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謹依舊靠在護欄處和顧臨深說着話,兩人聊了很多,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很快夜幕便緩緩降臨。
大海中央的黃昏格外不同,遊艇前方的海面被折射成橙黃色,偌大的日落懸掛在海天交界處,就像是一顆大大的皮球,隨時都能彈起又落下。
黃昏打在身上,就連面容都不由染了幾分暖色,宋言謹看着顧臨深腳邊的魚桶,裡面已經有許多活蹦亂跳的生物。
顧臨深收起最後一杆,目光朝着宋言謹看過來,她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因爲黃昏折射下的陰影格外明顯。
“先進去,外面有點涼。”這傍晚時分,風還是有些大的。
宋言謹點了點頭,提起桶試了試重量,笑道:“今天收穫頗豐,真的看不出來顧先生還是釣魚高手。”
顧臨深知道桶重,從她手中接過來,微微揚眉:“這個世上,有我不擅長的事?”
“我就知道,不能誇顧先生。”聽到他的話,宋言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顧臨深輕笑出聲,替她開門,讓她進去。
遊艇內果然比外面要暖和許多,宋言謹剛進去,渾身的雞皮疙瘩便都落下了。顧臨深開了燈,裡面倒是和平時家裡的客廳沒什麼兩樣,廚房和餐廳也是分開的。
顧臨深脫掉了西裝外套,捲起衣袖,抽了一條圍裙,簡單對宋言謹道:“需要什麼,顧太太自己找。”
“你要自己做晚餐?”宋言謹雙手負在身後,朝着顧臨深身邊近了兩步。
“讓你休息一天,老老實實等着吃吧。”顧臨深彎腰在她的紅脣上輕啄了一下,高大的身軀隨即轉身進了廚房。
宋言謹透過玻璃門看着顧臨深將那些海鮮倒出來處理,好奇的眼睛裡染上了笑意。
從顧臨深處理的手法來看,他一點點都不像是生手,好像無比熟練。但是,她和他結婚四年,這是第一次吃他的做的海鮮晚餐。
看來,今天這一餐會很不錯。
宋言謹一個人呆在客廳裡很是無聊,掏出手機想要打給電話回去,但在這裡沒有信號,也就只能作罷。
閒着也是閒着,宋言謹便推開一個個房間好好看看。
遊艇推開門,走廊的盡頭是臥室,葉慕一推門,便看到偌大的水牀上方擺放的照片。那張照片不是她和顧臨深的合照,而是她的獨照,還是那張她伸展腰身背影照。四年前,他們哪裡有合照?
宋言謹看着照片,輕輕勾起了嘴角。她已經能從整個遊艇看出來顧臨深當初準備這個四年前的禮物是如何用心了。
宋言謹坐在牀邊,拍了拍牀鋪,很是柔軟。她躺在上面翻看了一會兒雜誌。
等到顧臨深做好所有餐點,已經是兩個兩個小時後,顧臨深推開臥室房門,宋言謹早已睡着。
“顧太太。”顧臨深彎腰坐到牀邊輕輕喚了她一聲,如果不醒,那邊讓她再睡一會兒。
宋言謹換個環境不容易睡着,只是一點點動靜便睜開了眼睛。她看到顧臨深,迷糊的眨了眨眼,緩緩坐起了身子。
顧臨深擡手替她理了理髮絲,詢問出聲:“餓嗎?”
“有點。”宋言謹點了點頭。
臥房離廚房有好一段距離,但是她已經聞到了海鮮的香味。
“吃飯。”顧臨深朝着宋言謹伸出手,定定出聲。
宋言謹將自己的手交過去,跟着他走進了餐廳。
餐點真的很豐盛,不過宋言謹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坐下來偏頭看顧臨深問:“我記得,顧大少好像只是抓了魚,其他是哪來的?”
“其他是遊艇上工人送過來。”顧臨深簡單解釋,在宋言謹面前的小碟子裡倒上了調料。
有些東西不是他抓的,但卻全部都是他坐的。
宋言謹認真的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有蛤蜊,扇貝,墨魚,還有梭蟹裙帶菜湯,真的是很豐盛。
“那我就不客氣了。”宋言謹是真的餓了,她看着顧臨深,言語中多了幾分迫不及待。
顧臨深做的真的很好吃,宋言謹沒吃一樣都要擡頭誇讚顧臨深。很好吃,所以宋言謹多吃了一些,吃完後,腸胃便有些不舒服了,需要消食。
因爲晚上酒店商會那邊還有個小聚會,所以今晚兩人還得回去。下了遊艇後,顧臨深牽着宋言謹的手在海邊走了一圈,陪她消消食。
晚上的海風終究有些涼,顧臨深的外套脫下來給宋言謹披着,兩人一路走回酒店也沒有花多久。
商會時間一到,換了一身衣服的兩人準時出現在了酒店的餐廳。
“顧總,宋總。”兩人一過來,衆位已經在座的客氣起身。
顧臨深淡笑點了點頭,先替宋言謹拉開位置,隨後落座在她的身旁。
今天出席在這兒,宋言謹除了一個,其他的幾乎都不認識。而那個認識的,也足夠讓她吃一驚。她沒有想到,像雷洪興那樣的,竟然也能出現在這裡。
“顧太太,好久不見。”雷洪興發現宋言謹在看自己,擡頭客氣的盯了宋言謹一眼。
宋言謹迅速諾開眼,不看他,也不做搭理。雷洪興厚實的嘴脣拉着冷笑。
在座的除了宋言謹以外,還另外有其他兩名女性,不過年紀都和顧默嫺差不多。
“我今天剛知道顧總和宋總是夫妻關係!我和顧總認識這麼多年,竟然連結婚都沒有邀請我,顧總,你不夠意思。”說話的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男人,臉上的神色頗爲埋怨。
顧臨深情緒很淡的解釋出聲:“我和我太太沒有辦婚禮。”
“啊,是這樣啊,那現在還沒有打算?”那人愣了片刻,雖有恍悟的點了點頭,又問。
顧臨深看向宋言謹:“這要看太太的打算。”
那人將目光看向了宋言謹:“那顧太……”
宋言謹不善於和這羣人打交道,但是話已經拋給她了,她又不能不說,忙客氣一笑:“如果辦的話,一定會邀請您。”
“我可擔不起這一聲您,你還是直呼我的名字。”那人匆匆擺手,哪裡敢讓宋言謹客氣說話,說罷,又匆匆做自我介紹:“我叫姚石。”
“姚總。”宋言謹衝她點了點頭。
正說着話,包廂外忽然響起敲門聲,很快,服務員便領着姚詩靈進來了。
“爸。”姚詩靈摘掉眼睛,精緻的臉上都是笑意看着姚石。
很快,姚詩靈目光微挪便看到了宋言謹和顧臨深。
姚石看到姚詩靈忙站了起來,朝她招了招手,朝着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女兒,最近正好在這裡拍戲,大家不介意加一張椅子吧?”
今晚這一聚,只是閒話,不算是正式聚會。姚石讓姚詩靈過來,自然是因爲知道這一點的。要是明天那種場合,那就不能帶家屬了。
“有美女作陪,怎麼會介意。”第一個接話的是雷洪興。
大家也都應和的點了點頭,姚詩靈乖巧一笑,在姚石身側坐了下來。一雙斜長的媚眼不時的朝着顧臨深看去,忽而又衝着自己的父親笑道,但說話的聲音,明顯是說給所有人聽的:“今天下午過來時,我在前臺見到了顧總,本想認識一下,但顧總對我的態度實在冷淡,沒好開口。”
“是嗎?”姚石一臉吃驚的看着姚詩靈,像是不知道姚詩靈遇到顧臨深一般。
姚詩靈含笑的點了點頭,姚石倒也沒有詢問顧臨深,直接替顧臨深解圍,開玩笑道:“那想必當時顧太太也在場,顧先生不好和別的女人說話。”
“是啊,何況又是姚小姐這麼美麗的小姐,這樣說話了,顧太太得多不舒服?”雷洪興總是能找到合適的時機接話。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宋言謹頗爲尷尬一笑。
姚詩靈沒有藏住臉上的吃驚,開口詢問道:“顧總結婚了?”
“可不是,身旁的那位小姐便是顧太太。”姚石笑着給自己的女兒解釋,可以從姚石的臉上看出來,他對這個小女兒頗爲寵愛。
“是嗎,原來是顧太太。”姚詩靈略微有些失望,卻依舊朝着宋言謹的方向揚了揚笑臉。
雷洪興見此,忙補充道:“顧總可不止結婚那麼簡單,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是不是?”
雷洪興說着話,是看着宋言謹詢問。
宋言謹瞥了雷洪興一眼,在整個包廂裡,她對所有都能客氣一笑,但是對雷洪興,可是一個好臉色都沒有。
顧臨深的指尖還端着酒杯,優雅的晃了晃,輕品了一口後,似笑非笑的看着雷洪興:“沒想到,雷總比我自己還了解情況。”
雷洪興怎麼聽不出顧臨深話中的譏諷,乾乾一笑:“顧總實在誇獎了,雷某隻是說了自己看到的,見過的罷了。”
氣氛略微變得有些尷尬,忙有人轉移了話題:“姚總,聽說姚三小姐現在是明星呢。”
“小孩子瞎鬧着玩,拍過幾本雜誌,演過一些電影罷了。”姚石否認着,但不能聽出對自己女兒的縱容。
宋言謹聽着別人說話,中途中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號碼,壓低聲音靠在顧臨深耳側:“我出去接個電話。”
顧臨深側臉仔細看着宋言謹,點了點頭,提醒她不要走遠。
宋言謹抱歉的看了看包廂裡的其他人,忙握着手機起身。
電話是顧默嫺打來的,阿源快要睡覺了,臨睡前一定要打電話和自己爹地媽咪說晚安。
“阿源乖,好好睡覺,等過幾天,爹地媽咪就回去了。”宋言謹靠在門旁接着電話,安撫着阿源。
阿源一天都沒有鬧,晚上睡覺也老老實實的,只是一直追問一個問題:“爹地呢,阿源也想和爹地說晚安。”
“爹地在忙,沒法接電話,媽咪替你和爹地說好不好?”宋言謹小聲哄着阿源。
阿源略微有些失望的垂着大眼睛,答應着宋言謹:“那好吧,媽咪記得和爹地說哦。”
“好,一定說。”宋言謹忍不住笑了,叮囑阿源早點睡:“好了,你也睡覺吧。”
“嗯,媽咪晚安。”阿源重重的答應了宋言謹一聲,靠在手機上親了一下。
宋言謹柔聲應着:“嗯,晚安。”
隨後不久,阿源便把手機給了顧默嫺。顧默嫺和宋言謹講了一下今天阿源在家的情況,宋言謹還算滿意,兩人又閒聊一會兒,宋言謹才掛了電話準備回包廂。
宋言謹出去後不久,姚詩靈便端着酒杯從桌子另一端繞到了顧臨深的身邊,調笑道:“顧總可是大人物,我敬您一杯,就算認識了。”
顧臨深看都未看姚詩靈,不過看在姚石的面子上,倒是拿起酒杯和姚詩靈碰了一下。
姚詩靈順勢的坐到了宋言謹剛剛的位置,一隻手搭在桌子上壓在耳後,另一隻手握着酒杯和顧臨深碰了碰,帶了幾分天成的媚態:“我幹了,顧總隨意。”
姚詩靈一看便是常在酒桌上出現的女人,一杯酒直直喝了下去,一口氣也未喘。
她喝了酒,酒桌上其他人讚賞的拍了拍手掌,難得見到長得漂亮,還很能喝的女人。
姚詩靈笑着,看着顧臨深喝了酒,帶着笑意的眼角一瞥,便看到宋言謹進來了,她沒有站起身子,擡手右手輕輕拍了拍顧臨深的肩頭,好像很是親暱的替顧臨深拍掉上面的髒東西。
但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惹了顧臨深反感,顧臨深的眉頭微蹙,臉色明顯的冷了一下。
姚詩靈一愣,很輕鬆的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有東西,我替顧總拍掉。”
這一幕,宋言謹當然是看到了。
姚詩靈坐在她的位置上,對她的丈夫‘動手動腳’,她自然不開心。
“姚小姐。”宋言謹表面化笑意很重的看着姚詩靈。
姚詩靈不愧是做過演員的,明明剛剛就看到宋言謹,這會兒故作一愣,起身道:“不好意思,我沒有看到你回來。一時高興,和顧總喝了杯酒沒有注意到顧太太。”
宋言謹朝着顧臨深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什麼,不過只是臨時坐一下,又不是要一直坐下去,我不介意。”
姚詩靈不笨,自然聽的出宋言謹的意思,嘴角微垮了幾分,點了點頭,又饒過桌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誰的電話。”顧臨深的手在桌下握住了宋言謹的手,低聲詢問。
宋言謹衝顧臨深露出淺淺的笑意:“阿源要睡了,吵着讓媽打過來的。”
顧臨深也猜到了差不多,點了點頭:“阿源今天在家有沒有鬧?”
宋言謹搖頭否認:“沒有,很乖。”
兩人低聲說着話,雷洪興一直看着呢。他一偏頭,便看到姚詩靈端着酒杯,眼睛滿滿都是興趣的看着顧臨深。
還真是有意思,看來這宋言謹遇到敵人了。顧臨深這塊香餑餑可不是想獨佔就獨佔的,好的,誰不想要?
晚餐結束後,宋言謹和顧臨深剛起身欲走,雷洪興便叫住了兩位。
“有事?”顧臨深側身看了雷洪興一眼。
雷洪興兩手揉搓着,一臉討好的走了過來:“沒事就不能好好和顧總聊着?我想,之前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有必要好好解開。”
誤會?那些事怎麼可能是一句誤會帶過?
宋言謹站在顧臨深的身後,看着雷洪興,等着他的話。
“不必了。”顧臨深很直接的拒絕了他的請求,冷然出聲:“很晚了,早些休息。”
說罷,擡眼看宋言謹,兩人並肩的出了包廂。
雷洪興盯着兩人,晃了晃自己的身體。眼睛裡都是老辣,怕什麼,軟的不吃,他還有硬的呢!
宋言謹本以爲回到酒店的臥室,今天的一切也就差不多結束了。但剛休息一會兒,她連話來未來得及說,有人敲門。
宋言謹起身開門,只見姚詩靈站在門前,她看到開門的宋言謹,笑了笑:“抱歉,打擾你和顧總,我只是想來借一下卸妝水,我的卸妝水忘記帶了。”
說着,姚詩靈抱歉的很聳了聳肩頭。
宋言謹上上下下看了姚詩靈一遍,覺得姚詩靈奇怪至極了,既然是來卸妝水,再看她身上的睡衣,應該是準備睡了,但爲什麼,宋言謹發現她臉上的妝容明顯比之前更重了?
“抱歉,我沒有卸妝水。”宋言謹拒絕了姚詩靈的請求,她不化濃妝,自然不會用那些。
姚詩靈點了點頭,退後了兩步,客氣的很:“那打擾了,好夢。”
宋言謹客氣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從門走至臥室,宋言謹狠狠吸了一口氣。她又不傻,別人盯上她的丈夫,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誰?”顧臨深放下眼前的雜誌,露出一張帥氣的臉看她。
宋言謹雙手抱胸,說道:“姚詩靈。”
顧臨深見宋言謹的模樣,擡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過來。”
宋言謹在原位置站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走過去,坐下。
“因爲下午的事生氣?”顧臨深知道,酒桌上姚詩靈的親暱,宋言謹是看到的。
宋言謹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那麼小氣,我只是想不明白現在這些女孩子。”
這個姚詩靈看起來也就只有二十歲出頭,明明知道顧臨深有家室,還如此故意的親暱,帶着的那份明顯的親近就連宋言謹都能感覺到,實在有些不應該。
“顧太太不用擔心。”顧臨深的雙手壓在她的肩頭,拉起她的手撫了撫他的眼睛,滿是磁性的嗓音都是吸引力:“這雙眼睛裡,只能容得下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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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二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