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關於建木的傳說很多,每種傳說一個版本,究竟建木什麼樣兒,也沒人能說得清,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所有的版本都會提到,建木乃通天之木,沿着建木而上,便能溝通天地。
曲單在發現這棵一直走不出去的巨樹之時,心裡自然就聯想到了建木,他甚至在懷疑,在虛空中遇到的那面充滿生命的“牆”,就是這棵樹的樹幹,而內裡那無限的空間,則是樹幹中心空心的部分,這樣一來,也就解釋得通爲什麼他會在虛空裡無緣無故的撞見先天乙木之氣,從而悟透木之道了。
建木,建木!
如果是建木樹心的精華,別說先天乙木之氣,就是更高級的氣,也不會令人驚訝。
只是……
曲單想到自己曾在那空間裡漂流了長達數年之久的時光,心裡就是一陣寒顫,那還是樹心嗎?這棵樹究竟要多大才有那麼大的樹心!?
將一系列的事情串連起來,曲單終於明白如今的處境了:他們從樹幹上某個窟窿眼裡鑽了出來,或許那蟲洞只是一隻鳥築巢時挖的孔也說不定,而這外面,則是此樹的樹冠,他和真寰道人在樹冠上轉來轉去,一直走不出其中的範圍,就是這麼簡單。
如此一來,曲單能做的,便只有感慨宇宙的浩渺和造物的神奇了。
當然,還有另一件需要做的事情——跟蹤前面的小妖魔。
小妖魔輕快的在樹幹上跑動,身上那麼多的罐子也沒有搖晃掉落,與周圍的環境互相映襯,竟讓人生出詭異的和諧寧靜之感。
“見鬼!”曲單暗罵了一聲,爲什麼自己會覺得它是和平愛好者呢?就像在山間見到食草的兔子一樣,只有好奇驚訝和淡淡的喜悅,卻無看到惡狼時的恐懼和敵意。
扭頭一看真寰道人,恰好他也正疑惑的望過來,兩人都爲眼前的詭異感到不解。
走了百十里地,曲單二人又見到了第二個妖魔,果然這些怪物是不會單獨活動的!和前一隻一樣,新來的妖魔也採集了樹汁和樹葉,正在樹上往前走,兩妖湊在一起,嘰裡咕嚕說了一陣,接着往前走。
然後,接着出現了第三隻妖魔,第四隻,第五隻……
一直來到一片用葉枝打造的房屋羣,妖魔們終於停止了前進。
“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訴我,他看到了一個安寧祥和的妖魔村莊,我一定會認爲他瘋了!”曲單牙疼一般說道。
真寰道人點點頭,深以爲然:“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訴我同樣的話,我會用殺氣在他身上戳出幾萬個窟窿!”
“可是,我們現在親眼見到了,一個村莊,妖魔的,安寧祥和的,建在樹上的!”
“嗯,他們在吃樹葉,喝樹汁!”
曲單拍了拍額頭:“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們瘋了?”
“都有吧。”真寰道人考慮了一會兒,答道。
兩人覺得以前對妖魔的認知都瞬間崩塌了,那些嗜血、吃人、殘暴的怪物都是夢境中虛構出來的,而眼前這些傢伙,纔是真實存在的。
“臭小子,老夫想起來了,這裡應該是妖魔在星空中的發源地,老夫曾聽人說過,它們生活在一棵樹上,休養生息……”
曲單咧了咧嘴:“你還記得什麼?”
“就這麼多了,好像我應該記得更多,可是爲什麼記不起來了呢……”真寰道人疑惑不已,自顧的思考去了。
時間過去了半日,大概到了休息的時間,妖魔們都回到了用樹葉樹枝做成的房子裡,村莊漸漸安靜下來。
兩個人影躡手躡腳的闖進了村莊,像是老鼠尋覓食物一樣左看看右看看,屋子旁邊放着的罐子,兩人會悄然拿起來研究一番,形狀怪異,似乎是木製品,大概是從樹上就地取材製成的;還有各種形式的房子,研究了一回,兩人一致認定這是比較大的鳥巢,因爲和鳥窩的樣子太像了;隨後,兩人又把妖魔們的日常工具——如割破樹葉用的刀子、捆罐子用的繩子等等,都研究了一番,估摸着一晚時間差不多過去,這才悄然離去,還順帶偷走了兩罐滿滿的樹葉汁液。
“這東西能喝嗎?”真寰道人扒開罐子搖了搖,傳來清脆叮咚的水聲。
“應該能喝,那些妖魔都在喝,也沒見出什麼事……”
“可是,喝了之後變成妖魔怎麼辦?”真寰道人繼續問,於是曲單又開始牙疼了。
新的一天開始,曲單和真寰道人做了一個決定:他們決定長時間觀察這個村莊的妖魔,徹底、全面的瞭解它們的行爲和生活習慣,以便將來回到蠻荒星之後,可以更好的對付敵人。
清晨,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妖魔們紛紛走出屋子,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兩人分開行動,一人跟着那些外出的妖魔,另一人則守在村子附近,全面觀察這些“善良”、“溫馴”的傢伙。
不過觀察了一天,兩人並未得到更多的訊息,他們就像是蠻荒大陸的普通老百姓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着悠然的世外生活,唯一的區別是這棵大樹太過茂密,遮蔽了陽光(或者是附近星空沒有恆星,根本沒有陽光),妖魔們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又是三五日,就在曲單和真寰道人覺得沒什麼稀奇的時候,終於發生了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一隻妖魔找到了一隻蟲子!
很壯觀,全村的妖魔都出動了,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朝發現蟲子的地方蜂擁而去。
兩人跟在後面,很快也發現了蟲子的蹤跡——好大一隻蟲!從腦袋到屁股後面,總長度超過一里,它爬在一片巨大的樹葉上,張開器官複雜的口,咔嚓咔嚓的咬着葉子,一會兒功夫,樹葉就被啃出碩大一個窟窿。
妖魔們圍着這片樹葉,大呼小叫着,熟練的繃着繩子在大蟲周圍轉圈,不多時,就把大蟲繞了好幾百圈,裹成了一個糉子,然後數百妖魔一起發力,朝着一個方向猛拉,這隻大蟲頓時就被扯翻了,妖魔們歡呼着拖着不斷掙扎的大蟲,往村子的方向而去。
曲單二人看得面面相覷,愣了好一會纔跟上去,回到村子附近時,那隻可憐的蟲子已經被分屍了,每家每戶都得到了一段,然後就那麼坐在屋前,呱唧呱唧的啃了起來,血水亂濺。
“我想我們之前是搞錯了,這些傢伙還是要吃肉的,而且也嗜血……”曲單喃喃的說道,“只是這裡的生活環境,決定了它們不得不以樹葉和樹汁爲生。”
真寰道人認真的點頭。
這一天之後,兩人又觀察了半個月,可惜那樣的大蟲子很難得一見,妖魔們也沒有找到新的肉食,第二天就重新老老實實的跟樹汁樹葉較勁了。
半個月後,這個村子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曲單和真寰道人如此認爲。
那是一隻高階的妖魔,有着覺醒三階的實力,它趾高氣揚的進了村,在一衆妖魔的簇擁下,得到了最好的禮遇,各家各戶都將自己珍藏的食物奉獻了出來,住了一日之後,這隻高階妖魔還帶了好大一堆東西,晃悠悠的走了。
兩人自始至終也沒看明白這傢伙來這裡的意義,但有了新發現,他們就順道跟了下去,看看這妖魔要去哪裡。
於是跟着妖魔一連走了十來天,到了一個更大的地方——房屋成羣,地勢平坦,看起來像個小城鎮了。
二人恍然,他們確定是找到妖魔的生存發源之地了,從那個村莊,到這裡小城鎮一般的地方,與人類社會的構成何等相似,兩人可以想象得到,從這個小城鎮繼續往前走,一定能碰到一個大城市,那是妖魔們社會統治的樞紐所在。
想到這裡,兩人也就沒有心思繼續觀察了,顯然這裡的妖魔都是底層人員,要得到重大訊息,還得去更大的地方。
好在這個小城鎮比村莊繁華多了,不多時就看到一隊妖魔成羣結隊的離開,身上帶着各種各樣的東西,就和農民進城差不多。
兩人果斷的跟進,一路前行。
連續月餘的行進,道路越來越寬闊,漸漸走到了一條主幹道上(一根筆直的通往遠方的大樹枝幹),不時能碰到妖魔或順走或逆走,大路上被踩出了長期行走才能留下的痕跡。
曲單和真寰道人不能大張旗鼓的跟在後面,只能飛遁遠遠綴着,如此十餘日,終於,看到了一個樹杈地帶,妖魔在這裡築城!
方圓數千裡密密麻麻都是木製的房屋,一排排井然有序,從遠處的天空看下去,阡陌縱橫,數不清的妖魔在房屋之間的街道上穿梭,在城市的中央,一座比所有建築都高大的巨型建築聳立,吸引了曲單二人的視線。
“哈哈,城主府!”曲單調侃的笑道。
他不知道這裡城市的管理者叫什麼,想來是和城主差不多的頭銜,由此可見,妖魔的社會,其實也是個秩序井然、和人類社會類似的、有着高低尊卑之分的文明社會!
“大發現!老頭,如果把這些訊息賣給陸壓那傢伙,會不會很值錢,三五件法寶應該不會少吧?”曲單已經陷入了幻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