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山上,呂布一行人的臨時駐地裡,兩名獵戶跪倒在呂布面前,眼中帶着幾分猶豫。
昨夜夜襲自然是成功的,八人夜襲,不但攪亂了大營,更斬殺了敵將,不過呂布他們也有兩人被拖進了人羣中,被敵人泄憤一般扒了皮啊掛在轅門外,這樣的舉動顯然嚇到了眼前的兩人。
“想離開?”呂布看着兩人問道。
在他身後,李九兒默默地拔出了雙刀。
“你想幹什麼!?”李三九面色一變,拔刀指向李九兒,這丫頭別看小,殺起人來可比他們都狠辣,現在只要呂布一聲令下,李三九毫不懷疑李九兒會把手裡的刀摸向自家兄弟的脖子。
呂布擡了擡手,李九兒這才收回了刀,呂布看向對方道:“也好,若無必死之決心,留下來也是負累,諸位可還有人想離開?”
原來哪怕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也會選擇退縮,呂布看向他們的目光裡並沒有太多失望,人心本就是趨利避害的,這兩人至少抗爭過。
李三九和另外一名獵戶沒有動,家破人亡,除了殺蠻人,這世上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來。
“相識一場,你等也幫助過我,這些錢幣,於我等而言,也無用處,你二人帶走吧。”呂布讓呂四九將兩包錢幣拿來,遞給兩人道。
“大人,我們……”原本站起身的兩人接過包裹,同樣的欲言又止,這一次聲音中充斥的卻是壓制不住的哭腔,一人以頭觸地,雙手捧上包裹道:“無顏受此厚禮,請大人收回!”
“昨日之戰,九死一生,若無爾等,我們未必能活着出來,收下吧,你們比我們更需要它。”呂布沒有去收,他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昨天那樣的場面,以他的本事無論怎樣都能殺出來的,但這不重要。
兩人有些猶豫要不要留下來,呂布卻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搖了搖頭道:“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打仗,從你們開口要走的那一刻,你們已經不適合再留下了。”
他們是與一個國家爲敵,必須有堅定地意志和豁出一切的心。
兩人這次懂了,恭恭敬敬的給呂布磕了三個響頭,而後道:“大人珍重,日後若有用得到我等之處,我等必當赴湯蹈火!”
呂布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可以離開了。
“多謝主公!”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消失,張三九對着呂布一拜。
呂布沒說什麼,只是吃着呂四九烤好的東西,默默地思索着下一步動作,憑他們五人,就是人人都跟自己一般的本事能殺多少人?想要掀翻這個時代,首先得點燃人心中的那股火。
但很難,呂布這些時日算是看出來了,滿朝人雖然不把中州人當人看,但對於大多數百姓而言,在災厄臨頭之前,只要能活着,沒被逼到絕路是不會造反的,哪怕被逼到了絕路,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拿起武器來奮起反抗。
就算有在絕望之下反抗的,多數也會如同離開的兩名獵戶一般,胸中那股火氣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消散。
滿朝的統治大勢已成,想要掀翻它,呂布能想到的,只有不斷激化蠻人和中州人的矛盾,這其中將伴隨着無窮的殺戮,不是呂布殺人,而是中州人被屠殺,讓越來越多的仇恨堆積,當這些仇恨堆積到一定程度之時,自然會爆發……就如當年的黃巾之亂,現在想來,何嘗不是許多沒了活路的人奮起反抗?
自己現在要做的,其實是和張角一般的事情,但要他傳道那可是有些爲難呂布了。
“重三哥,我們接下來該去哪兒?”呂四九看着呂布,詢問道。
“繼續咬着這支人馬,殺潰他們!”呂布指了指山下的蠻人,一支沒了主將的軍隊,必然會分裂,那時就有讓呂布各個擊破的機會,呂布要用這支千人大軍的命來向這個天下宣佈自己的到來!
五人殺千人?若是以往有人說出這種話,一定會被當做傻子或是瘋子,但現在呂布說這話,卻有些理所當然的感覺。
當然,要是正面殺,就算這些蠻人將士站着讓他們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呂布也沒準備一天殺完。
清晨,軍隊開始拔營起寨,他們開始向孤顒城進發,千夫長被殺,爲了逃避罪責,他們準備屠城來掩蓋自己的過失,千夫長是在屠城過程中被那些卑賤的中州人暗殺的,同時屠城得來的財富,也能讓他們疏通一下上官,減輕他們的餓罪責。
“噗噗~”兩枚利箭自山崗上不分先後的落下來,一枚射殺了一名正在行走的什長,另一枚卻殺了一名百夫長!
軍中瞬間生出一陣騷亂,人羣中,有人開始瘋狂的往山上衝,有人在往這邊射箭,不過大多數箭簇都被繁茂的樹枝擋住了,造不成任何威脅,至於衝上山來的人,密林中,呂布立於一棵大樹之上,身邊掛着三個箭囊,一枚枚利箭破空而出,視線之內,只要敢冒頭,必是一枚利箭破顱,呂布現在不知爲何,很喜歡那種利箭破顱的感覺。
偶爾反射過來的箭矢呂布甚至懶得躲,多半已經沒了力道,落在他身上最多扎出個小口子,超強的自愈能力之下,可能晚上就癒合了。
殺上來的蠻軍最終無功而返,幾十人在往回跑的時候,被藏在山林中的李九兒和張三九等人射殺或是直接追上去砍。
見對方大軍停滯,做出防備狀態,同時一隊隊人馬開始朝着山上地毯式搜來,呂布擺了擺手,帶着衆人帶着收集好的弓箭迅速離開這一帶,任由敵軍把這一帶搜了個天翻地覆也沒找到半個人影。
夜晚,戒備了一天的蠻軍在山道中紮營休息,一天的時間都是精神緊繃,早已讓他們疲憊不堪,不過在這狹窄的山道中紮營,呂布斬殺主將帶來的好處在此時便體現出來了,沒了主將之後,幾個百夫長各自紮營,沒有統一規劃,扎出來的大營像是一條長蛇。
“天助我也!”夜風中,休息了一下午的呂布一行人立於山上,如同幽狼一般,幽幽的注視着眼前塞滿百丈溝的蠻人營寨。
“主公這是何意?”張三九不解道。
“這種營盤,不說極易被人從中間破陣,最重要的是,此等地勢,竟敢這般紮營,若我用水火之計,今夜一夜,便可將這支人馬盡數滅殺!”呂布指了指敵軍的營盤,若是敵軍主將還在,但凡有些行軍常識都不敢這般就地在百丈溝紮營。
見張三九不太理解,呂布也沒再解釋,讓人準備好引火之物,他則側了側風向,像百丈溝這種兩面貫通的峽谷,多數時候都是有風的,而今夜的風正是東風,呂布帶着衆人來到敵軍後寨,因爲缺人的關係,呂四九這一次也戰戰兢兢的跟來了。
昨夜的營寨雖然缺點明顯,但至少還像個營寨,但今日由這些百夫長擺下營寨,那就粗糙許多了,呂布輕易便帶着四人破門而入,五人入營之後,呂布左右開弓,將察覺他們的蠻人將士射殺,鳳九和張三九四人則搶了火把四處放火。
只是片刻,這處營寨便已經燃燒起來,大量的蠻人衝出來想要反擊,但此時風勢正猛,大火一起根本停不下來,迅速蔓延開來,又有呂布在後方以箭矢射殺,以一人之力生生壓住幾十人射,逼得不少人直接死在了火海中。
而更糟糕的是,這一營將士被射殺或是燒光之後,後方本想前來援助的蠻人將士被火海擋住了去路,而火勢卻在風勢的帶動下,迅速向整個營寨蔓延,只是頃刻間,半數營寨已經被火海所吞沒,兩邊的山道也開始燃燒起來。
呂布帶着四人反向衝出了百丈溝,因爲是逆風的緣故,這邊倒是沒有被大火侵襲,但看着遠處逐漸將整個百丈溝都吞噬的火勢,除了呂布之外,所有人眼中都閃過震撼的神色,原來仗還能這般打!
火勢不但席捲了蠻人營寨,整個百丈溝的樹木花草都被火勢吞噬,這水火無情,可不會區別對待,大火一直燒了三天,直到第三日傍晚,這大火方纔漸漸止息,呂布帶着四人穿過百丈溝,整個百丈溝到處都是燒焦的屍體和營寨。
不過顯然這場大火沒有將所有人燒死,出了百丈溝之後,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血腥氣息讓呂布眉頭漸漸皺起來,策馬帶着衆人奔向孤顒城。
數十里的距離半日便至,五人看着孤顒城上掛着的上百顆血淋淋的人頭,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張三九隻是憤怒,但呂布臉上的神色卻只是複雜。
他自然不會自責,也沒必要自責,敵人屠城泄憤跟自己殺敵是兩回事,根本不該歸到一處來論,讓他想不通的是,就算那些蠻人百丈溝逃出來,恐怕也沒多少,士氣低靡,人困馬乏,人手也少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屠城?
呂布可不覺得是這幫人本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