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依輕輕搖頭，鐵了心般道：“見不到皇上，子依絕不回宮！”
“皇貴妃娘娘！您這又何苦呢？”
子依不語，眼瞼微垂，靜靜的等待着一一改變主意。
“哎～～”德公公重重嘆息，面色爲難走回御書房。
一見德公公臉色，一一便知她仍未走！
“皇……”德公公剛叫出一個字，便知趣的住嘴。
皇上不問，就證明不想出去，自己幹嘛還多嘴一問！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晃過。
德公公時不時伸頭，瞧瞧跪於外面的子依；見其一直紋絲不動，心中感慨萬千！
有這樣的主子，算是奴才們的福氣；有如此不懂事的奴才，算是主子倒黴……
一直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的一一，倏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德公公一見，忙邁步跟上！
凝視緩緩走來之人，子依小嘴微張：“皇上……”
一一菱角線條略顯僵硬，如幽潭般的雙眸，緊緊凝視子依。
“子依知道，小如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子依這麼多年唯一的親人！”子依眼底，溢出淚花：“皇上！子依求你，讓子依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朕若讓你去見她，如何與紅綾交代！”一一薄脣微啓，幽幽吐道。
子依苦笑：“皇上不是怕，如何與皇后姐姐交代；而是懷疑……”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小如所做之事，是子依指使；以至於，不敢讓我們見面！”
德公公聽聞，心中一驚；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如此赤luo/luo的將皇上心底糾結說出！
一一薄脣抿成一條直線，眸光變化莫測。
“皇上若是懷疑子依，大可將子依一同關進天牢；子依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皇貴妃娘娘！快別說了！”瞧一一臉色越加難看，德公公急忙勸說。
“子依知道，皇上先前所說的信任，是建立在小如清白之上；如今小如被證實了罪證，你又怎會不懷疑子依！”淚水滑入口中，澀澀的；卻遠不如心中的苦澀。
“朕答應你！”一一倏然鬆口：“明日清晨，你去見她最後一面！”
子依驚喜的睜大雙眼，萬萬沒想到，他會倏然鬆口。
一一彎腰，將子依從地上扶起：“朕先送你回宮休息！”
“嗯！”子依柔順點頭，任由一一扶着朝寢室走去。
……
次日清晨，子依拿着一一給予的令牌，進入了天牢。
感受着天牢內的陰暗潮溼，子依紅了眼眶。
“皇貴妃娘娘！這間便是！”帶領子依前來的守衛，在小如所在牢房前停下。
“快打開！”子依急聲吩咐。
“是！”隨着一陣鐵鏈碰撞聲，牢門被從外推開。
子依三步並作兩步，走進牢房內。
“小如……”凝視牢房角落，一抹蜷縮身影；子依試探開口叫道。
角落身影，微微動彈數下；卻又歸於平靜。
一抹不好預感，在子依心間慢慢溢開。
“小如！”呼喊同時，人已奔至角落。
“娘、娘娘……”氣若懸絲的聲音，從小如口中吐出。
子依柔荑覆上小如額頭，滾燙的觸感，令子依瞬間收回柔荑：“你發燒了！”
“奴、奴婢沒、沒事！”乾澀的聲音，生膩的從蒼白脣瓣中溢出。
“這麼燙，怎會沒事！”子依帶着哭腔，眸光轉向一旁守衛：“快去宣御醫！快去！”
“娘娘……”沒用的！
守衛微微垂下頭顱，神色恭敬：“啓稟貴妃娘娘！她乃死囚，無權宣御醫診治！”
守衛的話，如當頭棒喝：“那去拿些水來，總可以了吧？”
“這、這……”守衛依舊覺得，有些爲難。
子依難得動怒，厲聲呵斥道：“皇上都允許本宮與她見面，她若與本宮未說幾句話便昏過去，你擔當的起嘛！”
守衛一聽，忙道：“皇貴妃娘娘稍等，屬下這便去取水！”
“速去速回！”接着，眸光重新轉回小如身上；逐漸適用牢房昏暗的雙眸，意外瞥見小如滿身傷痕：“這、這是怎麼回事？皇上對你用刑了？”
“沒、沒有！”小如吃力搖頭。
“那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子依心疼掉下淚水。
“是、是御膳房三、三名丫鬟打的！”小如緩慢擡起手臂，輕輕擦拭子依臉頰淚水：“娘、娘娘！別、別哭！”
“對不起！對不起……”子依緊緊抱着小如，一遍一遍低聲呢喃：“……都是子依的錯！都是子依的錯……”
“娘娘……”
“皇貴妃娘娘！水來了！”去而復返的守衛，提着茶壺走來。
子依忙伸手接過，試了下水溫，才小心翼翼送入小如口中：“來！先喝些水！”
這壺水對於小如來說，彷彿是久旱逢甘雨。
小如咽的有些急，臉色被嗆的通紅。
“慢些！慢些……”子依不停輕拍其背脊，幫其順氣。
直到小如喝不下，子依纔將水壺挪開。
“娘娘！奴婢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喝過水的小如，說起話來，明顯比較順溜。
“既然害怕見不到子依，爲何還要做傻事！”子依斥責，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小如貝齒輕咬乾裂脣瓣，眼眶微微泛紅：“娘娘！對不起！都是奴婢一時犯糊塗，所以才……”
“你這糊塗犯得，可是關乎着自己的性命！”子依淚水，一滴滴滑落。
“娘娘！您別哭！娘娘……”
“小如……”子依失聲痛哭：“……子依若沒了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娘娘！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小如回抱子依，隨之一同痛哭出聲。
站於一旁的守衛，訕訕摸着鼻子，識趣的別開雙眼。
倆人痛哭良久，才紛紛收聲。
子依啞着嗓子，眸光望向守衛：“你先出去吧！本宮想與小如單獨聊會！”
守衛糾結蹙眉，在走與不走間徘徊。
“皇上都不怕本宮與小如單獨相處，難不成你還怕？”
子依此話一出，侍衛慌忙回：“皇貴妃娘娘說笑了！屬下這便離去！”說着，便朝牢房外走去。
直到守衛走遠，小如纔再次開口：“娘娘！皇上可否懷疑此事與你有關？”
“現在纔想起此事，是不是有些晚了！”子依沒好氣道。
“娘娘！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子依捂住小如櫻脣：“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子依；若不是子依執意想進入天牢，你又怎會做出如此傻事！”
“娘娘……”
子依重現將小如攬入懷中：“子依寧可這輩子，都不知道真相；也不願意你做出如此傻事！”
小如輕輕勾起脣角：“娘娘！奴婢不後悔！”只要你開心，奴婢就知足了！
“傻瓜！傻瓜……”淚水，忍不住再次滑落。
“娘娘！”
子依倏然拉起小如柔荑，覆上自己的腹部。
小如狐疑眨巴雙眼。
“子依懷孕了！”
“啊？！”小如瞪大雙眼，有些消化不良。
“子依懷孕了！”子依再次重複。
小如總算知道自家主子說了些什麼，眸中閃過喜色。
“真的嗎？娘娘！”
子依重重點頭。
“太好了！娘娘終於有自己的寶寶了！太好了……”小如自顧自的高興，完全未注意子依烏雲密佈的俏臉。
“一點都不好！”子依幽幽開口。
小如錯愕：“娘娘！您不喜歡這個孩子？”
子依輕輕搖頭，柔荑覆上小腹：“不是不喜歡，而是他來的太不是時候！”
經子依這麼一說，小如很快便將所有事情連接起來；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找不到一絲血色。
“娘娘！都是奴婢害了您！都是奴婢害了您……”自責聲，一遍一遍從口中溢出。
“不是你的錯！而是他來的不是時候！”子依輕嘆。
小如眸光緊盯自家主子：“娘娘準備如何？”
子依眸中閃過悽楚：“子依會盡量保護他；但至於他是否能存活下來，那就要看他的命了！”
對於子依說辭，小如明顯不買賬：“娘娘！您答應奴婢，不管皇后如何懷疑，如何刁難；您都要好好保護自己與孩子！娘娘！算奴婢求你！”
子依苦笑：“他是子依的孩子，子依又怎捨得他離去；可……”
“娘娘……”
“好！子依答應你！”子依不忍小如失望，在她的注視下緩緩點頭：“只要子依有一口氣，便會好好保護他！”
聽聞子依保證，小如臉上終於有了絲笑容。
小如突然警惕掃向牢房走道；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娘娘！您快去找玄冰國之人！”
“小如……”
小如掙扎從子依懷中坐起：“娘娘！時間不多了！您快去吧！”
子依神色複雜的凝視小如。
小如仿若未發現般，繼續道：“奴婢進入牢房時，特意留意了兩側，並未發現可疑之人；奴婢想，他們應該被關在最裡側！”
“小如……”子依該如何感謝你？
小如扶着牆，顫顫巍巍起身：“娘娘！快去吧！”伸手，將子依朝牢房外推去。
子依深深望了眼小如，貝齒輕咬，毅然朝牢房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