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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頓了一下,頭也沒回。
阿蘿忍不住坐了下去,眼淚成串流下。
子離蹲下來,伸手去擦她的眼淚,阿蘿把頭一轉。她心裡亂得很,劉珏不要她死,要她做子離的皇妃,自己要怎麼辦才能離開王宮?她回過頭看着子離求懇道:“大哥,我求你,我不喜歡王宮。你讓我走好不好?”
子離心裡的火苗終於引燃:“你就這麼不想嫁我?你心裡就只有他?阿蘿,”他的聲音再次放得溫柔,“爲什麼?明知道要死,你還是不肯答應呢?我們都不可能瞧着你死,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你離開的。”
“大哥,感情怎麼能夠勉強?從前我不清楚,現在我看得很明白,我就是喜歡他。你要不就把我殺了,反正你們那個規矩,就是我不做你的小老婆就要死!”
蔓蔓青蘿 第七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二章(5)
子離閉了閉眼,忍住心頭躥出的火,背上的傷痛還未散去呢,那種刺骨鑽心的寒氣“嗖”地躥了起來。他爲她受那種苦,而她,她寧可死也不願意做他的妃!她心裡半點都沒有他!子離放聲大笑,笑聲中無限淒涼,他一彎腰抱起阿蘿,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一句話來:“我不會讓你死,這個,由不得你!”
阿蘿又氣又急,尖叫着要他放手,手足無力地拍打着子離。
子離沒有管她,一路抱她走出御花園。阿蘿恨得一口咬住他的肩,子離抖了一下,停下腳,眼睛傷痛地看着她道:“我說過我不會放手,更何況是劉珏自己把你送來的,我更不會放你走。”
子離的神情嚴肅認真。阿蘿身體還沒恢復就跑了這麼遠,力氣已經用盡,此時無計可施,急怒攻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典後子離已搬進玉龍宮,顧天琳住進了玉鳳宮。
寧國後宮定製是一後三貴妃五嬪,取九之數,下設八十一美人。子離目前只得一後,後宮空虛,內務府已經着手安排選妃。
子離把阿蘿安置在玉龍宮旁的玉華殿內。
顧天琳早已知曉此事。她向來心高氣傲,嫁與子離後又心儀他才華風流,因而子離冷落了她三年她都能忍,最終換來子離的愧疚與禮敬有加。她是聰明人,知道自己若是吃醋嫉妒,子離只會離她更遠。
身邊近身女侍忍不住抱怨道:“娘娘就是好性兒,那個無名無分的還是相府三小姐呢,住在玉華殿算什麼啊。聽說她還被平南王退了親呢。”
顧天琳臉一沉:“王上做事,哪由得你們這些奴才多嘴。相府三小姐是進宮休養,再讓我聽得這宮中有半句議論三小姐的言語,當場杖斃!”
宮侍們齊刷刷跪了一地:“娘娘息怒,奴才不敢多嘴!”
顧天琳也很奇怪,從登基到現在已過去十天了,李青蘿還是住在玉華殿,名分全無,且子離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那裡。平南王好好的突然去退了親,李相幾次婉轉問及,子離都不正面作答。李相不敢多問,只好偷偷託人情託到顧相那兒,想探她口風,可她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內務府動作很快,這麼短時間已經送來選妃名冊。她翻看了一下,畫像裡沒一雙眼睛像青蘿,便放了心,微笑着帶着名冊去見子離。
她記得子離贊過她穿天藍色的羅裙,今日特選了同樣清爽的綠紗羅。出宮之時侍女讚道:“娘娘真是玉肌雪膚,跟天女下凡似的。”她淺淺一笑,不由自主想起新婚之夜子離曾說她真是個冰玉雕成的人兒。
她輕輕走進宮內,子離正在看奏摺。顧天琳施了一禮,柔聲道:“臣妾打擾王上了。”
“平身吧,皇后有何事?”子離看了她一眼,淡淡問道。
顧天琳緩步上前,從侍女手中取過選妃名冊奉上:“內務府製成了宮妃名冊,王上後宮空虛,臣妾一人獨居後宮也甚是寂寞,王上看看吧,看可有中意之人。”
子離頗有興味地看着顧天琳,面露微笑:“怎麼有這麼多人願意進宮做我的嬪妃?”
“王上這般俊逸風流,想當年也是風城五公子之一,不動心的怕是少呢。”顧天琳打趣道。
她還會開玩笑?子離似笑非笑地看着顧天琳。真不愧是風城雙絕,琴藝超羣,人又美,還聰明,更難得的是晾了她三年,一句報怨都沒有。“好,寡人瞧瞧。”
子離漫不經心地翻動名冊,名冊上每一頁都附有小像,畫中女子或豐腴或纖細,或婉轉或嬌憨,什麼樣的都有。她們正當青春年華,個個都不錯。
顧天琳臉上不動聲色,眼角餘光卻一直關注着子離的一舉一動。
只得片刻,子離便已翻完整個名冊,隨手又遞了回去:“皇后替寡人拿了主意便是,挑幾個性情好的留下吧。”
他的舉動在顧天琳意料之中,她口中答應着,卻又沒走。
“皇后還有何事?”子離心想,她終於忍不住要問起阿蘿了。
蔓蔓青蘿 第七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二章(6)
“王上,李相托人情託到我這兒來了,你看……”顧天琳直接把包袱扔到了李相身上。
李相?哼,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後宮諸人都不想知道?子離心中冷笑,目光還是溫柔如水:“皇后拿個主意吧!該怎麼辦?”
顧天琳一愣,怎麼辦還不是你說了算。她心裡一動道:“臣妾去勸勸吧。”
子離盯着她,突笑道:“好,你去看看也好。”
阿蘿醒過來就被軟禁在玉華殿內,房間內從沒少過人,連睡覺時牀榻下也睡了個宮女。她吃好喝好努力養好身體,沒出幾天便恢復了元氣。
宮女故意把子離想要透露給她的消息說與她聽。平南王蠻橫退親,李相氣得抱病在家,聽說她在宮裡,病又突然好了。聽說日前爲賀新王登基,都寧河邊舉行了花魁大賽,平南王與成侍郎爲爭花魁差點打起來。聽說安清王四下張羅爲平南王選親……
阿蘿恍若未聞,看看窗外,四月春正濃。都寧河邊麼?她想起在畫舫上捉弄劉珏教她習琴,不由得笑了出來。她有些懷疑劉珏的智商,怎麼爭風吃醋的小把戲都拿來玩?那隻老狐狸哪會真的着急要爲他選親?都是做給子離,做給自己看的吧。她的命在他們心裡那麼重要麼?
有人重視自己的命真讓她感動。她自己也重視,除非有人能告訴她死了之後能穿回現代去,她馬上就去死,上吊撞牆割腕都沒問題,可是沒有。
阿蘿百無聊賴地坐在窗邊出神,一點點回想和劉珏在一起的情景,那是種簡單的快樂。她完全可以想到劉珏把她送進宮,要子離救她是多麼難,他必然難過到了極點。要自己活下去,就得把她送給子離爲妃,以他對自己的情深……阿蘿嘆了口氣,真夠難爲他了。
現在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天了,子離知道她會功夫,守在殿外的都是他的近衛高手,杵在那裡就似石像一樣,戳他一下他都不會動,根本沒法跑。就算跑出這座殿,外面還有重重禁軍和高大的宮牆。
她想起那個夜晚,細細地回想子離說過的話。他這次是不是真的不放手了,寧可關她一輩子也不會放她出去?
十天裡子離來了兩回,她背過身體不理他,子離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也不再來。阿蘿沒對象發泄,就砸東西玩,扔一回東西罵一回人,不把玉華殿的擺設全砸碎不肯罷手,權當是在練功。子離還是不露面,反正砸了又換新的,由她鬧。
這時聽到宮侍報道:“皇后駕到!”
哦,顧天琳也來湊熱鬧了麼?她來做什麼?阿蘿好奇起來。
“青蘿,你還好嗎?”顧天琳屏退左右,優雅地走到窗邊。
阿蘿趴在桌上,頭也沒回:“你看到了,能好嗎?說吧,是你好奇想來瞧瞧我呢,還是他託你帶什麼話?”
顧天琳笑笑,對阿蘿的態度不以爲意:“是我好奇,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你父親,李相他……也甚爲擔心。”
李相?他擔心什麼?劉珏跑去退親,現在好像子離也沒弄個什麼妃號安自己頭上,他擔心兩頭落空,自己賣不了好價錢吧!阿蘿冷笑,不想告訴顧天琳他們三人之間的事。子離是她的丈夫,自己絕不會與這個女人以及其他認識不認識的女人爭一個男人。
顧天琳見阿蘿不吭聲,又道:“你可知道我原本是喜歡你的,然而嫉妒是女子天性。我之前聽到你與平南王定親,心裡高興得很,現在他又把親事退了,王上又一心留你在這兒——看這玉華殿的佈置,是軟禁着你吧?”
阿蘿回頭盯着她道:“打住你的好奇心,天琳,我不討厭你,也不想討厭你。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沒有半點想法要留在這裡,與其來探我的口氣,你還不如去想盡辦法得到子離的心。”
“爲什麼?你不是說你喜歡他?”顧天琳有些疑惑。
阿蘿啼笑皆非:“那是從前誆太子的,沒這回事。我一早就提醒過你,子離,是我大哥。”
顧天琳恍然大悟,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語氣裡的關切真真實實地透露出來:“但是王上他……”
蔓蔓青蘿 第七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二章(7)
阿蘿低下頭:“他可能心理不平衡吧。畢竟我先認識他。”
“阿蘿,我瞧可不是這樣。傳聞他在邊城有一個習慣,每日着人千里迢迢送大白菜給他。他吃了三年的白菜湯,這難道與你無關?”
開水白菜?阿蘿驚歎,吃三年?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子離,你何苦如此!吃了三年,瞧了三年畫像,我,我自認沒有這般魔力。是你把我想得太過美好嗎?我也沒對你有多好,這叫我,叫我怎生還你!
顧天琳瞧着阿蘿轉眼黯然的臉,嘆息道:“王上俊逸帥氣,又是寧國的王,對你這般,你何不答應了他,這樣的男子很難找了。”
是啊,子離長得不錯,又溫柔體貼,對自己情根深種,沒道理不答應他啊。可是,晚了!她的心早已被劉珏一點點填滿,他情感外露,熱情飛揚。她和子離在一起時心裡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和劉珏在一起卻甚是快活。如果說子離像星夜一樣的迷離醉人,那劉珏就是一道燦爛陽光,能散盡陰鬱。來到異時空的古代,自己的心和子離一樣是憂鬱的,一樣不停地在鞭策鼓勵自己去追求希望中更美好的生活,只有陽光和活力纔有能力撐着自己在這個時空中書寫神話。
阿蘿輕笑道:“天琳,人和人是不能比較的,有句話叫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與權勢無關,與外貌無關,與他如何待我無關,緣分就是如此吧。”
顧天琳聽了默默無語。她不是沒有想過不把心放在子離身上,三年裡她每一封書信都刻意淡了筆墨,不泄露絲毫心事,三年後他回來,見到他時,她的心又再次沉淪。她無話可問,無話可說,轉身離開玉華殿,心裡苦笑,或許,這樣來見阿蘿,爲的也不過是等子離前來詢問,她又可以多一點與他在一起的時間罷了。
蔓蔓青蘿 第七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三章(1)
玉翠山北麓,鬱鬱蔥蔥的林間掩映着一處黃瓦紅牆的建築,飛檐翹角上立着鴟吻祥獸,檐下掛着小鐘,山風一吹,細碎的叮噹聲輕輕被風帶走。這是皇家別苑一處單獨的院落,太子劉鑑、良娣李青蕾、小公主芯兒都被軟禁在這裡。
芯兒還小,只知道這裡比王宮小了許多,幾日下來就將別苑逛了個遍,此時正嘟着嘴向青蕾訴苦:“母妃,這裡沒有好玩的啦,帶芯兒出去好不好,芯兒聽到好多鳥叫聲。”
“芯兒乖,千