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山扯起嘴角,回敬一句,“慕家世代武將,從不學酸儒書生那一套!”
李大人笑容僵在臉上,他索性撕破臉色,單槍直入的問道:“下臣不得不感慨一句,看來,心同屬的人終有一天也會背道而馳啊。”
“李大人是經當今聖上榜上提名入仕,與我同吃皇糧,同拿樑朝俸祿,自是心同屬的。”慕正山含糊着帶過。
也是在適當的警告李大人,當今聖上仍健在,龍體安康,如果不出意外,近些年都不會有皇位更迭的事情發生。
所以,不要蹦躂的那麼歡實,小心像秋後螞蚱似的,蹦躂幾天就沒影了。
“你!”李大人氣急敗壞,他甩開衣袖,冷冷的警告道:“慕國公爺,臣下的日子還長着呢,但您還真不一定!”
說罷,怒氣衝衝的離開。
慕正山瞧着他背影,只覺莫名其妙,心裡不禁覺得好笑,他們慕家百年屹立不倒,豈是一個從寒門一路靠舔着太子殿下上位的愣頭青所能比的?
他啞然失笑,搖搖頭,繼續往宮門外走去。
太子君離淵和丞相在最後面,他們踱着步有意放慢腳步,小聲說這話。
“太子殿下,老臣說句不恭敬的,你在早朝時與皇上所講的話,直接將有利的局面扭轉成不利的局面。”
“夜王的事情,本就牽涉前朝,與後宮無干,而太子殿下將苗頭引向後宮,豈不是讓皇上再念起夜王生母?”
君離淵不以爲意,他笑了笑,“一個妖妃而已,死了那麼多年,就算父皇念起,只會想到她的不好,正好在給夜久殤添一把火,助助力。”
丞相失望的搖搖頭,他撫着發白的鬍鬚,望向遠處的紅磚宮牆,不由長嘆一口氣,“你低估了一個帝王的悔與愛。”
君離淵不解,“什麼?”
丞相的眸中閃出暗光,他直言,“等你再入宮,見到你母后的時候,便知道了。”
鳳儀宮
十幾個妃嬪聚在宮裡,例行給皇后娘娘請安,自然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夜王殿下的事情,說到熱烈處,時間過去許久也不知,一直耽擱在宮裡。
而皇后安芷,也樂在其中,絲毫不覺得這羣女人嘰喳,只要輿論事態是對夜久殤不利的,她都願意好好聽着。
“皇上駕到!”
聽到太監的聲音,所有女人齊刷刷站起來,朝着門口進來的黃袍男人請安。
“陛下聖安。”
皇后安芷心裡還納悶呢,自上次陛下踏足鳳儀宮,已隔了兩個月之久,怎麼今日一下早朝,就跑到她這裡。
皇帝闊步進來,臉上的怒火怎麼也遮掩不住,他走到皇后跟前,揚手甩了巴掌,打得她掀翻在地,右臉迅速紅腫了起來。
安芷看着對她動手的皇帝,她捂着臉,瞳孔緊緊縮起,滿臉不可置信。
皇帝早就與她離心,兩人見面爭執不斷,可現在居然當着衆嬪妃的面,竟然動手打她,這讓她成爲滿宮的笑話!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別說皇后娘娘了,嬪妃們全部震驚,久久沒能回過神來,還是賢妃率先行大禮,喊息怒,這纔將別的嬪妃從驚愕中拉回來。
“中宮皇后失德,即日起禁足鳳儀宮,面壁思過嗎,無召不得出,鳳印收回,暫由賢妃交管,協理六宮。”
皇上冷清至極的話,傾瀉而出。
皇后安芷被嬤嬤們扶着站起身,兩行清淚無聲流下。
她這些年雖見過他的絕情,可再上演一回,她心仍痛的徹底。
賢妃低聲領旨,“是。”
嬪妃們跟着這道旨意,算是看清了些形勢,賢妃呢,並不是很得寵,以前協助皇后娘娘六宮的人也不是她。
但她是武將家的女兒,其叔父與夜王殿下交好,陛下心裡作何想法,顯而易見了,嬪妃們心裡頓時有譜,都在盤算着怎麼把消息送出宮,告訴母家,可別站錯了隊。
皇帝繼續釋放怒火,“都杵在這幹什麼?”
“臣妾告退。”
嬪妃們立刻鳥獸魚散,瞧着帝后架勢,一會定要爭執起來,她們可沒有那個膽子聽牆角,當炮灰。
安芷整理着儀容,將散亂的鬢髮,重新用手理好,吩咐宮人們,“你們也先退下吧。”
既然皇帝怒火沖沖而來,怕是輕易不能罷休。
等到宮人們都撤乾淨後。
安芷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道:“陛下,可是急了?”
三日來,朝堂爭論不休,民間議論沸騰,皇帝定是向着那個雜種,若是有法子能爲他開脫,早就出手了,何必今日還來鳳儀宮找她撒氣呢。
“皇后好手段啊。”皇帝冷冷出口,鷹眸裡盡是厭惡,“當年,用這樣的招數逼死瑤兒,如今還是這樣的招數?”
安芷笑容愈發深了,“招數不在新,再於好用就是了。”
皇帝怒罵,“賤人!”
安芷渾然不在意,依舊笑着,縱然她心痛到滴血,心痛到麻木,可她就是不服輸的性子,依舊倔強的迎着帝王怒火。
她端起雙臂,展露出身上華貴的鳳袍,猩紅脣瓣一張一合,吐露出最殘忍的笑話。
“君拂,你視我爲賤人,也不能奪了我的皇后之位,你與廢物無虞啊,而我永遠都是你的髮妻,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之後,是你我同葬皇陵!”
皇帝君拂眸中的殺意,足夠能將安芷殺了千百遍。
可她就是喜歡看到,他恨她,恨不得挫骨揚灰,卻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簡直是痛快極了!
“陛下,我終是你的皇后。”
“是,一個得不到朕寵幸,獨守鳳儀宮,有名無實的皇后。”
皇帝這句話,摧垮了安芷所有的驕傲。
她笑着笑着,不禁落了淚,不知不覺中,眼淚已佈滿了臉頰,妝容糊成了團,襯着紅腫的右臉,扭曲嫉恨的表情,顯得格外可怖。
“你我相安無事多年,今日是要爲了夜久殤那個賤種,與我翻臉?還是與丞相安氏翻臉?”她梗着脖子,搬出母家試圖要挾眼前的帝王。
可眼前帝王,已不是彼時帝王,他不再是那個靠娶了安氏女,纔在奪儲之爭中,登上皇位的帝王啊,皇位中淬鍊幾十年,早就不受人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