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戈與孤顒城不同,之前就遭遇過一次屠殺,對於蠻人有着相當強烈的抗拒心理,加上呂布這段時間在這西北一帶名聲鵲起,張三九等人在這裡找一些願意臨時幫忙的青壯還是很容易的,甚至沒怎麼動員,只是說了需要一些人幫忙,便有上百名青壯響應。
可惜雖然有呂布教授,但畢竟沒有統率部隊的經驗,所以有些混亂,張三九讓呂四九和王五帶着人指揮百姓將城門四面封鎖,而後又將城中能引火的物什都拿出來,但只是這些還是不夠,按照呂布的計劃,是想引對方入城後,封鎖城池,將對方一把火燒死在城裡,所以這次不但需要大量人手,更需要大量的引火之物。
但將城中的官倉打開,也沒找到太多有用的東西,畢竟在不久前這座城池剛剛被燒了一次,可以燒的東西不多,只靠城中那些稻草、木板什麼的,就算燒起來,也很難讓敵人陷入絕境。
“張兄弟,這百戈城外,有一處碳礦,之前挖的不少碳還在那邊,不知可用否?”一名壯年問道。
一共招了五百人,其中兩百人被分派帶着百姓出城上山避難,另外三百人留在城中跟張三九來佈置。
這碳石便是後世的煤炭,如今在這西北地帶用的比較廣,只是這東西燒起來比較慢,不知道是否有用,不過此時此刻,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張三九點頭道:“快,將所有碳石都搬回來!”
“是!”
當下,又在百姓中招了一批人幫忙,一車車的碳石被從山上運下來,而後對方在一一間間房屋裡,爲了能夠讓這些炭火及時燒開,有人專門在一間間房舍中把碳石堆成了煤爐,以便到時候火勢一起,這些煤炭能夠第一時間燃燒起來。
連續兩日,爲了防止百姓逃跑告密,呂四九和王五帶着人將各個可能有人離開的路口都封死,同時每隔一段時間就清點人數,其他人卻是一刻不停的往城中輸送碳石,同時將不少房屋拆除取木。
呂四九已經將縣衙的財物盡數搬出來,並且承諾這些財物將是百姓們的安家費,經此一事之後,這百戈城的百姓是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了,有些財物傍身,也能去其他地方發展。
終於,在第三天,呂布趕回來,路上他遇到幾個報信的蠻人,順手將其截殺,至於是否會有漏網之魚,呂布也不確定,所以他幾乎是一路奔跑着趕回來,三天不眠不休的與敵糾纏,戰馬在下山的途中爲了不被敵人察覺主動放生了,這麼一路狂奔回來,饒是以他的體魄都感覺到幾分難言的疲憊。
“主公,已經準備就緒!”張三九看到呂布回來,終於鬆了口氣,他們也不輕鬆,上百名蠻人將士對呂布來說不是問題,但對他們來說,哪怕是趁夜偷襲都有極大地風險全軍覆沒,畢竟人太少了,又不是人人呂布。
之後又要調動百姓,對於四人來說,是極大地負擔。
呂布聽着張三九將這三日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瞭解,三天的時間城中的佈置已經差不多了,呂布讓人用碳石將三門封死,只留下讓鐵津沾木耳回來的北門,又讓張三九換上了蠻人的服飾,等待鐵津沾木耳回來。
三百青壯也被呂布留下來,另外兩百人則在呂四九的帶領下看管百姓,蠻人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
另一邊,鐵津沾木耳在武戎山上游蕩了三日,發現呂布並未再出手之後,隱隱覺得不對,山上的活人幾乎都被蠻人將士殺絕了。
“大人,那呂布會否已經逃了!?”千夫長找到鐵津沾木耳詢問道。
鐵津沾木耳也不太確定,但眼下繼續在山中毫無目的的晃盪也不太妥當,這武戎山都快被他們翻遍了,能殺的人也殺光了,沒見呂布,或許呂布逃了,但他手下那些人恐怕早已在這幾日的圍剿中被殺絕了,如今可能就只剩他孤身一人,能成什麼事?
想到此處,鐵津沾木耳也不準備繼續在這山中浪費時間,也在此時,有人傳來消息說百戈城被人突襲了,具體情況不明。
鐵津沾木耳聞聽之後大驚,連忙率兵趕回百戈城,當看着百戈城頭飄蕩的旗幟以及那一隊列陣在城頭的蠻人將士時,鐵津沾木耳終於鬆了口氣,帶着人馬來到城下,對着城頭將士喊道:“開城門!”
“是!”守在城門上的張三九有些緊張,畢竟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僵硬的揮動令旗,城門下,已經有穿着蠻人兵甲的青壯聽到號令後開始打開城門,鐵津沾木耳進城後,感覺眼前的城池變得有些空曠起來,不知是否是幾日沒回城了。
“籲~”
軍隊已經入城,鐵津沾木耳突然勒住了戰馬,回頭看去,正見城門在緩緩關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指城門道:“誰讓關的城門!?”
大軍都回來了,這個時候怕什麼?
本是尋常一聲問候,城頭的張三九有些緊張,以爲對方看出了破綻,加上敵軍已經入城,當即發動信號。
剎那間,一包包裝着碳石的袋子從城頭上扔下去,城下的青壯想要回城牆,卻被發現不對的蠻人將士一把拉住,他們可不是張三九這些經過呂布訓練並且有着豐富殺敵經驗的人,一被抓住,頓時亂了,頃刻間被摁倒在地。
然而一枚響箭已經騰空,鐵津沾木耳正看到四面城牆上有無數人影站起來,一枚枚火把丟到城中,更有人用火箭往城中射,不一會兒,四周便燃燒起來,他終於察覺到不對在哪了,一進城的時候,便修道一絲刺鼻的氣味,只是一直想不起那氣味從何而來,如今卻是想起來了,這分明就是硫磺的氣味。
“殺回去,奪回城門!!”發現不對的鐵津沾木耳立刻喝道。
城牆上,第一次指揮的張三九是深恐犯錯,準備在城牆上的碳石包、滾木、礌石一股腦的讓人丟下去,想要衝城的不少將士直接被砸的腦漿迸裂,同時火把也不要命的往下扔,很快便將這城門口堵住。
四周火勢已經蔓延開來,鐵津沾木耳眼見這邊一時出不去,二話不說,調轉馬頭就蟲王最近的西門,然而等他趕到西門時,面對着已經被堵死的西門,心中生出一股子絕望。
隨着四面火焰的不斷燃燒,整個城池中氣溫陡然升高,這座不久前剛剛被燃燒過一次,碳石雖然燃燒起來比較慢,但一旦引燃之後,想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埋在各處的炭火燃燒後,整個城池都好似火爐一般。
城牆上的青壯們都已經開始有些受不了那種高溫的炙烤,更何況陷入城中的蠻人將士,不少人瘋狂的四處亂竄,雖然腳下無火,但身處於一處處火爐中間,那種灼熱的高溫讓身處其間的人猶如置身蒸籠一般。
便是始作俑者的張三九等人也沒想到這些堆在各處房間裡的火爐會有這等效果。
已經不敢繼續在城上待了,衆人順着繩索從城牆上溜下去,而後迅速將繩索點燃,敵人就算爬上城牆,想要下來也只能跳下來。
呂布讓人將收集起來的弓箭拿出來,又將所有青壯帶來,此時鐵津沾木耳已經被堵死在城池中,沒有必要再看押百姓樂,他讓張三九、王五、呂四九各帶一支人馬守在城外,只要有人從城牆上跳下來,就亂箭射殺,射不中就上去砍。
城中,鐵津沾木耳帶着親衛一路衝回到北門,但那些之前被丟下來的炭包也已經開始燃燒,灼熱的高溫讓人尚未靠近便覺渾身的水分都被蒸乾了一般。
空氣中隱隱傳來焦臭的氣息,好像有人被烤熟了一般,鐵津沾木耳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發現舌頭也是乾的,張了張嘴,一股子熱浪自嘴中涌進來,直往肚子裡涌。
鐵津沾木耳從未想過,自己最終會是這樣的下場,想要說什麼,已經說不出來,遊目四顧,突然坐下的戰馬毫無聲息的往地上倒去。
以鐵津沾木耳的身手,若是平常,就算馬死了,他也能憑藉精湛的馬術平穩落地,但此刻,劇烈的高溫下,整個人的反應都慢了半拍,直到戰馬落地,他才勉強動了動身子,在地上滾了滾。
艱難的在部下的攙扶下爬起來,鐵津沾木耳看到城牆,一指城牆,他不相信此刻對方還有人守在城牆上。
說不出話來,當先往城牆上跑去,身後的親衛們連忙跟上,衆人頂着灼熱的高溫爬上了城牆,這裡雖然仍舊灼熱,但與城中相比就要涼爽多了。
鐵津沾木耳爬到城牆邊,將腦袋探出女牆,貪婪的呼吸着城牆之外清涼的空氣,與他一般模樣的有不少,有的乾脆爬出去一頭撞在地上,也有人勉強能夠做到雙腳落地,但很快便被巡視在城外的青壯亂刀砍死。
城中的溫度隨着那些碳石的充分燃燒而越來越高,逃到城牆上的蠻人將士也開始受不了高溫,從女牆跳下去的人越來越多,鐵津沾木耳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一生罕逢敗績,沒想到這次不但敗了,而且敗的這般徹底。
看着城外的夜色,鐵津沾木耳脫掉了身上的鎧甲,縱身跳出了城外,聽到動靜的青壯圍上來,鐵津沾木耳貪婪的吸了一口城外的新鮮空氣,拔出滾燙的彎刀,迎向這些他從來看不上的中州人,奮力開口,嘶啞的聲音在夜空中猶如來自地府的鬼嚎:“我乃大滿朝萬夫長鐵津沾木耳,我要見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