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這個人,她不認識。
她笑,她也笑,她揮手,她也揮手。
爲什麼,她卻不認識她?
“遺憾和後悔,我寧願後悔也不願留下遺憾”
那個站在臺上代表新生講話的女生叫陳若晴,她今後幾年的同班同學。
那時候她只是覺得這個女生很特別,爲什麼可以這麼自信,這麼開心。
軍訓的時候,教官開玩笑,讓陳若晴去捉弄隔壁班的教官。
陳若晴自然是不肯的。
就這麼突然的,她覺得她要幫陳若晴,“教官我去!”
好奇的看過去,陳若晴第一次將目光停留在這個同班同學身上。
休息的時候,她走過去,大方的笑:“你好,我叫楊穎。”
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女聲,陳若晴不冷不淡的回答:“你好我是陳若晴。”
從那天開始,她們開始有接觸,開始成爲好朋友。
她慢慢了解,陳若晴並不是自信的,她只是懂得自我保護,將自己層層保護好,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有人說陳若晴冷淡,但是她開始慢慢了解,陳若晴只是不願意相信別人,總是很客氣的笑,很客氣的說話,客氣裡帶着疏離和冷漠。很多人說陳若晴高傲不好接近氣場太足。但是她知道,陳若晴只是自卑,怕流露出自己的內心。
她知道,陳若晴一點也不強大。
她用了將近半個學期纔開始進入陳若晴的圈子,那個陳若晴心裡只對朋友開放的圈子。在那個圈子裡,陳若晴開始對她撒嬌鬧脾氣,像個朋友。
“我要做學生會會長。”陳若晴在那個夜晚,站在陽臺上,對着滿天的星星。
“爲什麼?”她問。難道平淡不好嗎?
陳若晴很認真的回頭:“楊穎,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自己不受傷的方法就只有讓自己強大。我不夠聰明不夠漂亮沒有背景。若是我不想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不想受到傷害,我就必須爬到最高的位置,做一個分蛋糕的人。”
她不懂,她的世界一直很簡單,默默無聞,開開心心。
可她心裡那個時候只有一個聲音。
就是陳若晴說的就是對的。
她看着陳若晴一路傲氣的從初選到複試,看着校園電視播放着陳若晴的介紹,看着陳若晴成爲系學生會會長,馬不停蹄的競選院學生會,繼續不願意停止的成爲G大有史以來第一個新生總校會長。
其實陳若晴的成就她並不關心,她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真的很特別。
那時候她以爲這是友情。
直到她第一次從陳若晴嘴裡聽到周澤亦這個名字。
那天她拎着晚飯到學生會找陳若晴一塊兒吃。
吃了沒兩口,陳若晴就笑着:“楊穎,你知道周澤亦嗎?”
她停了下來,這是第一次從陳若晴口中聽到男生的名字。
周澤亦。
她搖搖頭。
陳若晴惋惜的繼續吃飯。
回去之後她就去找周澤亦的資料。
她知道了周澤亦是比她們大一屆的學長,溫和俊朗。是G大另外一位學生會會長。
當她帶着自己蒐集到的資料興奮的去找陳若晴的時候,她看到陳若晴,那個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陳若晴和周澤亦肩並肩走在校園小道上。
陳若晴臉上的笑容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
那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笑容。
她看了很久,看到周澤亦溫柔笑着,嘴脣上揚說着什麼,陳若晴被他逗笑了。
用了半學期才讓陳若晴將她當做真正的朋友,走進陳若晴的世界。而在周澤亦這裡,短短不到一個禮拜,他就那樣輕鬆的成爲了陳若晴圈圈裡的人,陳若晴覺得信任的人。
原來,她一直沒有把陳若晴當朋友。
她以爲的友情不是她所以爲的那樣。
原來。
那是愛情。
第一次見到時的悸動,挺身而出的衝動,時時相隨的舉動。
那是愛情,一份不爲人知的愛情。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是不該有的。所以她決定冷淡她們之間的關係,她開始推脫自己外頭打工沒有時間,開始故意不接電話,開始控制着自己不去想。
爲了冷靜,或者,其實真正的目的是爲了陳若晴注意。
不管是什麼,她都執着的堅持着。
這份堅持在看到陳若晴和周澤亦手挽着手笑的甜蜜,對她說“楊穎,我們請你吃飯”的時候,徹底瓦解了。
她那麼艱難的決定,在陳若晴眼裡什麼都不是,陳若晴從來沒有注意,因爲當時有人代替了她。
她不記得是怎樣讓自己強撐着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吃完那頓飯的。
她只知道所有的味道都只有苦澀。
周澤亦太優秀了,其實陳若晴能和周澤亦在一起是幸福的。只是比在她身邊來的幸福快樂。
她收起自己的傷心難過,收起那份感情,埋在心底。祝福陳若晴,只要在她身邊看着她幸福也是快樂的。
看着陳若晴一路向上爬,看着陳若晴用成績堵住悠悠之口,看着陳若晴成爲一個不敗的神話。
去教務處拿英語考級報名表的時候,她不小心看到一旁的文件,因爲上頭是周澤亦的照片,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是出國深造的推薦表,還有厚厚一疊教授的推薦信。
那顆埋在最深處的心又開始跳動了。
是不是周澤亦離開了之後,陳若晴會再次成爲她一個人的?
她覺得世界似乎又開始變的充滿希望。
她等着周澤亦離開,等着陳若晴重新依靠她。
“丫頭,我要出國了。”
她聽見周澤亦對着陳若晴說。
她看見陳若晴微微呆愣了一秒鐘,然後回答:“一路順風。”
是的,她們之間再也沒有周澤亦,她們之間又回到當初彼此依靠彼此信任的快樂。
她無法說她有多開心,即使陳若晴用校務來回避情傷,即使陳若晴累的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她都覺得會慢慢好起來的。陳若晴會慢慢重新依賴她的。
那段日子,她們撿了一隻校園裡的流浪黑貓,鴛鴦眼的。
在那個陳若晴最失意的日子裡,這隻小貓和她給予了慰藉。
兩個人養着小貓,笑着。
因爲陳若晴喜歡,所以她喜歡。
好像回到了最初。
可是她錯了。
那個人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和未來。
安御然。
這個男人比周澤亦更加優秀更加危險。
那雙眼睛似乎是要將人看透的冷酷,運籌帷幄。
心裡敲響警鐘,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她開始在陳若晴耳邊有意無意的說起安御然的風流史,說起安御然的冷酷。
但是陳若晴都只是笑笑回答:“我需要他爲我帶來的背景,他需要我給他的新鮮感,我們只是互取所需而已。”
她很清楚陳若晴在自己騙自己。
她太瞭解了,陳若晴不會這麼輕率的做出這樣的事情。若不是潛意識裡已經心動,陳若晴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她不敢,也鬥不過安御然,她只能換一種方式。
成爲安御然安排在陳若晴身邊的人。
那個男人其實也對陳若晴很好,幫陳若晴安排人脈,用他的能力爲剛剛畢業的陳若晴帶來一起接着一起的案子。
不過,都是假借她的手。
她樂此不疲的接受着這些任務。這是讓她陪在陳若晴身邊,讓陳若晴越來越相信她的籌碼。
她相信安御然這樣的男人,很快就會厭倦陳若晴回到那萬紫千紅的上流圈子。
她等待着。
一等就是五年。
等到小黑貓不知什麼原因離開了。
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老天都幫她。
“周澤亦回來了。”
陳若晴對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知道機會來了,她等了五年終於等來了這個機會。
不露聲色地對付着。
一出門,她就拿出手機給安御然發了短信。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一定會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她細心安排周澤亦和安四少第一次的非正式會面,在那家陳若晴最喜歡的小炒店裡。
隔着玻璃遠遠看過去,安御然牽着陳若晴,陳若晴低着頭。
那個時候她覺得一切都按着她的希望進行着。
她接受了正宇的委任,爲陳若晴接下了拿起官司。
安御然是知道的,那樣小心眼的男人,如何去忍受自己女人成爲情敵的受聘律師?
連老天都幫她,那突然砸下來的鋼筋,讓陳若晴和周澤亦兩個的關係變得微妙。
是她利用陳若晴到香港的機會,告訴安御然那段曾經是G大有名的戀情。
也是她煽風點火讓龍傑綁架了陳若晴。
是她通知周澤亦去救陳若晴的。
她以爲讓安御然對外出售那五套首飾,那每年安御然讓頂級設計師手工打造一套的首飾出售,就能斷了陳若晴的心。
她太瞭解陳若晴的自尊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出賣自己,脫光了爬上安御然的牀。
明明看到陳若晴和周澤亦在一起的照片知道了那段過去,安御然依舊冷冷笑着。
“就算是我不要了的,也不是你可以代替的。”
那晚上冰冷的牀,她鼓起勇氣做出這樣的事情,得到的只有諷刺。
第二天坐在安御然車裡,看着陳若晴和周澤亦陽光下笑着。
“你看,我沒有騙你,她和周澤亦在一起了。”
親眼所見,她就不信安御然不生氣。
他只是淡淡冷笑。
捉摸不透。
當事人紛紛撤回委託,陳若晴一個頭兩個大。
她知道,安御然動手了,只要再一會會,等到陳若晴崩潰,她就可以成爲陳若晴唯一的依靠,和以前一樣。
只要再一會兒。
可惜她低估了安御然,這麼強勢的男人怎麼會放任自己的女人離開。
她用盡心思,幾個月來的細心安排,抵不過陳若晴同安御然相見的一個夜晚。
第二天那些回來的委託讓她瞬間懵了,還沒緩過神來。
當魏唐宋和王猛進來的那一刻,她便知曉自己已經是安四少的眼中釘。
那一連串的產業,告訴她陳若晴不是她能夠佔有的,陳若晴身邊的男人,不是她可以抵抗的。
一張支票,別有深意的一句話。
只有陳若晴不知曉。
安御然給的支票面額很大,足夠她後半生坐吃山空富裕一世。
若不愛,她便就此作罷了。
那段離開陳若晴的日子,她遊蕩在美國的各個城市,看着人來人往。找不到任何同陳若晴相似的影子。
周圍充斥着她不堪熟悉的語言,吃着她不怎麼喜愛的食物。
在她看來,沒有陳若晴,就什麼都沒有。
那日街頭,一如既往的遊蕩,突如其來的槍擊事件。
也許那一日,她真的受到槍傷死了,一了百了,讓陳若晴永遠不知道那份感情,或許是幸福的。
沒有也許,沒有或許。
輕微的擦傷,看着電視裡轉播的新聞。
只是一念之間。
她便決定演上一場戲。
戲很成功,陳若晴來了。
一起來的還有那個通透精明的安御然。
相見的欣喜還未平復,就開始擔心那個知曉一切的男人。
果然,安御然打發了陳若晴,關上門。臉上是不耐煩的厭惡。
其實一開始安御然就輸了,輸在他對陳若晴動了心,輸在他有了顧忌,用了真心。
可她也輸了,同樣輸在這一點上。
當她孤注一擲綁架陳若晴離開醫院。她真的很清楚,她必定一敗塗地。
這個她喜歡了8年的人,“我.我不知道你,也喜歡安御然如果我早知道.我.”是了,這就是陳若晴,這個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每件事每個人都在乎的要命的人。
是不是在一開始她就選擇錯了?一開始便表明了自己的情感,今天是不是會不一樣?
不會的,她太瞭解陳若晴了,那些一開始表明自己情感的人,從來都沒有機會成功,連普通朋友都不會是。
她真的很失敗。
“陳若晴,我真失敗。在你身邊8年,你都沒有發現我喜歡的,由始至終都是你。”
8年的愛戀,這一刻就這樣抒發,一切心中所想皆成爲一字一句告訴那個人。
不是奢求可以得到,她知道這是一場不會有結果的賭局。
只是她不願這8年的感情塵封起來。
安御然比她想象的來的更快。是了,因爲愛嘛。
這兩個人拼命否認彼此相愛,卻不知旁人早就看透。
第二張支票,徹底告訴她,安四少的耐心已經用盡,沒有下一次。
她去了希臘,去了埃及,去了所有陳若晴曾經喜歡的地方。
她見識了那些地方陳若晴所愛的理由,她甚至去了她們同樣的故鄉B市。
她去了陳若晴曾經去過的茶樓,點上一壺陳若晴喜歡的茶,坐在那個陳若晴曾經坐過的位置裡,體會陳若晴當時的心情。
安夏正找過她幾次,條件很好。
只是現在的她不需要任何的錢財。
就在她以爲時間一點一滴的消逝,她無聲無息的寂靜之時。那個小姑娘突然出現。安茉雅,安家這一輩最小的庶出。
小姑娘帶着她這個年紀少有的心計。
“現在正是正宇和秦集團相爭之時,這個機會錯過了,你楊穎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一敗塗地?“呵,我早就輸了,輸一點和輸兩點都是輸,何必給自己找藉口呢。”
“可機會在這裡,也許,你還可以翻盤。”
“翻盤?”她不在意,“陳若晴的心永遠不是我的,就算贏了又如何。”
“證明。”
證明?
證明她比安御然強?不是的,她是要證明她比安御然更愛陳若晴。
是的。
這就是她繼續活着的理由。
安夏正比她想象的沒用,本以爲只是比不上安御然,比不上週澤亦,如今看來是比不上秦集團任何一個不說,連她都不如。
每一個佈局她都仔細小心,這是和安御然在鬥,她必須小心。
她知道安御然派在她身邊監視的人依舊在。
所以她一邊繼續旅行,一邊遠程遙控安氏一舉一動。
她沒有想到安御然和周澤亦何時聯手,一夕之間將安氏打垮。
這讓她不得不回到Y市,救回安夏正。
還好,那份安氏的機密文件她早有備份。傳出消息。
安御然其實和陳若晴一樣,很在意那些他們所謂不在意的東西。
她料定這份可以動搖安家的文件,是他們的保命符,也是他們最後的籌碼。
陳若晴被傳出出賣安御然的時候,她是不信的。
別說陳若晴的個性不會這麼做,且看消息出來之後她縮在周澤亦保護下她就可以看出這事有蹊蹺。
從黃天跡這條線上她知道了魏唐宋。
此時魏唐宋已經找過安茉雅了。
如今似乎這個人的確可以成爲他們的棋子。
真的到了那一刻,陳若晴再次出現的那一刻,她覺着自己證明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愛陳若晴。
原來愛,是看着那個人好好的。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扳動扣機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她的心被一層灰濛住了,看不到曾經的單純。
其實真的只是單純的愛罷了。
濃煙之中,她也聽到安御然的聲音。
明知道有危險,安御然都闖了進來,也許她真的錯了,安御然對陳若晴的愛,她真的比不上的。那種冷冷的方式,表達着真心。
她不需要陳若晴最後的感謝,因爲她需要的這一刻她明白了,真的很簡單。
“要謝我,就替我好好活着。”
最後這一剎那,她沒有想到要陳若晴永遠記得她,她只是希望陳若晴活着,活的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一切結束了。
當火燒到她的身上時,她知道結束了。
至少她是這麼認爲的。
在那生死之際。
鏡子裡的這個人,她不認識。
她笑,她也笑,她揮手,她也揮手。
爲什麼,她卻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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