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溫縣已下,並未遭到賊軍抵抗。”成廉接應徐榮上岸後,皺眉道。
這溫縣的接手有些過於順利,順利到成廉一直懷疑其中是否有詐。
“未曾反抗?”徐榮有些詫異的看向成廉:“我記得溫縣有司馬氏,乃河內大族。”
“正是他們主動獻降,打開了城門,而且……”成廉說到這裡,一臉詭異。
“如何?”徐榮看着成廉問道。
“而且那司馬家竟然主動交出地契。”成廉皺眉道。
如果司馬家堅決抵抗,或者不願服從朝廷新政,但有一樣,他都能以此爲由,直接滅掉司馬家,然而司馬家表現的異常溫順,不但勸服溫縣令開城投降,更主動交出自家所有田契,聽從朝廷分配。
跟隨呂布這麼多年,這般自覺地世家豪強,那還真是第一次遇到,搞的成廉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要地給地,態度良好,呂布雖然對待士族態度不友好,但不是亂殺,出手必有緣由,像司馬家這種的,還真不好動。
徐榮微微皺眉,成廉的困惑同樣是他的困惑,這麼多年了,第一次遇到這種的。
“既然如此誠懇,我等也不好亂了禮數。”徐榮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防人之心亦不可無,提防司馬家作亂。”
其實跟你明刀明槍乾的敵人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那種用你的規矩跟你打的敵人,希望司馬家不是這種,不然以後還真不好對付。
至於無故屠殺也不好,司馬家這般做,也算是給其他世家做了個榜樣,以後該怎麼做,司馬家就是榜樣,這樣都殺了,以後怎麼服衆?
“高覽在何處?”瞭解了一下司馬家的事情之後,徐榮只讓衆人小心提防,並謹守河岸就行,只要這裡不丟,司馬家也玩兒不出什麼花樣來,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儘快佔據河內,以策應呂布那邊。
“據說華雄將軍已經擊敗高覽,正在軹縣與之對峙,將軍,我等是否立刻馳援華雄將軍?”成廉詢問道。
華雄那邊畢竟人手不多,容易出問題。
徐榮搖了搖頭道:“於華雄送去一萬弩箭,讓他再支撐幾日,我等先將各處城池佔據,而後再合圍高覽!”
成廉點頭答應一聲,立刻命人望華雄那邊送去一批弩箭,徐榮則指揮各路兵馬,趁着高覽主力在軹縣之際,迅速奪城。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有司馬懿這種決斷和遠見,對於呂布入主河內,多數河內士族奮起反抗,對於這些人,也沒什麼好留情的,徐榮這次祭起屠刀時,可比在長安時順暢多了。
畢竟當時在長安,有些高官殺起來多少還是有些負擔的,但在長安之外的地方,那就是順昌逆亡。
“屠夫!不得好死!”司馬防這話也就敢在家裡說說,心中多少有些慶幸聽了司馬懿之言,否則司馬家現在估計已經不在了。
“父親,看開一些。”司馬懿笑道。
“國賊如此妄爲,你還笑得出來?”司馬防看着兒子這副笑臉,心中一口悶氣沒處宣泄,只能朝司馬懿使出。
“不笑又如何?時局如此,我司馬氏既無逆勢之能,除了順應大勢,別無選擇。”司馬懿搖了搖頭,對於父親這話多少是有些不屑的,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我還可一死以全名節,也好過這般苟延殘喘,讓天下士人取笑。”司馬防冷哼一聲道。
“若是天下士人沒了,到那時,自也無人取笑父親了。”司馬懿笑道。
“逆子,你說的是哪般胡話?他呂布便是再殘暴,若無士人相佐,最終得了天下也會分崩離析!”司馬防怒道。
“文治自然是要的,但文治未必就一定要士人來。”司馬懿搖了搖頭。
如果必須士人才能治天下,那呂布的關中一定是最亂的,但事實上,放眼天下,關中如今可算得上一處沃土,這可不是隻靠武力便能維持的。
司馬防冷哼一聲,重重的一拍桌案,沒再說話。
“父親若是想走,此時是最後機會。”司馬懿看着司馬防笑道。
“走?”司馬防皺眉看着司馬懿:“去往何處?”
“鄴城也好,其他諸侯轄地也罷,以孩兒觀之,呂布此戰會勝,但不會趁勝追擊。”司馬懿嘆息道。
“這是爲何?”司馬防皺眉道,那呂布顯然是極有野心之輩,有機會擴張怎會放手?
“他要的不是這些,至少暫時他沒有統御天下之心。”司馬懿看向自己的父親,猶豫了一下後,嘆息道:“父親,時代在變化,我等雖然不願,但大勢難改,莫要再守着舊時榮光,待天變之時,這些榮光只是我司馬家負累而非底蘊!”
“但願仲達所言是對的。”司馬防目光復雜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嘆息道,全家家產都獻上了,現在要讓他離開,多少是有些不捨。
“孩兒定會用盡畢生所學,保全我司馬家!”司馬懿肅容道。
徐榮迅速收攏河內之地,另一邊高覽卻被華雄困在軹縣,尤其是在華雄新得了一萬弩箭之後,更是囂張起來,高覽幾次出城試探都被連弩給擋回來,讓高覽一時不知對方究竟有多少弩箭。
如此又過了月餘,徐榮已經將河內之地盡數拿下,這才率領大軍前來與華雄匯合。
不過在來這裡之前,徐榮還另外找到一人相助。
“將軍逢戰必勝,天下聞名,卻不知老朽又能幫到將軍何事?”司馬防看着來到府上尋求幫助的徐榮,心中自是排斥的,但臉上卻不敢有所怠慢。
“先生謬讚了。”徐榮微笑道:“如今河內已下,唯獨軹縣高覽拒城死守,不肯歸降,末將想請先生代爲說降。”
司馬防聞言眉頭一皺,徐榮此舉,多少有些過分了,自己就算已經致仕,那也是曾經當過公卿級的人物,怎能去給人做一說客?
正想拒絕,一旁的司馬朗微笑道:“將軍容稟,家父生性剛直,但卻不善言辭,不如讓在下前去一試,或可功成?”
徐榮微笑着看了看司馬朗,搖頭道:“這軹縣之行,除去司馬公之外,便是公子也難擔當。”
司馬懿拉了拉自家兄長,這哪是來找人幫忙的?分明是來拉人入夥或者說司馬家的表現太過反常,以此來試探司馬家的,這司馬家中,只有自家父親出面才行,其他人都不夠。
司馬防皺眉看了徐榮半晌,這才道:“既然將軍定要老夫前去,老夫也不好推辭,但若不成,將軍卻也莫要怪老夫。”
“以司馬公之地位,當可盡全功,莫非司馬公不願盡力?”徐榮看向司馬防,目光漸漸冷下來。
司馬懿連忙上前,一把攙住父親,隨後看向徐榮:“不知可否讓在下同往?家父身子不好,身邊得有個家人照料。”
“二公子當真孝順。”徐榮點點頭道:“既然二公子願意隨行,自然最好。”
只要司馬防來,並且願意幫他說服高覽投降,那這事情應該足矣讓司馬防成爲天下表率吧?
徐榮跟了呂布這麼久,對於如何讓士人就範這種事情,也有自己的章法。
當下,在徐榮的帶領下,一行人便直奔軹縣,此時包圍軹縣的已經不止是華雄的兵馬,徐榮的主力是先一步抵達軹縣的。
“伯盛,這司馬家的人,可信否?”將司馬防父子送去了城中之後,華雄忍不住問道。
畢竟他們跟世家是有仇的,怎麼想司馬家都不可能幫他們纔對。
“不重要。”徐榮接過部下端來的茶盞,看向華雄道:“此戰過後,你也該升了。”
“嗨,都是爲主公做事,升什麼?”華雄不在意的擺擺手,不過臉上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畢竟他可是以少勝多,大破高覽,不給他升官說不過去。
隨即華雄看向城池的方向:“自伯道走後,我這身邊也沒個能用的副將,我看那司馬家小子不錯,若他們真心投效,不知能否讓主公讓此人作我副將?”
徐榮搖了搖頭:“我看此子城府頗深,若跟了你,你便是被他賣了恐怕都不知道。”
司馬家的幾個人裡,名望自然是司馬防最高,但給徐榮感覺最危險的卻是那司馬懿,幾次試探最終都是此人化解,這種人,就算呂布真的讓他給華雄做副將,恐怕華雄也駕馭不了,最好還是讓主公見過之後再定奪吧。
“唉,自從伯道走後,我這便就無人可用,真是羨慕你。”華雄看了看徐榮,這手底下能用之人那可真不少。
徐榮好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乃主將,自然人多。”
算起來,華雄都是自己副將好麼,你一個副將,是否該擺正自己的位置,到處跟人討人討物,這嚴重拉低了西涼衆將的節操。
說起來,昔日的西涼衆將,如今還受呂布重用的,似乎也就他們幾個,倒是往日的大將如牛輔、段煨等人,如今基本沒什麼存在感了。
主將了不起啊。
華雄撇了撇嘴,這仗打完了,自己也是主將,主公得給我配個厲害些的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