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佔座惹的禍
隨着期末考試的正式到來,整個學校的氣壓開始偏低,大部分學生都是面有菜色,兩眼無神,嘴裡唸唸有詞,書不離手,抓緊最後一點時間玩命磨槍。也有一小部分是不着急的,例如林燕這樣學習好的不用着急的,還有一部分是乾脆已經破罐破摔的學生,反正已經摔破了,一次期末考試無非是再摔一次而已,例如劉大頭。
學校也是一個小階級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階級的劃分通常就是看成績。葉想的位置則有點尷尬,因爲她摸不清自己到底屬於哪一類的,不曉得之前的那個葉同學除了跳舞,學習情況如何。
九幾年的高中課程對於葉想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話說各類考試的變態程度也是隨着社會的進步而進步的。想當初葉想讀研考註冊會計師的時候,苦就沒少吃,給她們授課的會計老師是個憤青,一邊雲山霧罩的大講特講現金流量表,一邊痛斥中國考試製度的變態性。
說是人家國外考試都是考你究竟學會了什麼,中國則反之,是你不會什麼,他考你什麼。按照老師的話就是,你要都能答上來,那個出題的主兒得多沒面子,而且你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考試,去上補習班,各考試單位的辦公樓,教學樓,宿舍樓從哪兒來?還有俺的工資……
語文,數學,英語,地理,歷史,政治,六大科目一個也不能少,那個時候也沒什麼綜合一說,文理科的差異就那麼兩門。葉想和小朱都是文科班的,而林燕魯佳則是理科班的,她們的歷史,地理換成了物理和化學。
等考到第三天,鈴聲一響,上午的考試結束,下午就剩下一門政治了,樓道里頓時熱鬧了起來,對答案的,呼朋喚友的亂成一團。葉想正收拾書包,小朱站在她身旁抱着書包等着。“哎,葉想同學,考得還行吧?”邵煒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葉想聞聲一回頭,就看見邵煒正站在她身後,一手勾着肩膀上的書包,笑得一臉陽光,而劉大頭和其他幾個男生,正坐在最後一排的課桌上看着他們,笑得有點那個。她忍不住看了小朱一眼,果然,小丫頭早就低下了頭,看不見表情,可紅紅的耳朵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還行吧,反正都寫上了,”葉想隨便的答了一句,不想多說,可又怕做得太刻意反而尷尬。正在想轍,“葉子,小朱,你們走不走啊,我快餓死了!”魯佳的大嗓門從教室門口傳來,葉想擡眼看去,她做了個快點的手勢,林燕就站在她身後笑着。
“來了!”葉想趕緊應了一聲,“那什麼,我們先走了啊,拜拜,”說完都沒再看邵煒一眼,扯着還在低頭害臊的小豬就往外衝。“哎喲!”堵在魯佳的腳被葉想不小心踩了一下,“哎,我說你慢點!嘶…疼死了。”
“不是你讓我快點嗎?”葉想逗她,不等她再張牙舞爪,趕緊拉了她往樓梯口走,林燕不急不慌地跟了上來。沒走幾步就聽見教室裡一通鬨笑,劉大頭大聲說,“邵哥,不行了吧,人家都不正眼看你,哈哈……”葉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們笑什麼呢?”魯佳問了一句還想回頭看,葉想一扯她,“不知道,無聊吧,行了行了,趕緊走吧。”性格大咧咧的魯佳並沒有多想,就推了一下一直低着頭的小朱,“朱兒?怎麼了,你一直低着頭,考試沒考好?不會吧,歷史不是你強項嗎?”
小朱被她那一下搡的一晃,可擡起頭來還是那張羞怯的笑臉,“沒有,考得挺好的,我…我就是有點餓了,佳佳你不餓嗎?”說完她很自然地放開了葉想的手,走到了魯佳的身旁跟她手拉手的往前走,魯佳在吃的方面跟葉想同學的波長是一致的,一說到吃立刻興高采烈。
葉想看看自己空了的手,撓了撓頭,“放心,小朱不是亂吃醋不講理的人,再說了,邵煒跟她也沒什麼,她單相思而以,就算是喜歡了你,那也很正常,”跟上來的林燕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拜託,那就是一個毛孩子,還談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葉想很無力地瞪了林燕一眼,她哧的一聲笑了起來,“葉子你可真逗,說得好像你多成熟似的。”葉想咧嘴一笑,豎起兩根手指,認真地說,“請相信我,雖然沒熟到嘎巴鍋,但絕對比你們成熟!”本來嘛,從大三開始實習,多少也算是在名爲社會的火鍋裡,涮過幾筷子的人了。
林燕哈哈一笑,“是嗎?那請問這麼成熟的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的呀?”葉想眨眨眼,認識了這些日子,很少見她這麼八卦的,“幹嗎?”斜眼看她。“隨便問問嘛,快告訴人家…”林燕故作天真狀,葉想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嘀咕道,“還人家…”
林燕歪頭看她,“你快說呀,不然我咯吱你啊,”說完伸手往葉想肋下伸,葉想趕緊捉住她的手腕不放,兩個人邊笑邊鬧。走在前面的魯佳立刻躥了回來,等弄清了這兩人爲什麼折騰,也來了情緒,她和林燕一邊一個夾住了葉想,跟小朱說,她不說你就動手。
“別,別,我說還不行嗎,放開我先,哈哈,”葉想肋下很怕癢,小朱剛伸出手來,她已經開始笑了。“說吧,說完再放!”魯佳得意洋洋。葉想無奈地想了又想,自己還真沒有什麼談戀愛的經驗及標準。
高中的時候就是一個乖寶寶,老媽說過絕不允許早戀,所以男女界限那就是嚴防死守。等上了大學,因爲是文科學校,本就女多男少,長的還過得去的,很快就被狼女們瓜分一空。殘餘的那些男同胞,是屬於那種葉想摘了眼鏡也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主兒,乾脆還是別委屈自己個兒了,以後再說吧。
“我說你想什麼呢,啥白馬王子這麼難形容啊!”魯佳見葉想皺眉苦相卻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林燕卻一直盯着葉想看,魯佳純屬湊熱鬧,可她心裡卻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天跟大哥也就呆了一小會兒,大哥就必須得歸隊了,可這麼短的時間裡,大哥看了幾次在餐館外面皺着眉頭走來走去,看起來好像是在思考什麼嚴肅問題,其實是吃多了撐的只能走路消食的葉想。大哥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是林燕還是有所感覺,今天說到這兒了,那正好問問。
“啊,沒什麼,其實我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是老實忠厚,溫和,愛家,勤快,孝順,脾氣好,疼人,體貼,聽話,會織毛衣,嗯,還有會燉肉……”葉想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越說越想自己那九級鉗工的老爸,雖然在家做飯的通常是老媽,但是老爸燉的肉實在是…
“得,得,你趕緊給我打住,”魯佳放開了手,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好嘛,這還沒有一個一二三?你老人家七八九都說出來了!這樣人你到哪兒找去啊,葉大小姐。”“怎麼沒有啊,我爸就是!”葉想很不滿意魯佳打斷了她的燉肉回憶,一甩頭,繼續前進。
她沒看見魯佳她們你看我,我看你,一臉的不可置信。自然也就不知道隔了沒多久,師機關大院就開始傳言,別看師長總是兇着張臉,嗓門震天響,實際上是溫柔體貼聽話還會燉肉滴。而林晃卻拿着妹妹的信犯暈,林燕信裡問他,哥,你對男人織毛衣怎麼看?
這些都是後話,現在葉想和林燕她們正坐在一家四川小麪館裡,因爲魯佳說上午考試腦細胞死太多了,需要補一補,不想再吃學校食堂那清湯寡水兒的飯菜,乾脆去吃擔擔麪好了。那個小館子離學校不遠,也不會耽誤考試,四個丫頭沒有異議,就高高興興地去了。
中午是飯點,人不少,一道棉布簾子隔出了裡外間,魯佳眼疾手快地在簾子邊上佔了張桌子,招呼葉想她們趕緊坐下,管收錢的女老闆和那個小夥計忙得是腳不沾地。
魯佳叫了兩次,都是幹答應着人不過來,魯佳乾脆自己拿了菜譜和單子寫好,然後交給了老闆娘。老闆娘一個勁地說抱歉,幾個女孩兒也不在意,反正離下午政治考試還有兩鐘頭呢。
等飯菜的功夫,魯佳苦着臉翻政治書,她最討厭背書了,尤其是政治這種枯燥的科目,所以當初分科她想都不想就去了理科班。“什麼叫自然規律,什麼是社會規律,以及兩者的現實意義,我的媽呀,學這有什麼用啊,脫離現實!”
她不耐煩地把書扣在了桌子上,然後掛在看她笑話的葉想身上哀叫說,“文科生,你別笑,你說說看這有啥現實意義?”聽她這麼一問,葉想不禁想起了以前學網上看過的解釋,心裡一樂,然後做出很正經的樣子說,“當然有了,在現實中,天要下雨是自然規律,娘要嫁人那就是社會規律!”
“哈哈,哈哈!”三個女孩兒怔了一下之後都放聲大笑,惹得店裡的人都扭頭看她們,林燕和小朱趕緊捂了嘴埋在桌上接着笑。魯佳卻不管不顧,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一邊笑一邊捶葉想的肩。店裡的客人一看是幾個小姑娘,正是處在無憂無慮,摔倒都覺得好笑的年紀,也都跟着一笑。
葉想一邊躲着魯佳的拳頭,一邊側頭聽,好像簾子那邊也有人在笑。自己說話的聲音不大啊,怎麼會聽見呢,這簾子也挺密實的,可又不能去掀簾子看,“哎喲,”一走神,葉想被魯佳捶了個正着。
笑鬧了好一會兒,葉想被魯佳捶的眼淚也快下來了,好在魯佳突然想起街對面賣的綠豆餅特別好吃,反正一時半會兒飯菜也上不來,吩咐了葉想和林燕一聲,“你倆佔好座位啊!一會兒回來。”說完急火火地拉着小朱一起去買。
林燕讓葉想坐過來她這邊兒,想繼續和葉想探討關於“男人”的話題。可一眨眼的功夫,一對小年輕就問也不問地坐在了她倆對面,還把魯佳放在桌上的政治書碰到了地上,“啪”的一聲,那倆人卻好像根本沒看見。
林燕和葉想對視了一眼,葉想彎腰把書撿起來放在了桌上,挺客氣地說,“抱歉啊,這兒有人坐了。”兩人沒聽見似的,葉想聲音大點又說了一遍,那個女的就怒了,“瞎叫喚什麼啊!有人了,人在哪兒呢,反正我坐這兒的時候沒看見!xx…”跟她膩味在一起的那個男的也不管,只是饒有興致地看着葉想和林燕。
“你!”葉想給她噎得一楞,她最後嘀咕那一句聲音不大,但絕對難聽,林燕細長的眉頭一皺,眼光冷了下來。葉想挺生氣的,心說你什麼玩意兒啊,要是沒地兒坐,大家擠擠也沒關係,你倒是客氣點啊,嘴巴還這麼不乾淨!
這時店裡小夥計把面送過來了,可能是因爲客人太多,他也是爲了省事省時間,特技似的一下子端了四碗麪過來。正好葉想同學站起來想跟那三八理論,胳膊一掄想說你出門刷牙沒?小夥計趕忙一閃,那女人就剩下尖叫了。
葉想心裡說,怪不得魯佳說這家店的面好吃,那是因爲佐料給的足啊!那女人的紅色羽絨服上辣椒油湯,香菜,油豆渣,榨菜末,肉臊子,那是一樣不少。
看着對方狼狽的樣子有點想笑,忽然一道黑影襲來,葉想下意識往後一躲,女人尖利的指甲就在她臉側火辣辣地劃了過去。還沒等她痛叫出來,“啪”的一下,對面那女人的臉突然變成了一本磚紅色的書,上寫兩個威武大字,政治!下面是比政治兩字還要大還要牛的簽名,高三(一)班魯佳!
葉想一轉頭,就看見林燕正活動着手腕站起身來,臉上還是笑眯眯的,目光卻又亮又硬……“你個死丫頭,你敢往我臉上甩東西!你活膩味了吧!”那女人尖叫了一聲。她鼻樑上出現了一道紅印,是被那政治書給砸的,葉想忍不住咂舌,知識就是力量,果然沒錯!
這女的張牙舞爪地又想伸手去抓林燕的臉,一直沒說話那男的拉住了她,倒是沒動氣的樣子。掃了一眼葉想,目光就放在了林燕身上,上下打量着,帶着笑,林燕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冷淡,穩定。
“我說妹妹,脾氣大了點兒吧,有話好好說嘛,”他嘴一咧,京腔兒,就是帶着一股衚衕裡的那種小痞子味。“軍子!”那女的一聽就不幹了,“我被這死丫頭打了,你倒勾搭起她來了,見着盤兒順的你就腿軟是不是?你X有病啊!”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葉想看着對面那女的怒氣衝衝地瞪着那男的不依不饒,鬥爭方向明顯轉移。小餐館裡安靜的要命,那小夥計被嚇的放下手裡剩下的三碗麪,一溜煙地跑回了小櫃檯後面蹲着了,老闆娘連掐帶擰的他都不帶露頭的,別的客人也不管了。
那男的本來笑嘻嘻的,聽那女的罵了他之後,就瞟了她一眼,那女的立刻不說話了。葉想在心裡嘀咕,那一眼真挺有分量的,這人在葉想的備戰等級中立刻從一無聊小痞子上升到了流氓的程度。
葉想掃了一眼林燕,她依舊是面不改色,也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難道真的要動手?說實在的,長這麼大,葉想跟人打架的水平,也就體現在舌頭上了,就沒手腳什麼事兒。那女人的心情顯然已經壞到了極點,拿那個叫軍子的沒辦法,一打眼,看見了對面的兩個女孩兒,滿腔怒火立刻就噴射了出來。
“臭丫頭!今兒你們要不給我鞠躬道歉,然後掏錢陪我這件衣服,沒你倆好果子吃!我花了你的臉你信不信!”她手指恨不得捅到葉想腦門上。這時一隻手斜刺裡伸出來“啪”的一下打掉了她的手,“什麼好果子啊,拿出來我先嚐嘗,”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魯佳,站到了葉想旁邊,手裡還拿着一包熱氣騰騰的綠豆餅。
“你是什麼東西啊!瞎摻和什麼!”那女人臉都氣青了,魯佳那一巴掌可不是好受的,她疼得差點沒叫出來,心裡這個鬱悶,怎麼又來了一個,而且出手還這麼狠毒。魯佳一揚眉頭,不屑地說,“那你又是什麼東西,你…啊唷!我的書!”話沒說完,魯佳就看見自己的那本政治書。
葉想她們一直都沒注意,現在魯佳這麼一嚷嚷,才發現剛纔被林燕當飛刀甩了的那本政治,這會兒小半拉正浸在剩下的一碗擔擔麪裡。紙本來就吃油,政治倆大字都泡得放油光了,林燕和葉想對看了一眼,都有點心虛,一個是出手的,另一個則是出手的原因。班主任半邊天是教政治的,最討厭別人拿政治書不當回事,在上面亂寫亂畫毀書,時不時地就抽查一下。
“誰幹的!啊?!”魯佳用兩個手指頭把書拎了出來,還滴答湯兒呢。她大怒,毫不猶豫地就認定是那女的乾的,左手一揚,大有魯智深往鎮關西臉上扔肉燥子的氣勢。要不是葉想哎哎叫着攔了一下,那包熱騰騰的綠豆餅差點又飛那女的臉上去了。
魯佳說,哎什麼啊,葉子你抓着我幹嗎?葉想一時也不好解釋政治書悲慘下場的由來,就說,你別扔這個啊,我還沒吃呢。啊?魯佳愣了一下,林燕卻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就這麼一眨眼兒的工夫,對面那倒黴催的女人不長記性,故技重施,居然伸手過來想抓魯佳的頭髮,來個先下手爲強。
可事實證明,這先下手的它不一定就強,葉想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懷裡一熱,那包綠豆餅被塞進了自己懷裡。那女的則唉呀媽呀的哭喊着,被按在了桌上,一隻手反剪在背後,她還想掙把掙把,魯佳冷笑着一別勁兒,她鼻涕都下來了。
坐在一旁的那個男的也有點驚訝,他大名叫康軍,父母早就離婚了,他跟着母親改嫁,反正重組家庭有的那些矛盾他是一點沒拉全都趕上了。初中上完考了個二流的技校混日子,然後就很自然的變成了人們眼裡的混子小流氓,因爲打架不要命,慢慢地一些雜七雜八的人就都混在他身邊了。
那個被魯佳按在桌子上的女子自稱是某護校的校花,有一次被幾個小流氓劫半道兒上說是要交朋友,正好趕上康軍來尋那小流氓頭子的晦氣,一場硬架幹下來,這女孩就自己貼上來了。
原本康軍懶得搭理她,長得還成,可是風騷了點,老勾搭着些社會閒散人員爲她打架,不合自己胃口。可自從她被那個被後媽挑唆的六親不認的父親打得披頭散髮來找他之後,康軍也就默許了她自稱是自己的女朋友,多少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高檔人,又正是對女人好奇的年紀,湊合着一起混吧。
他們那樣的學校考試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大家明着暗着翻書打小抄,監考的老師拿着本知音看的神魂顛倒根本不管。大中午的,小玉,就那“校花”,就在學校門口堵他,說是從她後媽那兒順了點錢出來,一塊兒去吃麻辣燙怎麼樣。康軍正好也不想回家聽他媽媽嘮叨,就跟着來了。
一進門,滿員沒座,康軍人多嫌煩就想走,可小玉眼尖發現有空座位,拉着他過去一屁股就坐下了。對面坐着倆女孩兒,正靠一塊兒聊天,康軍原本沒注意,直到那個長了雙勾魂鳳眼的女孩兒一開口,他才發現對面的這個女孩很漂亮,就多看了兩眼。
小玉也是上挑的鳳眼,可按照自己哥們的話說,那就是怎麼看怎麼風騷。可對面那女孩兒卻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乾淨,清澈,康軍心裡冷笑,一看就是那種家庭出身良好的乖孩子。
女人都敏感吧,見到比自己漂亮的更沒什麼好感,更不用說一向蠻不講理的小玉。看着她撒潑,他也不管,樂得看笑話,這種乖寶寶會有什麼反應呢,是會氣哭了,還是也跟着變潑婦?直到眼角兒瞥見另一個女孩的動作,可自己竟沒來得及攔,那本書就砸上了小玉的臉。
扔書的那個女孩一直沒說話,這會兒一站起來,康軍才發現她身材高挑,和那個鳳眼女孩差不多。一張白皙的瓜子臉,眉目靈動,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脣邊一點淺渦,眼光卻很冷。她是那樣的鎮定自若,或者說是蔑視,一種徹頭徹尾的蔑視。
小玉氣得要發瘋,康軍卻有點愣,他發現那個女孩梨窩淺笑的樣子跟他無意中看到的,自己母親年輕時的照片有點像。那個時候的母親過得還很幸福吧,不像現在,被歲月和現實打磨得不像四十幾歲的人。
不知道什麼原因,康軍攔住了就要發飈的小玉,只是胡說八道慣了,話一出口,就帶了點痞子味兒,那兩個女孩兒眼中同時閃過一樣的信息,這是個小流氓。
康軍一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可那個女孩兒的眼神讓他有點不舒服,小玉在這麼一攪和,他有點火,第一次覺得這女人大庭廣衆之下真讓他跌份兒。
心情變得很不好,也就懶得管了,可沒想到一會兒又回來了兩個女孩,一個短髮,濃眉大眼,看着特精神;另一個長着可愛的蘋果臉,雖然羞怯,但也堅定地站在了這三個女孩身後,沒有躲開。三下五除二這麼一折騰,也打過不少架的小玉,竟然被短頭髮的那個女孩兒給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康軍一看就知道這女孩兒肯定練過。在女生裡扯頭髮抓臉無往而不利的小玉,根本不可能是對手。“軍子!!!你幹什麼呢!!”小玉的一聲尖嚎嚇了康軍一跳,回過神兒來,就伸手去捏魯佳的臂腕內側麻筋兒。魯佳胳膊一轉,靈巧地閃了過去,但是手還是鬆開了,眼睛一瞪,“喲嗬,看來也是個老手兒,怎麼着,想動手啊…”邊說邊活動手腕。
小玉從桌上彈了起來,臉上頭髮上還沾着香菜末,肉燥子,活脫脫一個擔擔麪招牌。可沒等她再撲上去,康軍一把抓住她手腕就往外走。“軍子,你幹嗎,你放手,你給我揍她!打不爛她個小X的……”小玉掙扎,康軍一下子放了手,小玉正甩手呢,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康軍不耐煩地說,“你走不走,不走你就留下,打得過你就打。”說完他又看了林燕一眼,轉身就走。這一眼,林燕是啥感覺也沒有,小玉的心卻被擰的生疼。看着已經出了門的康軍,她又怒又氣又妒,回身指着魯佳她們,咬牙說,“你們給我等着!”說完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葉想她們哪裡知道這對男女的想法啊,要不是林燕拉了一把,魯佳還不幹想追出去呢。一場折騰過後,飯館裡的老闆娘趕緊出來收拾殘局,指揮着小夥計過來收拾。
壞人都走了,飯還是得吃啊,林燕拉着葉想和小朱坐了下來。體貼的小朱弄溼了手帕,遞給葉想讓她擦臉,林燕接了過來幫忙擦着,臉上絲絲拉拉的疼着,葉想直咧嘴。
魯佳插着腰站在桌旁,一邊等小夥計收拾乾淨,一邊運氣。好心的老闆娘給了她一條幹淨抹布,她用力地擦着書皮,“那個瘋婆子,你不等着我,我還等着你呢,別被我碰到…”“刺啦,”“啊!”她大叫了一聲,油麻花似的的書皮擦爛了一道大口,政和治被她生生地給分了家。
魯佳拎着書憤怒地喊了一聲,“見鬼了!我招誰惹誰了我!”葉想用手帕蓋着腮幫子苦笑着說,“不是你的錯,都是佔座惹的禍。”
這麼一鬧,吃飯的時間那就得壓縮,魯佳和葉想的飯量好,一人一碗,林燕和小朱飯量不大,兩人一起吃剩下的那一碗,就省得再點費時間。本來葉想要吃那碗泡過政治書的面,可被魯佳搶了過去,埋頭猛吃。說是估計政治書裡的精華都泡在裡頭了,自己吃了,下午考試說不定就是一百分了。
葉想最後一口麪條還卡在嗓子眼裡,就聽見身後飯館門口亂了起來,“就是她們!”一聲聽着有點耳熟的尖斥從後方傳來,葉想一回頭,就看見那穿紅羽絨服的女的又回來了。她回來不要緊,可她身後還帶着十幾個流裡流氣的男生,有人手裡還掄着車鎖,葉想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臉也白了。
老闆娘看見要壞事,就想上去勸一下,小玉毫不客氣地一推,“不關你的事兒,一邊兒去!”老闆娘欲哭無淚,心說你們要在我店裡打架,怎麼不關我的事兒。
魯佳和林燕沒了笑容,她們倆也沒想到,這女人真的會叫來了一羣人,反而是之前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的沒來。店裡好多怕事的客人都悄悄地起身走了。
“怎麼,現在怕了,早幹什麼去了,你現在就是想道歉,也沒機會了,”小玉看着白了臉的幾個女孩兒,心裡別提多痛快了。“吳哥,怎麼樣,長得還不錯吧,”她下巴一揚,跟一個帶着毛帽子的男子說。
那男的長得五大三粗的,笑得很猥瑣,把幾個女孩兒一點不拉的打量了個夠,點頭說,“不錯,真不錯!”然後對魯佳她們說,“妞兒,今兒哥哥做主了啊,你們給我小玉妹妹好好道個歉,回頭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哥哥帶你們去玩好吃好的。”魯佳雖然有點毛,可以一聽他這流氓腔還是氣壞了,“呸,個臭流氓,誰跟你一家人!”
“哼哼,”流氓笑了,表情臺詞也和一般的流氓一樣,毫無創新,“今兒就讓你看看什麼叫臭流氓!”他話音未落,布簾子裡頭忽然傳出個四川口音,“臭流氓啥子樣子喔,老子也麼得見過,你們說要不要也出去見識一下哈。”
流氓們立刻憤怒了,那個叫吳哥大踏步上了過去,嘴裡罵罵咧咧的一把扯下了那個棉布簾子。葉想也跟着往裡看去,剛纔就想知道什麼人在裡面,爲什麼笑。
藍布簾子那麼一扯,眼前頓時出現一片綠,正確地說,是幾個穿着綠軍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