。

“古老師,那王主任爲什麼一直跟着我們啊。”小軍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們走吧,不理會他了。”如果他不想跟我說,我也沒有時間再去理會他。畢竟他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我不能因爲他而打亂了我的節奏。

“你們要去哪裡?”那王主任跟着我,忽然在我背後說道。

“去哪裡,不管你的事情。你剛纔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嗎?如果要說就趕快說,如果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但是請你不要再跟着我們。”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要跟着你們走,我想我們的目的地應該是一致的。可是我身上現在已經是身無分文,只能跟着你了。”那王主任好像就要賴着我們了。

我心裡頭一陣來氣,我的計劃中根本沒有這個人,我有些氣憤的說道:“不行。你不許跟着我。”

那王主任看了一眼我,又偷偷的瞥向兩個孩子,卻發現他的目光中露出一種驚恐。然後他臉上變的異常的陰沉對我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之前那個城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忽然感到他話裡有話,而且這件事情一定不同尋常。

“先不告訴你,但是總是我想說的就是,那件事情一定會影響到從那個城市裡走出來的人的。尤其是像小軍還有旁邊這個小女孩這樣的人。”他好像在跟我打太極,不想直接說給我,無非就是想讓我帶着他。

我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就跟着我吧。不過等我到了我的目的地,如果你發現不是和我一樣的話,請你不要再跟着我們了。明白了麼?”

我這個條件說的很明確。讓王主任沒有任何的反對餘地。

他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再次坐上奔向另一個城市車上,我心中甚是感概, 本以爲就這樣可以我們三人把一切的事情解開,可是沒想到又從那個城市裡跑出來一個人,說着讓我無法想象的事情。又不得不讓我好奇的事情。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我們四人現在坐在車上的最後一排,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整車上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安靜。

雖然坐滿了人, 可是沒有一個人在講話。這讓我感到一種無比的奇怪。

我又開始幻想,這種寧靜給我帶來的恐懼。車發的很早,一路上都沒有太多的車輛駛過。安靜無比,就好像一輛孤獨的車,行駛在荒野上一般。兩旁冒出來的是一個個孤魂野鬼,想要衝進這安靜的車內,然後把所有人都驚嚇到大叫不已。

“喂。你爲什麼要帶着小軍,還有這個小女孩出來……”那王主任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略帶着恐懼望着我。

“我叫喬依依……”依依聽到那王主任叫自己小女孩,卻主動的自我介紹起來。

我的幻想被兩人的話打亂了。

我收回思緒,望了一眼王主任:“你是醫生,可是你爲什麼會如此狼狽的跑出來……這纔是我想要知道的。”

“爲什麼?”那王主任睜大了眼睛,卻盯着小軍說道,然後高舉那纏着白色繃帶的手指着小軍說道:“還不是因爲他,就是因爲他,我爲他看病,他卻無端端的讓我不要照鏡子,害的我,害得我看到了……”

那王主任忽然像是發了瘋一般的, 指着小軍驚恐的大喊道,說着莫名其妙的話,讓一車上的人都把目光看過來。彷彿像是看一個怪物一般。

“不要照鏡子!”又是這句話,這句話到底是怎麼了?每一個聽過這句話的人都好像發了瘋一般。

他們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我很想知道,很想直接的問道那王主任,可是一車上的人,都看向這裡,我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想打亂我的計劃。

我忍住了,對那王主任大聲的喊道:“你別在這裡胡說八道。給我閉嘴。”

我的呵斥讓王主任激動的心情,冷靜了下來。他似乎也反應過來在這裡說這些似乎很不對勁。便閉上了嘴巴,但是目光還是看向小軍,有一種害怕且憎恨的表情。

而小軍似乎習慣了這種情況,只是看向那王主任半天沒有說話。

之後便是很安靜的一段路程,一直到達我們的目的地。

“小軍,依依我們到了。”我喊起兩個在車上睡着的孩子。

這個時候卻已經是中午了。這個城市就是袁離所生活的城市了。但是還沒有到達袁離真正生活的家鄉。那是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的一個城鎮。達到那裡還需要坐一段專線車。

我們找了一個地方吃了中飯。

我坐在王主任的對面, 小軍,依依都坐在我的旁邊, 我還是不能讓小軍,依依離開我半步。

這裡是一個包間,不會有人打擾我,這也是我的目的,我看着那王主任目光如炬,冷冷的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你一個醫生爲什麼會從那裡跑出來!”

那王主任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了一番,放下筷子,望着我,似乎眼神之中還帶着一種恐懼,一種不願意想起來的恐懼。

“你知道那裡的學校大多數都已經停課了吧。不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不去學校了。老師辭職, 學生停課,甚至退學。”

“我當然知道,這麼大的事情,新聞上已經開始播放了。”我想起昨晚在飯館裡吃飯看到的新聞,自然是知道了,比我走出那個城市之前更加的厲害。

“那你知道那些學生和老師爲什麼停課嗎?”那王主任忽然眼神中冒出一種恐懼,接着說道:“我說的是真實的原因,而不是新聞上那些爲了安撫民衆的寬慰之詞。”

“知道。”我淡淡的說道。我腦海中彷彿有重現了那一幕,無數的頭顱在教室裡滾來滾去。我呼吸開始急促,不能再想象下去了。我扶住桌子繼續問道:“那關這什麼事情!”

“那你知道凡是看到那一幕的人,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嗎?”那王主任忽然用力的拍打桌子,憤憤的說道。

我心頭一震,難道王主任也發現了那金峰的目的,我在曉晴死前留下的日記中看到,有許多的學生都被金峰帶到了那個別墅裡特別的研究室裡,進行一中實驗。雖然我沒有進去,但是我能夠感受到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試驗。違背了人道。

“我不知道。”我還是沒有透露我所知道的一切。

“你果然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吧。”王主任忽然激動起來,睜大了雙眼,揮動着雙手,好像發現了一種奇怪的事情,帶着一種興奮。

表情是相當的可怕。然後兩個孩子卻依舊冷靜的在那裡吃飯,似乎恐懼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我反而爲依依,小軍感到一種悲哀,如果這麼小的孩子連恐懼都不知道的話,那麼他們將要承受多少次恐懼的折磨才能如此平靜。

“說!”我有些等不及了。

“他們現在,現在都被抓進精神病院了,你知道嗎,他們都被抓緊精神病院了,所有的這些人都被警察強制抓緊精神病院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麼多的人一下子就被定性爲精神病,你說可不可笑……”看着王主任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我可以想象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震驚的事情。

我也感到震驚無比,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子,我以爲王主任發現了那些孩子都被送到金峰的研究室了。

可他帶給我的消失實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多的人竟然被看成精神病……警察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爲什麼……不是被金峰送進研究室了嗎?怎麼警察有把他們抓起來送到精神病院……我腦海中實在是難以想象,就在我離開的短短時間裡,竟然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讓我感到恐懼。

很難想象,如此多的學生,在那精神病院裡,指着另一些精神病人,說着你的頭掉了,然後那些精神病人,笑笑的撿起那不存在的頭顱,對學生說聲:“謝謝!”

然後學生被嚇到了,大喊起來,然後那些精神病人也叫了,大喊起來。於是學生們就真的成爲精神病人了。

一個正常的人就這樣被嚇成了精神病,我難以想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