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姐姐好意我心領了,有些事還需衡量利弊的。”白清蕪眼眸盪漾,嘴角勾起淺淺弧度,與脊樑一同不肯彎折的還有傲骨。
柏碧皺眉,滿臉不解,“你顧及的是什麼?”
若說顧及倒也談不上。
往大了的說,慕國公府唯太子馬首是瞻,清冷不理俗物的夜王殿下,去張口嚮慕國公爲一介丫鬟脫離奴籍。
白清蕪是平安出府過自由日子,還是被太子或是慕國公弄死,讓夜王殿下‘痛失所愛’猶未可知。
往小了的說,白清蕪私心而言是想靠自己攢夠銀錢,不想再欠阿九人情,靠別人度日不長久,還是自己努力得到的,才能心安。
過了片刻,白清蕪道:“碧姐姐,你生來便是官宦人家,不懂我們底層人的苦衷。”
見此,柏碧汗顏垂眸,也不追着問了,“是我考慮不周全。”
白清蕪回握她的皓腕,莞爾一笑,“哪裡,碧姐姐是真心爲我好的。”
兩人又聊了兩句,白清蕪才離開回慕國公府。
廡房
白清蕪牽着小凝兒的手,老遠就見到娘佇立在門口的身影。
“娘!我回來了。”
許多日不見,她眼眶不由一熱,撲進孃的懷裡。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趙菱反手抱住她,默默抹着眼淚,能從寧鎮那個虎狼窩平安回來,真是燒高香的福氣。
白清蕪簡述了下事情經過,遭遇的危險避而不談,而是將那些個官員得到懲處的消息和娘好生說了一遍。
在聽到這次因夜王殿下着手調查,那些個官員才得以獲罪時,趙菱毫不吝嗇的誇讚着,“那位夜王果真是爲民爲國的好殿下啊。”
白清蕪淡笑不語,沒有將認識夜王殿下的事情告訴娘,時機尚且不成熟。
母女三人還沒有好好說會話,那邊瑤光居的來了個小丫鬟,二小姐來叫,她推脫不得,只能道:“娘和小凝兒稍坐,我去去就回。”
白凝戀戀不捨扯着孃親衣角,“孃親一定要早些回來!”
“好。”白清蕪蹲下身,揉了揉她的發頂。
轉身出了廡房,她剛到瑤光居,就看到二小姐鬱鬱不樂的趴在長廊下,將重重心事都寫在臉上,而旁邊出公子那張招搖妖孽的臉。
想起臨離府前,她曾用膝頂過公子,他慣是會秋後算賬的,不由得做好了強大的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清蕪,你總算回來了!”慕明珠看到她,連忙招手讓她到跟前來,挨着坐。
白清蕪懂二小姐,便問:“是有什麼急事麼?”
“當然了。”慕明珠秀氣的眉皺成一團,急切開口,“朝中最近不少人彈劾太子哥哥,他憂思難解都累病了,我想盡辦法都不能爲他分憂,真真是急死我了。”
白清蕪心裡暗暗想道:你要是有辦法,就厲害了!
慕昭的桃花眸透出迷離神采,嘴角漫不經心的叼着根狗尾巴草,涼涼開口,“小蕪兒,你說二妹妹是不是閒得慌,太子殿下有多少幕僚,還需她個女人家瞎操心。”
他把不自量力四個大字,明晃晃的寫在臉上。
“大哥哥懂什麼!”慕明珠撒氣的甩了帕子,言語間沾染着怒氣,“我是準太子妃,所謂夫妻一體,乃分內之事。”
白清蕪表示吃驚,“夫妻一體這話,是誰教二小姐的?”
“母親。”慕明珠傲嬌的揚起下巴,母親讓她抄錄女則裡寫的。
白清蕪只覺‘夫妻一體’這詞實在是用錯了地方,她努力斟酌着詞彙,儘量表達起來簡言易懂,讓二小姐明白。
“可皇宮的規矩是,女眷不能插手政事,有外戚當政的嫌隙,二小姐關切太子殿下之心是對的,但用錯了地方,反而不好。”
慕明珠聽完,激動一拍手,拽住白清蕪的手緊忙再問,“我就說你懂得多,怎麼纔算用到對地方。”
慕昭聞言,也被提起了興趣,撐着下巴準備洗耳恭聽。
“簡單,二小姐可知太子殿下現在最缺什麼?”
慕明珠一臉迷茫的搖搖頭。
白清蕪嗔怪一眼,“自然是可心人的安慰了,二小姐可做解語花。”
慕明珠咬着脣瓣,半信半疑。
她隨即又篤定的添了句,“相信我,就算在強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慕明珠想了會,傲嬌的揚起眸子,做出決定,“那我就勉強信你一次。”
慕昭玩味一笑,眼中閃過暗光,“看樣子小蕪兒蠻懂男人的麼。”
慕明珠拿起桌上的團扇,敲了一記他的額頭,掐着腰奶兇道:“大哥哥的風流是無處安放了麼?千春樓有的是花魁娘子!”
她可頗爲護犢子的。
慕昭掃興的挑挑眉,慵懶起身,聳肩笑笑,“那我走?”
白清蕪和慕明珠齊聲道:“慢走不送!”
慕昭:……好吧,是我多餘了。
他邁着鬱悶的步伐離開。
“擇日不如撞日,你現在就陪我去太子府吧,正好我也有段日子沒見到太子哥哥了。”慕明珠的兩頰染上羞怯粉意。
她懷着關切名義,父親那邊也說得過去。
白清蕪瞧她急哄哄的模樣,趕緊按住那股子苗頭,“二小姐不好好打扮,準備補品糕點?怎能不加修飾,空手而去呢。”
慕明珠拍了拍腦殼,“有道理!”
一陣風似的回了房間,換人來重新梳妝換衣,白清蕪緊趕着去了小廚房,命加緊趕製蔘湯和甜食,細心放在食盒裡,叫了馬車在正門候着。
慕明珠稍作裝飾,明豔動人的氣勢蔓延而開,讓人遠遠瞧了移不開眼睛。
“清蕪,我好看嗎?”慕明珠有些緊張的問。
“二小姐自然是最美的。”白清蕪肯定說道,她總點不自信。
美人兒不自知便算了,可也有男人是眼瞎的。
馬車駛離慕國公府,朝着太子府而去。
門房小廝授過大小姐幾兩碎銀子的恩惠,只要看到二小姐出門,就將動向告知大小姐。
隔着水華居的小門,小廝低頭回話。
“二小姐去太子府了。”
慕微瀾手裡正縫着百合式樣的香囊,聽此一怔神,手發抖針尖扎進指尖,垂落一滴紅珠,染了快完成的繡布。
她喪氣的將繡布扔到一邊,強顏扯出笑容,“知道了。”
自出事後,淵哥哥愈發謹慎起來,也是徹底與她斷了聯繫,真是日日思君不見君,眼看着慕明珠能光明正大去太子府,而她就如角落裡的老鼠,從來不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