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黎明之前總是最黑暗的,陸磊落一直就跟着花滿樓身後,看到在黑夜中行動自如的花滿樓道:“早知道當瞎子還有這等好處,我也想要試試了。”有缺憾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提起他的缺憾,陸磊落這話說的有些過頭了,所以他在說完之後也有些自責。
只是花滿樓很快就停下將要邁開的腳步,第一反應並不是責備,而是抱歉:“對不住了,陸兄,我習慣一個人走,沒有注意到陸兄。”
花滿樓就是這樣一個人,一般江湖中人對於除自己之外的人極度的不信任從來就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甚至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事物都應該是美好的,一旦出了什麼事也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出錯誤,而不是指責別人。
陸磊落嘆了口氣道:“我叫陸磊落,但是在行事上我卻覺得你比我更加光明磊落。”
花滿樓笑道:“陸兄高看在下了,花某隻是覺得凡事都有兩面性,若是可以從好的一面去想的話又何必去記着壞的那一面呢?”
陸磊落道:“應該說你的覺悟很高。”
花滿樓道:“雖然我看不見這個世界,但是想來這個世界的萬物都是美好的吧?”
陸磊落哈哈大笑:“你說的有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雙眼可以看見這個世界但是心卻已染上了灰塵,而你雖目盲心卻不盲,從這一點來說沒有誰能夠比得過你。”
聽着陸磊落的話,花滿樓卻有些感慨道:“那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正確使用他們的雙眼。”
即使知道花滿樓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動作,陸磊落還是點了點頭,在陸小鳳傳奇裡花滿樓就是美好的代名詞,給整個血雨腥風的江湖都增添了一份奇異的光芒,花開滿樓,這是一個愛花惜花並且同樣愛着這個世界的人。
花滿樓同樣是一個凡人,但是這個人卻出衆地不像一個凡人,或許花滿樓就不應該隨着陸小鳳行走於紛繁的江湖事,而只應該在百花樓裡種種花什麼的,但是即使是出於對朋友的道義如果陸小鳳開口的話花滿樓也不會不幫陸小鳳的忙。
陸磊落是怕麻煩所以不願意惹上陸小鳳,而花滿樓卻是心甘情願幫陸小鳳的忙,不爲別的,只因爲他們是朋友,如果他不幫忙了,那麼花滿樓也就不是那個花滿樓了。
陸磊落很佩服花滿樓,前世就是如此,因此讓花滿樓成爲自己的朋友也是陸磊落心甘情願的。
男人之間的友誼有的時候真的不能用簡單的話來描述,陸小鳳愛惹麻煩,但是他也遇到了很好的朋友,司空摘星、花滿樓、西門吹雪這些人可都是真心地把陸小鳳當成朋友。
如果不喜歡管閒事,陸小鳳不會遇到花滿樓,花滿樓也就不會與陸小鳳成爲朋友,自然也不會總是幫陸小鳳的忙,所以說凡事有因纔有果,一環接一環是誰也逃不掉的。
“叩叩叩。”陸磊落敲着棺木上的木板,笑道:“花兄,沒想到我們還沒死就進棺材了。”
花滿樓的聲音卻很平靜,絲毫沒有受到陸磊落話中的調侃的影響道:“陸小鳳說假銀票的流出之地有美酒、女人,而且是很美的女人,還斷定應該是一個極大的賭場,這附近符合陸小鳳說法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極樂樓。”
陸磊落道:“可以賭?”不知道爲什麼,說到賭,他的雙眼似乎放光了。
花滿樓道:“那是一個極大的賭場,但也很少爲人所知,只是本地的有錢人卻很清楚那個地方。”
陸磊落道:“我有興趣了。”陸磊落喜歡的東西不多,只有幾樣罷了,品茶和下棋算是雅趣,另外一個卻是賭,甚至在技巧上只要對方不作弊已經到了逢賭必贏的地步,當然,如果有人在與他對戰的時候出老千他也未必會輸就是了。
花滿樓道:“沒想到陸兄還有如此雅興。”
陸磊落道:“當然當然,只是少有人比得過我罷了。”花滿樓說話從來不會敷衍,他既然說是雅興那麼心裡恐怕也是這麼認爲的。
就在這時,棺材被人擡了起來,只是身在棺材內的花滿樓和陸磊落兩人卻沒有感覺到太明顯的震動,可見擡棺材的人恐怕內力不低。
陸磊落的右手放在左手上,無聊地一頓一頓地數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目的地終於到了,擡棺材的人速度慢慢慢了下來,陸磊落詫異地輕聲說了一句:“竟然沒有帶着我們繞圈,真是太有自信了。”
陸磊落話剛一說完,就傳來了撬釘子的聲音,棺材正在被打開。
極樂樓的人速度極快,棺材也很快就被打開了,陸磊落和花滿樓也相繼走出了那麼黑漆漆悶得要命的棺材。
一個管事樣子的人走到兩人面前鞠躬道:“歡迎光臨極樂樓,祝客官升官發財,請兩位戴上面具。”
一白一黑兩個遮了半邊臉的面具,陸磊落毫不猶豫地就拿了黑色的那一個,然後把白色的交給花滿樓道:“我還是覺得白色比較適合你,黑色的就由我戴了。”
花滿樓接過面具道:“多謝。”
花滿樓白色的衣服配上白色的面具真的是太合適不過了,至於陸磊落,即使黑色是白搭的顏色,一身墨綠色加上那個黑色的面具還是讓人覺得有一點違和感,讓人有一種想要摘去他臉上那個面具的衝動。
“兩位裡邊請。”
順着管事的手走進大堂,一股熱鬧喧譁之氣就撲面而來,奏樂聲此起彼伏,而大部分的人則是醉心於賭桌上,不愧是最大的賭場和銷金窟,美人、美酒、賭桌,巨大的誘惑力絕對會讓每一個進來的男人都流連忘返。
只是,陸磊落看着這喧鬧的情景不由打了一個哈欠,還翻了個白眼對花滿樓道:“臭氣熏天。”
花滿樓笑道:“據陸小鳳說這裡的女人用的都是上好的胭脂。”
陸磊落道:“是啊,或許合陸小鳳口味,但是絕對不合我的口味。”
花滿樓道:“今晚陸小鳳也會來。”
陸磊落道:“他會來?”
花滿樓道:“是,如果相交的話,陸小鳳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花滿樓一直覺得儘管陸小鳳愛管閒事,但是卻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因此他也一直不明白爲什麼陸磊落會這麼討厭陸小鳳,不免開口替陸小鳳說話。
陸磊落道:“但是伴隨着這個朋友的會是源源不斷的麻煩。”
花滿樓道:“所以?”
陸磊落道:“所以我不想呆在這裡了,你自己等他吧。”
花滿樓想要再勸一下,開口道:“陸兄。”
陸磊落同樣快速回絕道:“花兄,就算了吧,當然,即使我沒有跟你在一起,我也會去替你查這件事的。”
花滿樓畢竟不是一個喜歡勉強別人的人,無奈道:“那就麻煩陸兄了,花某就不勉強你了。”
陸磊落點了點頭,隨即想到花滿樓根本看不見,連忙開口:“花兄不必見外,我就先行一步了。”說完陸磊落就快速離開了。
陸磊落的這番行爲在外人看來似乎只是一個影子劃過,而花滿樓卻感覺到陸磊落的氣息一點點慢慢消失,然後從人羣中消失了,也讓他明白陸磊落已經沒人了,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而正是花滿樓行事利落的舉動讓很多與花滿樓相處的人都會下意識遺忘花滿樓是個瞎子的事實,至於與他不熟悉的人就更加了,只要花滿樓不提起,沒有人會把花滿樓與瞎子練習在一起。
花滿樓正走着,卻有人叫住了他:“這位公子請留步。”
見花滿樓沒反應,對方繼續道:“您掉了一樣東西。”
花滿樓道:“什麼東西?”
對方道:“扇墜。”說完對方就把扇墜拿了起來。
花滿樓接過扇墜:“多謝。”
對方道:“公子看起來很是面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花滿樓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道:“是不是見過我不清楚,但是在燈會上偷我扇墜的人不是你?”
聽到花滿樓的話,對方愣了一愣:“公子真會開玩笑。”
花滿樓繼續道:“你們身上的氣味不一樣。”說完就往另一個通道走去了。
在花滿樓離開之後,剛纔與他對話的人也跟了上來,兩人就像是初見面一般,而熟知某人的人可以發現跟在花滿樓身後那人嘴脣上竟然有兩條眉毛,真是剛纔花滿樓與陸磊落對話時所提到的陸小鳳--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陸小鳳跟着花滿樓,司空摘星又跟着兩人,徑直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這一切看在不熟知情況的人眼裡就是花家七公子竟然被剛剛纔認識的兩人纏上了,但是看在熟知情況的人眼裡,比如說陸磊落,他的想法就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裝逼。
大通錢莊假銀票案陸小鳳中毒被逼着調查此案,而極樂樓就是這中間最重要的一個線索,因此花滿樓來了,陸小鳳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