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武大郎一行暫且不提。《 無廣告》書說到這裡,我就應該來說一下我自己的故事了,不然看官們會感覺不爽,大小我也是這本書裡的主角啊。上學的時候寫作文,我知道一篇好的文章裡應該有順敘、倒敘、插敘什麼的,這樣才顯得該文章有水平。那麼,現在我就該用倒敘的手法來描述我的故事了。前面我已經交代過,我第二次去找涼茶鋪王乾孃的那天,突然就被諸葛亮那廝擄走,丟到了一個所在,在一片喊打聲中昏了過去。待稍微清醒了一下,我聽見有個女人在說:“醫生,他醒了。看他的打扮,怕是個拍電視劇的吧?”
“喂,你是哪個劇組的?”一個牛頭模樣的人附下身子問我,“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我是西門慶啊。”我坐起來,廢話,自己還用扮演自己?我又不是唱梆子戲的。
“哦,那就是水滸劇組的了,”牛頭頷首道,“你們很辛苦啊,半夜都在拍戲。”
“拍啥戲?我是讓諸葛亮那廝給扔到這裡來的……哎,這是個什麼所在?”
“醫院啊,”旁邊一個穿白大褂的女子說,“我看你這是拍戲拍糊塗了,怎麼連諸葛亮都出來了?”
“這也怨不得他,他肯定是被人當成小偷給打糊塗了,”牛頭說着便開始納悶,一下一下地扒拉我的衣裳,“不對呀,西門慶改時遷了,半夜當小偷?也不對,這身衣服不是時遷應該穿的啊……這事兒蹊蹺了。當今的導演夠得上二百五這個級別的也就那麼幾個呀。古裝戲的不少,甚至還有個傢伙專跟饅頭過不去……哎,我來問你,你們導演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叫張集中?”“什麼集中?諸葛亮可沒說讓我們集中,”我也弄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胡亂應付道,“諸葛亮只是說,我跟一個叫做武松的一起來,也不知道武松來沒來……”
牛頭憐憫地看了我一眼,嘆口氣道:“這個人好可憐啊,演戲演得都入角兒了。”
我摸着腦後雞蛋大的一個包,感覺很受侮辱,誰演戲?你才演戲呢,本官人是個開藥鋪賣藥的。
旁邊的那個女子小聲說:“黃醫生,我看他不像是個演員,倒像是個神經病。”
牛頭沉吟片刻,讓我張開嘴巴,探手進去胡亂摳了一陣。這讓我感覺非常不爽,他拿我當牲口了?剛想作,他又用兩根手指拉起了我的眼皮,用一個圓筒狀的燈往裡照了照,鬆開手的時候,我的眼球似乎被一根猴皮筋打了一下,方纔知道他把我的眼皮拉得太長了,鬆手一快就讓我吃了一個小虧。這麼一來,我反倒將心平靜下來。心想,諸葛亮那廝有點兒道行,這不定是把我丟在哪個朝代了呢,人地兩生,造次不得啊。牛頭讓旁邊的女子扶我躺倒,站在我的身邊,自言自語道:“眼睛倒是蠻正常的,沒怎麼散光啊……”臉色一正,“來,走兩步,走兩步!”見我躺着沒動,他蔫了,把頭低下來,慢聲細語地問我,“這位先生,告訴我,你是從哪兒來的?”
“這還用問嗎?”我不滿道,“本官人從大宋朝陽谷縣來呀,誰不知道老爺我是陽谷縣人氏?”
“如此說來,你就是山東人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牛頭正色道。
“這……”我左右看了看,心裡還真沒底,女子生得黃頭,男的留個和尚頭,西域?
牛頭道:“這裡是深圳特區,我是特區醫院的黃秋生大夫,既然你說你西門慶,那應該是從宋朝來的,這怎麼可能呢?難道你穿越了時空隧道?分明是一派胡言嘛。方纔看你的打扮,我還以爲你是哪個電視劇組的演員呢,現在看來你還真的有神經病嫌疑……跟我說實話吧,不然轉你去神經科,一旦到了那裡,你可就麻煩了,全是一幫神經病,什麼比干啦,什麼李公公啦,什麼武松啦……”
他這一通絮叨把我徹底說懵了,什麼深圳特區?沒聽說過呀,光聽說京城裡有個朝廷劃出的遊獵場所,平常人沒有暫住證不許進,京城百姓都管它叫圍場特區什麼的,最多在開封府有個出名的勾欄叫藏春樓特區,那也沒什麼呀,年前我還扮作公人去逛了一趟呢。電視劇組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梆子劇團?這就更不對了,咱這打扮不賴呀,怎麼能像個戲子呢?他好像對我是從宋朝來的不相信,也許是諸葛亮那廝把我送到別的朝代來了,他怎麼會理解這事兒?得,我先問問這是哪朝哪代,什麼國屬吧,畢竟我得先知道自己這是到了什麼地方。我翻身下牀,衝黃大夫作個揖道:“小生西門慶這廂有禮。敢問先生,此地是什麼國屬,現今又是哪朝哪代?”一旁的女子撲哧笑了:“黃大夫,別跟他羅嗦了,這是一個標準的神經病啊。”說完,雙眼迷離,乜着黃大夫,忽然輕聲吟唱起來:“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不管有多少風雨我都會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麼的苦,只要能讓你開心,我什麼都願意……”“我記得有一個人,永遠留在我心中,”黃大夫猛一轉身,一把摟過女子,二人粘做一處翩翩起舞,“哪怕只能夠這樣的想你,如果真的有一天,愛理想會實現,我會加倍努力好好對你永遠不改變……”我實在受不了他們在我的眼前如此**,大聲叫道:“二位,先回答我的問題吧!”
黃大夫似乎覺察到自己有些失態,一把丟開女子,伸手扶起我,掏出一條黃手帕,優雅地擦着手道:“先生,我們這是在化驗你啊,看你還有沒有正常人的反應……告訴你,這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不講什麼朝代了,現在是社會主義時代,等到了時代……咳,我跟你一個神經病說這些幹嗎?明白嗎?宋朝以後又經歷了明朝、元朝、清朝、民國,現在是共和國啦,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每個人都戴三塊表……好了,我化驗出來了,你的確是個神經病。家屬,就是你家裡人怎麼聯繫呀?讓他們馬上來接你回去……”
我忙不迭地搶過話頭,胡亂言道:“我渾家叫潘金蓮,在陽谷縣武大郎開的炊餅鋪裡幫工,你趕緊派人去把她請來。找到她萬一回不來,你就讓人到前街那家酒肆去找諸葛亮,他一般會在那裡。如果你見了他,就說我現在已經安全到達中華人民共和國,讓他不要擔心,什麼時候安排武松來,我會親自去接他的……”話音剛落,從門口衝進幾個彪形大漢,二話不說,直接將我摁在牀腳,綁成了糉子。這可太沒面子了,我西門大官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我扯開嗓子大罵起來,沒罵幾句就蔫了,屁股上被人推了一針,我立馬暈了過去。
這次暈得時間長,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暈暈忽忽睜開雙眼……怪哉,動彈不了,莫非是被人砍去了手腳?我使勁掙扎了兩下,感覺手腳還在,只是沉甸甸的沒法伸展。門“咣噹”一聲打開了,一個瘦弱的馬臉漢子站在門口叫道:“什麼人?”我哭了:“我到底犯了哪家王法,你們竟然這樣對待我?還有沒有王法了?”馬臉漢子的臉上帶了一絲憐憫,掃我兩眼,竟然也陪着我抽搭起來:“可憐的人兒啊,病到這般地步,還在關心着國家的法制建設……是啊,我國的法律還不是那麼健全,需要大家共同關心,才能實現真正的法制社會,人民才能真正當家作主。你就說我吧,我不明不白地就來了這裡,還講不講人權了?直到現在我還沒弄清楚我是誰呢……”
“好啊,兩個神經病湊到一起來了!”門突然被踢開了,一個黑臉大漢威風凜凜地站在了門口。
“武松,你又調皮了……”馬臉漢子轉身喊道。
“武松?”我呆住了,他就是武松?好嘛,你果然來了。
當我下意識地喊出他的名字來的時候,他一下子怔住了,兩眼似乎要冒出火來。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口中唸唸有詞:“西門慶,還我哥哥命來。”當時我一點兒也不害怕,我沒把你哥哥咋樣啊,還他什麼命?你頂多打我一頓,因爲我想勾引你家嫂嫂,甚至你連打我一頓的理由都沒有,那時候我壓根就沒勾引成你家嫂嫂啊。所以,我昂着頭衝他威:“我沒聽見你在朗誦什麼,走開,走開!”
武松大吼一聲:“直娘賊,拿命來!”雙腿騰空向我踢來。
我不敢怠慢,一個旱地拔蔥跳將起來,躲過了這凌空一腳。
武松見自己一招沒有將我置於死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扎煞着手,站在當地不停地打量我。
我估計他是在想,咦?怎麼神經病院裡還有這等高手?
馬臉漢子在一旁嚇傻了,兩手在胸前不住地撲騰:“住手,住手。”
說來也怪,那武松聽了馬臉漢子的話,忽然沉靜下來,雙眼迷離,到處亂看,似乎是在找什麼人。我本來想趁他呆的時候上去把他放翻,哪知曉這時候懵了,我聽見諸葛亮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盤桓:“完了完了,全亂套了,時辰沒設計好啊,西門慶只得手過武大從前的渾家,目前還沒得手潘金蓮呢,武二郎這就來了,差了好長時間呢,不行不行,得趕緊走一個……西門慶,武松,誰先走好呢?”估計這話武松也聽見了,只見他猛地跳起來,怪叫道:“兀那賊道,快快出來吃俺三拳!”
壞了,讓他搶先了!我知道他這麼一罵,肯定是他先回去了,因爲修行差火,諸葛亮會先讓他“回爐”的。
那我呢?我還想回去呢,金蓮嬌娘還等着我回去與她溫存呢。
諸葛亮這個挨千刀的,早不折騰我晚不折騰我,正在我即將成事的時候,你把我弄到這個地方來了……
我罵了好幾聲也沒見迴應,睜眼一看,屋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人呢?我撲到門口大聲喊:“諸葛亮!武松——你們去了哪裡啊!”
話音剛落,身後就有人叫了一聲:“休要叫喊,我在這裡呢。”
我倒頭一看,馬臉漢子竟然滿面紅光地站在屋裡,笑眯眯地衝我點頭。
沉默片刻,馬臉漢子說,剛纔他突然暈了過去,暈乎中,他看見諸葛亮穿一身金光閃閃的道袍站在他的面前。諸葛亮說,因爲幾年前度他來這裡的時候,臨時喝了幾口小酒,忘記點開他管記憶的那個穴道了,直到今天他纔想起來,本來是特意趕來給他解穴的,誰知恰好碰上剛纔這麼一出。說着就在他的身上捏了一把,然後道聲“保重”,拉着還在蒙的武松呼啦一下飛出了窗外。馬臉漢子剛醒過來,就看見我在喊他。我鬆了一口氣,武松那廝終於還是走了,這很好啊,本官人還活着。
“大哥啊,照這麼說,你有記憶了?”我高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我終於有伴兒啦!
“我有記憶了……我是當年的比干丞相,”比干眯上眼,慢慢唸叨起來,“好了,好了,我全明白了。”
“你真的是比干丞相?”我激動又興奮。
“真的是,真的是……”比干的黃臉驀地變紅了,“我有了法術了!”
“什麼法術?演練一下看看!”我比他還要着急,連連催促。
比干瞪眼看着窗外的一隻麻雀,口中唸叨了一句什麼,接着,那隻麻雀就變成了一隻雞,撲拉拉從窗口飛了進來。成功了!我歡呼起來:“啊哈!比干兄,原來你還真的不是一般人物!這可太好了,咱們走,離開這個鬼地方,咱哥兒倆到處觀光一番!”“不可不可,我是個有工作的人,屬於國家幹部。”比干拉住了正要拔腳往外衝的我。我拖着他就走:“趕緊走吧,晚了就走不成了,這裡全是些神經病。”比干一手扯住我的衣袖,一手在眼前胡亂搖晃:“不行不行,教導我們,要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這是我們做醫生的職責。”
我倆正在屋裡拉拉扯扯,門開了,門口一個麪皮白淨的漢子衝我刷地拋了個飛眼:“帥哥,要去哪裡?”
比干走過去把他推了出去:“李公公,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你先回去,呆會兒我去給你打針。”
李公公不走,倚在門口扭扭捏捏地翻了個質量不錯的白眼:“不嘛,我要跟這位哥哥聊上幾句。”
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看長相他應該是個男人啊,怎麼會對我如此色眯眯的?
比干丞相端着一個盛滿針頭針管的盤子往這邊走,口中唸叨着要給李公公打針。
我豁出去了,二話沒說,夾着比干的脖子就衝到了樓下。
李公公淒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官人啊,你可知道,這樣會讓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