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這南中的氣候已經開始出現悶熱,呂布自己造了一座竹舍,沒事的時候喜歡坐在這裡喝茶,同時也跟往來這裡的部族們聊聊一些趣事和習俗。
這所謂南蠻並非只是一支,各族都有各自的信仰和習俗,比如什麼走婚制、跑婚制甚至還有搶婚制是呂布都沒聽過的,他對這些事情聽的倒是津津有味。
所謂走婚制,就是男子跟女子行房後,若有所出,這孩子是跟母親生活,由孃舅或者族中男丁養大,跟男方基本沒關係,男女之間可以有固定的親密關係,但如果不願意,老死不相往來。
而搶婚制有些類似於草原的規矩,女子在這種制度下,是被看做財產、附庸而非單純的個體,有搶婚制規則的部落具體規矩也不一樣,看重別人的女人,然後約好決鬥,勝者獲得對方的女人,但必須付出一定財物;
有的就粗暴多了,勝者可以拿走敗方的全部財產,這種部落一般都是剛剛建成的,可以吸引一些被自己部落排斥的或者不願意在過去部落生活的人,但這種部落註定走不長,達到一定規模後,能夠轉型成功的還能存活,否則很快便會因爲內部矛盾過多而分崩離析。
大多數部落還是以血脈來維繫,一個部落基本上都有血緣關係,走婚制的產生,就是部落內部因爲都有血緣關係無法通過通婚來繁衍後代,所以需要相互走婚來相互繁衍。
女人生下的孩子就被視爲自己這邊的後代,這點上跟漢人是不同的。
“主公,你說他們這麼做,會不會……”甘寧見跟呂布聊天的老漢走了,湊上來一臉好奇的問道,說到最後,卻沒說完,只是兩根指頭不斷碰。
“怎麼?”呂布喝了口茶,疑惑的看着甘寧。
“你說一個男人在這個部落留了個種,然後在另一個部落也留了種,這將來兩個種碰上一男一女的話,他……”甘寧雖然生在蜀地,但對於南疆這些奇葩制度還真不知道,這次跟呂布入南疆,他算是開了眼了。
“亂來?”呂布看了甘寧一眼,笑問道。
“嗯。”甘寧連忙點點頭。
“走婚沒你想的那般不堪,走婚之前,也是要相互瞭解的,孩子是哪個男人生的,族中都有記錄,我看以後紙在這邊是有前景的。”呂布搖頭道。
一個制度能延續幾百上千年,如果沒有完善的制度,那種族早就滅了,就跟漢人中同姓不婚一個道理,這些民族的人名姓之中就帶着他們父親的記號,跟同姓不婚一個道理。
甘寧有些無語,這是鑽進錢眼兒裡了?怎麼三句話不到,就又提錢了?庸俗?
“主公,咱能不提錢嗎?”甘寧看着呂布,無奈道。
“能啊,我一會兒跟納西族的老哥商議一番,讓你去他們族裡,這邊都是以物易物,基本沒人跟你提錢。”呂布瞥了他一眼道。
“主公,我並無此意,只是你堂堂一軍之主,天下名將,老是提錢,這……”甘寧看着呂布有些無語道。
“辛巴自小定然是衣食無憂吧?”呂布笑問道。
“啊,家中薄有家資。”甘寧點點頭道。
“你那些兄弟不錯。”呂布笑道。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甘寧不知該如何接,疑惑的看着呂布,還是點點頭:“不錯,那些兄弟與我出生入死,都是過命的交情。”
“若你不給他們錢物,他們能跟你多久?”呂布反問道。
“那也不能讓他們餓着肚子打仗。”甘寧無語的看着呂布。
“那這樣問,興霸,你頗有家資,我不給你發俸祿如何?”呂布問道。
甘寧咂咂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呂布,沒有說話,拿命幹活,憑什麼不給錢?就算爲了理想,也不能被這麼糟踐吧?
不說話,就是一種態度,沒錢,不行,你個窮逼。
“我身爲主公,要給你們這些將領發俸祿,得讓將士們衣食無憂,還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哪一樣不要錢?我不談錢與你談交情?是不是我一提錢,便會玷污你高貴的靈魂?”呂布看着甘寧,詢問道。
“那……那倒不是。”甘寧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但總覺得好像沒錯,但眼下的氣氛卻讓他生出一種辜負呂布信任的羞愧感,好奇妙。
“再說了,筆墨紙硯若能在南疆有了銷路,可不只是多點稅錢那般簡單。”呂布給甘寧倒了杯茶:“別一看到東西跟錢沾邊就覺得俗,這杯茶,五十錢,你每日吃的軍中飯食,按照將軍標準,有蛋、肉配一些果蔬,一餐大概五百錢,處處都是錢,還有立營用的木材、布匹,當將軍不能只會打,得會過日子。”
甘寧端着茶杯,一時間有些怔住了,什麼茶啊?一杯就五十錢?搶錢吶?要不是面對的是自家主公,他都想直接把茶水潑對方臉上了。
“主公,這茶……怎這麼貴?”最終,甘寧抑制住自己的衝動,看着呂布詢問道。
“我親自炒的,茶本身不值多少錢,但是我炒的,天下獨此一份,物以稀爲貴,興霸還覺得這茶貴?”呂布笑問道。
“不貴……不貴~”甘寧搖了搖頭,默默地轉身去喝茶,他也比較喜歡喝這種茶,但對價錢沒個概念,今天他算是領教到了,誰炒的這味道還能不一樣?按這麼說,那每一份茶可能都不是同一個人炒的。
你是主公,你有理。
呂布端着茶杯,細細的品了品道:“這成色,若送到康居或是烏孫去賣,還真值這個錢。”
拿下蜀地之後,不但蜀錦有了,新品類的茶葉也有了,以後等炒茶興盛起來之後,這炒茶也能跟絲綢一般成爲一項主要收入。
騙人!
甘寧不理他,怎麼可能,這是一杯茶水,不是茶餅,他親眼看到呂布採摘烘乾的,哪有那麼貴的?
“主公,咱真是來打仗的?”甘寧不想繼續談這種庸俗的話題,雖然也覺得呂布說的有道理,但他對打仗更感興趣。
“自然。”呂布放下茶杯,點頭道:“不打仗我帶三萬大軍來這裡喂蚊蟲?”
“這都三月了,都是打些遊兵散勇,末將覺得,隨便派個張任來便夠了,這般興師動衆,不太好。”甘寧看着呂布道。
“若無這三萬大軍,你碰到的可就不止是遊兵散勇了,有刀不用和手中無刀,那可不是一回事。”呂布直了直身子,坐的久了,腰有點兒困,甘寧卻選在這個時候跑來找他聊天,這難受是真難受。
甘寧不解的看了看呂布,你說話就說話,瞪我做什麼?
“而且若估算無錯,大戰很快便要來了。”見甘寧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呂布只能繼續寬慰道,說點兒他想聽的,趕緊打發他走吧,現在穿的是草裙,下面沒個遮掩,不適合盤腿坐,更不能像甘寧這樣往地上隨意一坐。
“哦?”甘寧來了興趣:“主公可是得到了消息?”
“沒有,不過他們必須在我等往益州郡去之前聯合起來,否則我走到益州郡時,這仗也不必打了!”呂布笑道。
法正現在主持直接向各族售賣貨物,調動巴蜀二郡的府庫,聽說最近遭遇了五次刺殺,說明這些蜀中大族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存在,大軍來戰應該不遠了。
不過甘寧什麼時候走啊,腿好麻!
呂布看着甘寧,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
甘寧忍不住縮了縮身子,主公的笑容好奇怪!
“主公,大事!”正在兩人相視無言時,但見黃權快步朝這邊走來,手中還帶着一份信箋:“南中各族最近正在向這邊聚集!”
呂布聞言大喜,當即便要起身,卻被甘寧一把摁住:“主公,我去就行。”
“……”
看着甘寧說完一溜煙跑去黃權那裡把信搶來,然後快步跑回來把信交給呂布,呂布笑的更親切了。
黃權隨後走來,看着呂布笑道:“主公,南中各部聯合,看來他們都急了!”
呂布無言的點點頭,這個早在算計之中,沒什麼好奇怪的。
“主公,末將這便出兵迎戰如何?”甘寧興奮地看着呂布。
“不迎戰,戰場就在這裡,如今這場仗如何打,在何處打,我說了算。”呂布放下信道:“速去通知文遠,讓各部隨時準備作戰。”
這一帶無論是將領還是軍士都已經相當熟悉,在這裡開戰,不會人生地不熟,但如果把戰場推移出去,到深山老林裡打,那優勢就又回到這些蠻族手中了,呂布怎可能將到手的優勢拱手讓出去。
最重要的是,腿麻了,這倆人趕緊滾蛋。
“喏~”甘寧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在下這便去整備糧草,此戰若勝,當可一戰而定南中。”黃權也起身對着呂布笑道。
呂布此番的策略是當真不錯,不但將局勢逆轉,更重要的是逼得雍氏這些人不得不出來跟呂布決戰。
“嗯。”呂布點點頭,目送黃權離開後,想要起身,但跪坐太久了,一時間站不起來,看了看附近,他先躺下,然後慢慢的活動雙腿……
“主公,那個……走了!”甘寧跑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轉身便跑,一溜煙沒影了。
呂布光溜溜的腿僵在搬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