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陳可並不喜歡自己現在的學校和同學。
同學們都說粵語和英語, 他聽不懂課,找不到可以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學校不需要他的鋼琴彈得有好, 還有很多很多他應付不來的考試……
可可一點也不開心。
陳浩加完班回到公寓裡。
可可房間的門還開着。他們租的房子自然沒有之前藤天家裡寬敞, 可可的鋼琴放在房間裡顯得特別的擁擠。
可可還沒睡, 坐在牀上低頭看着手裡的一張紙片。
“可可還沒睡呢?學校裡過得怎麼樣?”陳浩擠出微笑。
可可擡起頭, 點了點頭, 目光又垂了下來。
“你拿的是什麼?”陳浩好奇,走到牀邊,看到可可手裡拿着一張彩票。
“這是……”陳浩只覺得熟悉。在看到被刮開的紙面上寫着“一等獎50萬”的字跡時, 他是吃驚的。
“是我們走的時候藤叔叔給我的。”可可小聲道,伸手把彩票拿了回來, 像寶貝一樣地放在手心。
陳浩想起藤天生日的那天, 那人颳了一個晚上的彩票。這個一等獎竟然給了可可……
陳浩心理五味雜陳。
“蘇離哥哥之前說, 男男沒有好下場,有好結果的機率就像中了彩票一等獎一樣困難。”可可道, “藤叔叔那天告訴我,一等獎的彩票已經送給我了,所以我以後一定會有個好結局。”
“呵,是嗎?”陳浩看了看兒子,嘆了口氣, “可可, 你想……你想回去嗎?”
“我……”可可想得最明白, “回去幹什麼呀?爸爸你不喜歡藤叔叔, 藤少也不喜歡我。”
陳浩笑了, 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再問了點學校學了什麼, 可可一問三不知的,沒辦法,只能哄孩子睡了。
……
四月。可可收到大陸青少年鋼琴比賽的邀請函。陳浩也不管可可同不同意,聯繫了藤天,把可可打包送了回來。
可可走了兩個月,再回來的時候,藤天差點沒有認出來。這兩個月裡,大少好像又長高了一些,可是陳可——走的時候明明圓嘟嘟的,回來的時候卻病怏怏的,還發着高燒。
“你爸爸是怎麼照顧你的!”藤天在機場接了人,狠狠地抱了抱可可,滿滿的心疼。
“不……不能怪爸爸……他比我辛苦,還要到處出差。”可可看到來接他的大少就站在身邊,直勾勾地看着他。大少身邊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叔叔。
“藤叔叔,這是——”可可自動忽略了大少,被藤天摟着,轉頭看周天。
“嗨——我叫小天——”周天看到一個病怏怏的小美人,又看到大少一臉又心疼又懵逼的模樣,大概猜出不少。
“小天……”可可虛弱地笑了笑,“你是藤叔叔的男朋友嗎?”
“咳咳——”周天被一個問題問得也懵逼了。
“可可,他是我們家的司機叔叔。”藤天鬆開了人,在陳可身邊說。
“我覺得,他比爸爸長得帥。”可可輕輕地說。
藤天無言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周天開的車,藤天坐在副駕駛座上。
大少和可可坐在車後,周天給藤天使了一個“家長很開明,不錯”的表情,在車裡放起了好聽的民謠,舒緩一下大家旅途的疲憊。大少是他之前把人接到的機場,藤天出差剛回來,一下飛機就換了航站樓直接去接陳可。大的那個一上車就閉着眼睛休息了。
“可……可……”大少看到人,又不知道要怎麼和陳可開口,陳可很難受的模樣,微微張着嘴,眼睛下面一圈的烏青,臉色白得不自然。
“要……喝水嗎?”
大少擰開一瓶草莓味的礦泉水,遞給陳可。
“唔……”陳可真的難受,接了過來,喝了口,甜甜的,涼涼的,喉嚨好受了很多。
……
然後兩個小的就不說話了。
大少着急地抓腦袋,一擡頭,開車的周天在後視鏡裡使勁給他使眼色——我靠,愣着幹什麼,上呀!
大少糾結了一會兒,周天都開始翻白眼了。
“可可,我現在沒把你當女孩子。”大少突然說了一句。
一個急剎車——
可可沒坐穩,被大少一扶,往自己懷裡一帶。
可可軟乎乎的腦袋就倒在他的胸口。
“你……你先……躺一會兒,等下到家了,我再叫你。”大少抱到了人,哪裡肯鬆手,讓可可枕在自己的腿上,摸了摸可可軟軟的頭髮。他抓起可可冒着虛汗的手,一路都沒有鬆開。
半山腰的小別墅。
鋼琴還在原來的地方。
周天送完人自己苦逼地下山回公司。
可可拉拉藤天,指了指開遠的車子。藤天隨便說了一句:“他工作沒做完,回去加班了。”
“是要……繼續去接人嗎”可可傻呼呼地接。
藤天被逗笑了,又抱了抱孩子,去給可可找藥,煮點吃的。
可可吃好飯躺在之前熟悉的房間裡,被子還是同那時候一樣的五線譜花紋,有陽光的味道,乾乾淨淨的。
大少一隻手拿着條毯子,另一隻手上端着冒着熱氣的杯子。
人還沒走近呢,可可就聞到了杯子裡的藥味。
皺皺眉。
大少坐牀邊,給可可加了條毯子:“爸爸說開暖氣太乾了,給你加條毯子,睡得舒服。起來喝藥。”
“唔……”可可不喜歡藥味,抓着被子要把頭蒙上。
大少想起以前可可生病也是這樣的害怕吃藥,於是伸手去被子裡抓可可的手,把人整個拉了出來,用毯子一裹——
可可被包得像個小糉子一樣地,同大少面對面。
“先喝藥,喝了再睡一覺,很快就會好了。”大少溫柔地哄着,笑了一下。彷彿才這幾天的工夫,少年的笑容裡便褪去了那一份青澀,暖暖的,帶着些化不開的心疼。
可可乖乖地接過杯子,那雙彈琴的手現在細細長長的,好像都沒有什麼力氣,手上的血管也看得一清二楚。
可可嗅了嗅杯子,皺了皺眉頭,憋了一口氣,一下子就把藥給喝完了。
“咕嘟——咕嘟——咕嘟——”
可可舔舔嘴脣,眉頭皺得更深了。嘴裡被放了一顆水果糖,很快,苦味散去,嘴裡都是甜甜的味道。
“可可,你瘦了好多。”大少揉了揉可可的頭髮,掐了掐他的臉,手放在那裡不動了。
“大少,你長高了。”可可仰着頭看着大少,笑了笑,想到了什麼,又低下了頭去。
房間裡暖暖的,大少的手乾乾淨淨的,有細細的摩擦拂過臉龐
……
“可可……你……你怎麼哭了……別哭。”下一秒,大少手足無措地抱着可可,可可在他的懷裡一抖一抖的,熱乎乎的氣息噴在藤少的胸口。
“嗚嗚——香港好熱……”可可抽泣了起來。
“嗯。”
“那裡的人說話我一點也聽不懂……”
“嗯。”
“爸爸每天都好忙好忙,我……我不喜歡香……香港……”
“嗯。”藤少抱得更緊了。
“我……我聽不懂他們的課,好難好難的……”可可伸出手,抓了抓大少的衣服。這些日子的委屈,終於都爆發了出來。
“沒關係,我教你……我……想你……很想很想……”大少說。
“唔……”可可在懷裡點了點頭,太累了,想睡了。
……
之後。兩個人又嗚嗚咽咽地說了些什麼。
直到很晚的時候——
“可可,我給你唱歌,你睡,好不好?”
“好。”
“……小小的年紀還不懂什麼是愛,就被你甜甜的笑給打敗。你眨着大大的眼睛那麼可愛……我想要給你寵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