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川一直保持執起筷子時的動作。
“什麼?”程鳶沒怎麼聽清楚,一時之間也沒弄明白陸霆川的意思。
“沒什麼。”陸霆川極不自然地放下碗筷,似乎只有將小臂放在桌面上才能控制這種不自然的抖動。
程鳶卻只注意到陸霆川放下碗筷。
“飯菜不和胃口嗎?你要是不喜歡,我重新給你做。”
推開椅子起身去廚房,路過陸霆川身邊的時候,猛地小臂上傳來一陣力道,拖住程鳶前行的腳步。
她回頭,不解地看着陸霆川:“陸老師?”
自己的小臂被他緊緊攥住,他沒有生拉硬扯,只有手掌與手指合攏時的力道,源源不斷穿透她的皮膚,有微微的痛。
或許是程鳶這一句“陸老師”喚醒了着魔的陸霆川,他猛地鬆開程鳶的手臂,留空手心還殘留屬於程鳶的微熱,這股微熱穿透他的掌心,讓他的整個手臂都開始顫抖。
這是從未有過的觸覺。
“陸老師?”程鳶又喚一次。
陸霆川收起顫抖的手,似乎連呼吸都開始不正常,他怔愣片刻:“不用了,我不挑食。”
程鳶疑惑地看着他,“哦,那快點吃,飯菜都涼了。”
“嗯。”陸霆川心煩意亂,胡亂應着。
“咱們能不和陸堯澄鬧到法庭上嗎?”程鳶小心地扒拉一口飯,小心翼翼地問。
陸霆川眉心微縮,“爲什麼?”
沒有一口拒絕,有機會!
程鳶徹底坦白從寬:“其實,我本來想討好你,讓你答應來着,但我覺得你應該不喜歡拐彎抹角,索性直說了吧!我不希望這件事再鬧下去,更不想以後和陸堯澄對簿公堂的時候,因爲要作證,在大庭廣衆之下出現在法庭上。我這個人心臟不好,還膽子小,做不了焦點,我就想安安穩穩活着。有朋友,有你們,有工作,足夠。”
陸霆川陷入長久的沉思。
他突然冷臉,沉聲問:“陸堯澄威脅你了?”
程鳶:“沒有。”
陸霆川:“這是你的想法,還是聞璐讓你這麼說的?”
程鳶舉三指立誓:“我的想法,童叟無欺。”
陸霆川眉頭猝然一鬆,神色輕鬆:“或者……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擔心我,所以不希望爲你強出頭?”
程鳶愣住,感受到他濃烈的視線,她倔強地望向別處。
“不是!”
陸霆川收起輕鬆的面色,立即恢復冷然:“不是?那我就不答應。”
還帶這麼玩的?
程鳶氣急,在心裡拿針戳他人偶,戳了十萬八千針後,她咬牙切齒地說:“是!是是是是是……行了吧?”
原本以爲陸霆川會奚落她幾句,程鳶懊惱地剜他一眼,卻看到他嘴角隱隱的弧度,弧度裡面藏着的,是少見的溫柔。
“只要你不覺得委屈,我無所謂。”
陸霆川的語氣毫無波瀾,程鳶的心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不疼,很癢,還暖暖的。
她用笑掩飾羞澀,問:“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您就是在爲我強出頭呢?”
“可以。”陸霆川的回答果斷乾脆。
程鳶不甘心,又問:“那我要是覺得委屈呢?”
陸堯澄:“陸霆川的公司別想開了。”
程鳶故意說:“可我聽說他財大氣粗,你只是普通的醫生,鬥不過他怎麼辦?”
陸霆川:“硬鬥。”
程鳶不解:“硬鬥是什麼鬥法?”
陸霆川壞笑:“硬着頭皮鬥。”
程鳶嫌棄地看他一眼,故意說風涼話:“還以爲你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也不過爾爾。”
陸霆川沒說話,只是帶着淺淺的微笑看她一眼。
程鳶莫名覺得心情不錯,胃口大開的她,難得的解決了一大碗飯,再看陸霆川,他只動了一半。
“不合胃口?”
“嗯,不好吃。”陸霆川毫不避諱地給出否定的答案。
“不應該啊?我覺得挺好吃,比我做的好多了。這茄子汁,拌飯多香啊。”
陸霆川徹底放下碗筷,顯然不想再吃。
“太油,沒你做得好。”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程鳶瞬間羞澀,她收拾兩人的碗筷,拿去廚房。
他還沒自己吃的多,應該沒吃飽吧?
程鳶猶豫地問:“額……你沒吃飽吧?麪條可以嗎?幫你下碗麪條?”
“可以。”
陸霆川起身,趁程鳶轉身去冰箱拿麪條的空檔,他擼起袖子,走進廚房洗碗池旁。
程鳶轉身,看到這一幕,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陸老師,不用,我來,一會兒一起洗。”
陸霆川撥開水龍頭,“盛過米飯的碗提前泡着,不然一會兒不好洗。”
他原來是這個意思。
沒想到他挺有生活經驗,還挺細心。
“程鳶。”合着水龍頭的嘩嘩聲,陸霆川突然叫她。
“嗯?”她茫然擡頭。
“以後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爲什麼?”原諒她跟不上陸霆川的節奏。
“省錢、省時、省力。”
“您乾脆說想顧我做白工算了。”程鳶滿臉的生無可戀,這錢、時、力都是給他省的,“我沒有下班後還做免費兼職的想法。”
“沒說讓你一個人,咱們輪流。”
程鳶不信:“您是領導,我可不敢和您分攤。”
陸霆川:“領導說話算話,伙食費我出,一三五你做,二四六我做。”
程鳶:“週日呢?”
“週日出去吃。”
程鳶想了想,拿出手機,點開計算器。
“我現在每天晚飯預算最低按十元算,除掉週日,一個月算22天……”
算到一半,程鳶問:“我可以做些點心之類的當早餐嗎?”
陸霆川無奈一笑:“可以。”
程鳶埋頭繼續點手機上的計算器:“再算上早餐和週末改善伙食……十二個月。”
陸霆川:“什麼十二個月?”
程鳶拿給他看手機上一萬二除以一千多的算式,“十二月還清你欠我的一萬兩千塊錢。”
陸霆川納悶,“什麼一萬兩千塊錢?”
程鳶提醒,“那個領帶的套盒啊,原價一萬二。雖然上次唱歌你給了我兩千,但上次我沒表現好,那首《千年等一回》權當白送,我一分錢不算,不過以後要是有這種機會,我一定好好表現。”
陸霆川扶額,她竟然還記得這出呢。
“不是說好給你買蛋糕補麼?”
“您一年一次的龜速,起碼要一百年。”
“一百年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